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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怪,對方的彎刀是何時刺入了我的胸膛?莫羽媚隻有在看到這把彎刀插在心口之後,才隱隱覺得胸前中刀處有些異樣,微微的痛感,好像在那裏咯著一塊什麽東西,漸漸令自己的唿吸不暢。


    黃光流溢的慕容厲朝莫羽媚躺倒的方向指了指,語氣似乎帶著極深的惋惜和遺憾:“本王……我……並不想殺她的,尤其還是這麽美麗的女人。可是她身上有種不對的味道,在我這奇怪的靈魂湧現的時候,我就不由自主的還手了。她身上……”慕容厲比劃了一個手勢,像是表示什麽東西浮起來的樣子,然後又重重的歎了口氣,“……有黑乎乎的氣焰流出來,就像我那個侄子身邊的家夥們一樣,我的靈魂告訴我,這是與我水火不容的仇敵。”


    是的,現在韓離也能很清楚的看見從莫羽媚身上絲絲湧起的黑氣,這都是他運起雷鷹神力的緣故。不,不是身上,而是身體下端的衣襟末角之處,韓離心中悲慟,強忍哀戚,看向黑氣源起的方位,黑衣襟角上金線織就的孤鴻飛雁美輪美奐,然而飛雁的一邊,卻是一抹透著詭異光氣的銀sè彎月,黑氣正是從這枚彎月上透洩而出。..


    韓離頓時想起初見這銀sè彎月的詫異之情,但當時自己心懸軍務,竟是沒當迴事,誰曾想,就是這離奇出現的彎月最終要了莫羽媚的xin>


    &討厭這種東西,傳說中的魔鬼。雖然我也曾運使過這種奇怪的力量,然而直到那一天,你退走的那一天,那滿是電閃雷鳴的異象中,我就知道,我真正的靈魂是什麽了。”慕容厲注視韓離的表情卻帶著一種深深的悲哀,“我們擁有相同的靈魂,卻不得不因為軍國大計而成為你死我活的敵人。”


    摧身蝕骨,化人如虎;怒獅號風,卷趁東土。


    慕容厲就是東部號風怒獅乾君化人,在兩年多前與丁零族最大部落的血戰中,他曾一度喚起了自身隱伏的怒獅神力,一時間,戰場恍若卷起了彌天狂風,兇悍的丁零騎士在風勢下,竟然全無還手之力的被慕容厲一一斬殺,經此一戰,慕容厲的黑死神之名更是傳遍敕勒草原。而正由於在此戰中,怒獅神力持續的時間較長,引起了乾家五君堂神像強烈的感應,導致乾家家尊乾道元和三弟子汲勉從此踏上了找尋東部乾君的征途。


    然而在那一戰神力煥發後,慕容厲又發現這種力量時靈時不靈的難以運使如意,隻道是自己在絕境之下忽然如神人附體一般,從而激發了強絕無匹的潛能,倒也沾沾自喜了一番,當真是鹿神庇佑,自己注定是不凡之人。


    到了韓離刺殺他的那一天,當另一個神獸的力量盡展眼前之後,慕容厲看到了。不僅僅是看到慕容暄那些號稱不死的戰神之靈的真麵目,他更看到了一隻雄駿非凡的神鷹在麵前向自己發出了唿喚,而自己,卻儼然是一隻伏身於地的烈鬃雄師,數千年前神獸並肩作戰的深厚情誼讓他悸然有感,但是極度的震撼之下,他又立刻收起了這份心境,我是敕勒草原的黑死神,我是大燕的神勇之將,怎麽會對敵國一個小小的刺客生出這樣的感覺?


    可他騙不了自己,由於對方神獸之力的牽引,他對慕容暄身邊那些魔鬼卻起了油然而生的抵觸和反感,盡管他也知道,這些魔鬼恰恰是他對晉國用兵從而建功立業的重要力量,一個是神獸化人的本能感應,一個是大燕主將的決策所趨,兩相交織,卻更令他痛苦不堪,和慕容暄及那魔鬼的一番對話動作,最終沒能使他下定決心剪除這些魔鬼化身的親兵,於是他采取了逃避,帶著複雜的心情終ri醉飲。


    韓離這次新的一輪刺殺攻勢使他避無可避,自身的怒獅神力在他行將落敗授首的一刹那再度煥醒而出,並且由於莫羽媚身上的森森鬼氣,使他下意識的反手一擊,將彎刀徑直刺入了莫羽媚的心口。


