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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乎望不到盡頭的船隊在同樣望不到盡頭的江麵懸帆而行,微黃的江水翻著洶湧的波濤,拍打在船舷兩側,撞起濺珠灑玉般的浪沫。


    一位jing赤著上身,露出黝黑而健壯的肌肉的水手,拉著纜繩,控製著風帆的方向,間或“喲嗬嗬”一聲,便帶出四下同時響起的號子聲,每一艘船上都有這樣的水手,他們同時發出的喝喊比滾滾江流的轟鳴還要響亮。


    董瑤抱著膝,盤坐在船首,讓舒爽卻也帶著一絲腥味的江風拂麵而過,滿頭青絲隨風飄擺,當頭紅ri灑下的光芒竟蘊出一道虹彩,一行唳唳鳴叫的江鷗從虹彩中穿過,美的像是畫卷。..


    董瑤無心欣賞江上的美景,隻是時不時的望向船艙,船艙中男人們的歡笑朗語和推杯換盞的聲響傳來,每當聽到內中那熟悉的聲音,董瑤便是禁不住嘴角一笑,卻又很快的逝去笑意,繼續若有所思的望著遠方。


    她以為一切都會很簡單的,至少在傾慕情愛上,應該是如此。這次與池棠的重逢,種種看似不經意卻又自然而然的舉動本就是一次水到渠成的情感施放,是的,池棠沒有拒絕,他甚至也同樣擁抱了自己,然而,令董瑤覺得心中一沉的是,對方的擁抱是那麽的克製和鎮定,似乎並不是沉迷心醉的模樣。


    董瑤雖然隻是十七歲的少女,但並不代表她完全的不知世事,事實上在她這樣的年紀,如果還是木愣愣癡人兒一般,說好聽點是天真純潔,說難聽點,就是蠢笨呆傻的過了分。所有的天真,所有對故事中那種不切實際的憧憬幻想,在那一天,在那盜寇想要洗劫她家園,而她奮力相抗的那一天,盡隨著那曾經自己傾心愛戀,現在卻又覺得極端惡心的麵龐遠去了。..


    那時節,她和柏尚的戀情進行得很順利,一如所有才子佳人故事的翻版,隻需她略帶暗示的一顰一笑,對方便渾渾噩噩的不知所以了。她還記得和柏尚的每一次擁抱,每一次親吻。他緊緊的貼緊自己,盡可能的感知著自己玲瓏婀娜的身體,手還會故意的在自己敏感的部位來迴摩挲,而親吻時,他是那麽貪婪的吮吸,似乎一刻也不願意中斷。董瑤雖然總是阻止他更進一步的挑弄,但對這一切,卻也樂在其中。所以,她能分得清,男人是真的想要她,還是隻出於不忍拒絕的應付。


    那個討厭的柏尚是前者,而池棠,這位她現在最最在意的師兄,卻好像屬於後者。董瑤不知道是自己哪裏出了問題,愛情來的像是chun夜裏潛入窗格的風,在悄然無覺中已使自己置身其間。她不在乎池棠年歲大過自己這許多,她不在乎池棠隻是寒微士族的門第,她更不在乎池棠看上去遠說不上英俊的麵龐,更何況現在他又變成了這般半黑半白的醜怪顏容,相反,那宛如天神般威嚴偉岸的身影卻在心中越發清晰。可是,為什麽,池師兄並不喜歡我?至少不如我喜歡他那樣的喜歡我?是我長的不美?是我xing情與他不投?還是……他另有心上人?


    董瑤越想越覺得這一條理由最為可能,池師兄畢竟已然年近三十的壯年男子了,而我出現在他生命卻才短短幾個月,那麽,在其他的歲月中,池師兄心上有別的傾心女子幾乎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既然如此,他又為何獨身至今?更是從未聽說過他的任何過往情事?


    董瑤忽然轉頭,盡管對方腳步輕盈的近乎無聲,但隻要從眼角帶過的一抹白裙和沁入鼻端的芬芳體香就可以知道,是那曉佩來了。


    曉佩原本是準備悄悄掩上董瑤雙眼,猜鬧取樂的,哪知董瑤如此敏覺,便嘻嘻笑著頓步,調皮的吐了吐舌頭:“你倒jing細,知道我來了?”這些時ri江上航行,再複人身的曉佩早已和董瑤成了好朋友。


    董瑤正想到心酸處,所以隻是微微牽了牽嘴角,算是給了一個勉強的笑容。


    &麽啦?誰惹妹妹生氣啦?”看到素來甜美歡笑的董瑤這樣的表情,曉佩怔了怔,很關切的坐到了她身邊,同時很親昵的摟住了她的肩頭。


    董瑤似乎不想談及這個話題,答非所問的道:“怎麽不在艙裏和他們一起喝酒了?”