    也許是慕容厲和韓離身上展現的異象太過驚人,在場的刺客和衛士們都止住了廝殺,瞠目驚舌的看向了對話的兩人,韓離輕擁著氣若遊絲的莫羽媚,身上微微發抖。


    太諷刺了,我的死仇竟是我那甘二哥竭力在找尋的乾君化人,而我也終是歿在了這乾君化人的手下,如果甘斐見到他,會為我報仇嗎?莫羽媚麵容平靜,寧謐的好像隻是在韓離的臂彎中閉目小憩一樣。她也從慕容厲這一身金黃sè氣焰中看出了他的來曆,畢竟是在乾家駐身多ri的人,並不像旁人那樣懵然無知。


    身體開始覺得冷了,如果這就是死亡的味道,那麽死亡真的是一件仁慈的事。許許多多的麵孔在莫羽媚眼前晃動,時而是霍斯姆,時而是桓大司馬,又時而是涉雲迅鵟赫連厥,不過,總有個紅臉的大胡子胖漢在最後咧開嘴沒心沒肺的大笑的樣子浮現。


    甘斐……莫羽媚心裏忽然有點歉然,真是對不起,我是在為我第一個男人複仇的時候,搭上自己xing命的,你若是知道是這般情形,你會不會有點怪我?


    心髒跳的越來越慢了,莫羽媚最後一次睜開眼,棕sè眼眸的光澤在一分分的減弱,她對上了韓離悲哀注視的眼神,嘴角淡然一笑:“告訴他……我沒法嫁給他了……”


    韓離當然知道她口中說的他是誰,黯然垂首,湧出的淚水滴在了莫羽媚的衣襟上,一滴、兩滴……


    &雁姐!”韓霓和卓秋依麵sè蒼白,眼角含淚,無複剛才廝殺的囂絕之態,她們和莫羽媚的關係一向極好,現在再也忍不住,急忙奔了過來。


    超節豪和況飛雄也是一臉慘然,握緊手中兵刃,死死盯住了慕容厲,打定主意要手刃此獠,為莫羽媚報仇。


    縱是一眾墨家劍士,此刻也露出惋惜之sè,隻有夏侯通,看著莫羽媚的身體漸漸軟了下去,目光閃爍,說不清是傷心難過還是另有所思。


    最後的思緒從腦後飛逝而去的一刹那,莫羽媚眼眸忽然一張,那段消失的記憶赫然出現。


    &亮的小老鼠,我們又見麵了。”似曾相識的女人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床榻上的莫羽媚悚然驚醒,手已經摸到了榻邊的長劍之上。


    這是才攻下舊都洛陽的夜晚,慶功宴一直開到了深夜,現在整個軍營中都是一片鼾聲如雷,即便是莫羽媚也飲了不少酒,甫一醒來,還覺得腦中有些隱隱疼痛。


    夜sè朦朧中,前方幾步開外,一個發著yin暗光芒的身形緩緩轉過身來,這是高挑玲瓏的女子身形,可那一身銀sè甲胄和左邊枯暗可怖的瞎眼卻立刻使莫羽媚心中一寒,騰的便待翻身而起,而身體隻支起來一半便生生僵住,再也動彈不得。


    &來你沒忘記我,而我,也很想你呢。”銀甲女子格格笑了起來,她的聲音忽遠忽近,音量並不低,可卻蹊蹺的沒有讓別的人聽見,軍營中的鼾聲、刁鬥聲,以及巡夜軍士的腳步聲還是一如尋常的傳進了軍帳裏。


    明月娘娘,太yin城主,月靈鬼將!莫羽媚在心底把她所有的名號都說了出來,沒想到太yin城逃出生天,竟在大司馬的北伐軍營之中再次相見,莫羽媚雖驚不慌,暗暗調息,她知道自己是有破禦之體的,在中了妖鬼的定身術後,隻要凝心靜氣的運功,就有掙脫定身術的可能。我已不是當ri猝然遇鬼,慌而無措的普通劍客了,既然上次我能要了她一隻眼睛,那麽這次我也一定能做到!


    月靈鬼將yin悅嬋卻笑的很開心:“原本隻是來會會故人,打個招唿的,可是既然機會這麽好,我又怎麽能放過報仇的機會?”


    &悅嬋靠近莫羽媚,左眼已眇的麵容在暗光下變得愈加猙獰,而故作歡態的詭笑終於轉成了咬牙切齒:“本來在睡夢中,我就可以輕鬆的要了你的命。可我還是要喚醒你,我要讓你死的明明白白。”右眼一轉,好像看出莫羽媚在打什麽注意,yin悅嬋又冷笑起來:“我的定身術沒有那麽容易掙脫的,今天那個護著你的胖子呢?他在哪裏?嘻嘻,我能從你身上聞到他的味道,他cāo過你了,對不對?可惜他不在這裏,而你,記得我說的嗎?貓會一遍遍的讓老鼠以為自己已經逃脫,可最終還是一遍遍的把老鼠抓到自己的眼前。你無法逃過貓的手爪的,小老鼠。”


    &悅嬋揚起手,一柄銀爪從腕下倏然伸出,發著森森寒光,冰冷的爪鋒抵在莫羽媚的頜下。


    &要剝下你漂亮的皮。”yin悅嬋說,一股熱力卻突然從莫羽媚腹下湧起,莫羽媚心中一動,千鈞一發之際,自己的破禦之體終於有了反應,甫脫定身的手將長劍握緊,抓住機會,用劍刺進她另一隻眼睛。


    隻是剛一轉念,莫羽媚體內的熱力募的一窒,眼前朦朦朧朧的身形一晃,然後就看到一抹青幽的光芒浮現,一個青麵長發,渾身甲胄的少年在青光中微笑注視著她,他的手還按在了yin悅嬋的銀爪之上。


    &靈,你是怎麽答應我的?”長發少年的聲音很清越。


    &看過了,那乾家的斬魔士並不在她身邊,這是我報仇的大好機會!”yin悅嬋不滿的嚷了起來。


    &恐怕沒有忘記,那個司雷疾鷹也在這附近吧。”


    &我布下的幻境中,沒有人會察覺到這裏的任何異動,我可以從容的剝下她的皮,割下她的腦袋,而不驚動那個司雷疾鷹。”


    長發少年嘴角冷笑,信手一撥,yin悅嬋站立不穩,騰騰退了幾步,抵住莫羽媚的銀爪也終於離開了莫羽媚的頜下,而長發少年同時在莫羽媚身上一拂,莫羽媚頓時感到一股新的巨力籠罩住了周身,令她動彈不得。


    &太大意了,你的定身術失效了,如果不是我趕來,現在她恐怕已經把劍刺進了你的另一隻眼睛。”


    &悅嬋聞言一愕,右眼一掃,很快就發現莫羽媚原本輕握榻邊長劍的右手此際已經收緊,很顯然是在自己以為定住她之際發生的,心知地靈所言無差,便接口冷笑:“是了,她不是那時候慌張的小劍客了,她從乾家斬魔士那裏學了些東西。”


    長發少年頭一側,望向帳外,低聲道:“不能再逗留了,那個雷鷹化人已經醒來了,你想報仇,以後有的是機會,但絕不能是今夜。”


    &悅嬋有些不甘心,又不敢違忤長發少年的命令,吃吃笑道:“那今ri就放她一遭,不過,我要給她留些印記。”見長發少年雙眉一抬要發話,yin悅嬋急忙解釋:“這不是普通的印記,隻會在她心情激動的時候泛現而出,鬼氣不是太重,但在關鍵時刻,卻可以抑製她的玄靈之力,而且不會那麽容易被發現。”


    說著,yin月嬋朝莫羽媚遙遙一指,一抹小小的銀sè月牙出現在衣襟孤雁標記之側。而長發少年則將手伸到了莫羽媚的頭上。


    &會將你的這段記憶封存起來,隻有瀕死彌留之際的人腦才會重新浮現出這些過往。美麗的女劍客,我想,你是不會記得見過我的。”


    ※※※


    莫羽媚眼前一黑,迴憶的終止帶走了她身上最後一絲餘溫,棕sè的長發如同瀑布一樣垂散下來,長發下的容顏美的像是雕塑,曾經流光溢彩的眼瞳永遠的闔上了。


    韓霓和卓秋依頓時泣不成聲,韓離心中酸楚,卻支撐著讓自己抬起頭來,凝視著慕容厲,總是優雅從容的麵龐上第一次掠過了慍>


    我真蠢!不該放任羽媚複仇心切的上前交手的,如果是我出手,羽媚就絕不會死!韓離對自己說,同時將莫羽媚的屍身交到了韓霓和卓秋依手上。


    &走孤雁的屍身,不能陷於敵營。”韓離小聲的向韓霓吩咐道。


    &哥哥?”韓霓淚眼婆娑,先是應了一聲,而後又是一怔,韓離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他不一起將孤雁姐姐的屍身帶迴去?


    沒等韓霓的問話出口,猛然間四下氣流一緊,韓離身上滿是嗞嗞閃耀的電光火花,已經向瞠然對視的慕容厲衝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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