    &酒氣好衝鼻,我上輩子就不喜歡,這些男人倒像尋著寶一樣,抓住了就不肯放。”曉佩捏了捏鼻子,“池大哥駱幫主他們是這樣,就是那位jing靈化身的豹老兄也是這般,現下都喝的臉紅脖子粗啦,我可坐不下去了,這便出來透透氣呢。”


    今ri是駱禕在艙中備酒設宴,池棠、鄺雄、童四海還有陳嵩,以及虻山的將岸自然暢飲甚歡,便是姬堯和無食也在受邀之列。董瑤心中有事,卻是推托未去,而曉佩原是去湊個熱鬧的,哪知道這頓酒喝了好幾個時辰,空出的酒甕越來越多,男人們的臉也越來越紅,連帶著笑聲越來越大,酒味卻也越來越濃,曉佩抵不過,她受凝身鑄體之術的人身可受不了這股刺鼻的味道,便溜了出來。


    董瑤看著曉佩jing致的幾乎無可挑剔的容貌,發覺曉佩即便是皺眉頭的時候,也顯得嬌俏異常,不由一歎,伸手撫了撫曉佩吹彈得破的臉頰:“曉佩姐姐,我若生的如你這般美麗就好了。”


    曉佩啞然失笑:“小丫頭,你可別取笑姐姐,你都這般花容月貌了,姐姐看了你,還覺得心動呢。我倒不謙虛,也覺得公子給我的這番容貌算得絕sè,可是和你在一塊兒呀,那也是chun花秋月,各擅勝場呢。”


    董瑤不理曉佩的打趣,又是一歎:“算什麽花容月貌?便是那池師兄,還是對我若即若離……”


    曉佩露出個恍然大悟的神sè:“原來妹妹是為這事煩惱?難怪愁容滿麵。來,跟姐姐說說,他怎麽對你若即若離了?”


    女孩兒家在一起,就特別容易訴說心事,經曉佩一挑,董瑤再也忍不住,不厭絮煩的將心中苦楚一股腦的倒將出來。


    &為了這些個事?”曉佩有些忍俊不禁,剛要繼續說下去,卻突然凝聲不發,看到曉佩這表情,董瑤一愣,順著她目光看過去,隻見無食搖著尾巴,一臉憊懶模樣,搖搖晃晃的從船艙裏踱了出來。


    就在兩個姑娘的愕然注視下,無食打著帶酒氣的飽嗝,踱到船舷邊,翹起腿,美美的尿了老長一泡尿,然後抖抖身子,滿足的往迴走,走到一半,募的感覺氣氛不對,眼神瞟將過來,看著曉佩和董瑤,緊張的道:“你倆幹啥涅?”


    &幹啥,吹風聊天。”曉佩揚揚眉毛。


    &啥涅?我也來聽聽。”無食立刻表現出興趣。曉佩卻故意將臉一板:“不知道兩個女孩兒家說悄悄話時是不能讓別人聽到的嗎?”


    &當我多想聽似的。”無食用後腳撓了撓了下巴,懶洋洋的道,“娘媽皮的我還是再去吃點喝點,迴見啦,三小姐,鬼美女……”顯然,無食還是對艙內的佳肴美酒更感興趣。


    一直看著無食又躥進了船艙,曉佩才開始說話,並且聲音不經意間又低了些:“可不能當這臭狗麵前說,這臭狗嘴不緊,而且賤兮兮的可賊,迴頭把我們話都傳了出去。”


    董瑤立刻表示同意:“大黃一向是這xing情,既可愛又討厭。”


    在確定無食已經在裏麵再次大快朵頤之後,原先的話題才得以繼續。


    &倒覺得池大哥對你並沒有如何冷淡啊?你抱他,他也抱你;你對他笑,他也對你笑,這不是很正常的事?而且,我可以保證,池大哥並沒有什麽一直牽記在心的別的心上人。別忘了,我還是魂靈的時節,可跟他們走了一路呢,也聽他們聊過,池大哥從沒說起過什麽女子來,不像那滿肚子壞水的薛漾。”曉佩最後嘴上說的兇,可在想起薛漾和翩舞的情形的時候,心中還是免不了一緊。


    &為什麽……”


    &人和男人是不同的,傻丫頭。”雖然曉佩也一樣是雲英未嫁的少女之身,可畢竟比董瑤多出這數十年魂靈歲月,又和風盈秀多經閱曆,因此說話間儼然一副過來人的大姐口吻,“池大哥是敦仁溫雅的君子,也就顯得越發厚重沉穩,你能想象他對你甜言蜜語的輕佻模樣嗎?你覺得他會時不時的對你來些親密的舉動嗎?這就是他的脾xing,可並不代表他的心中沒有你。你想想,池大哥是三十年的單身自持了,你難道指望這短短幾天就能打開他封閉的心門,從而變的像陷入濃情熾意中的後生一樣,百般的向你表達他的欣喜若狂嗎?就算他這麽想,也決不會表現出來。這點,其實你也應該很清楚。”


    董瑤不得不承認曉佩說的很對,其實池棠吸引她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也正在於他的厚重沉穩,令人覺得安心可靠。他絕不可能像柏尚與自己相戀時,在英俊瀟灑的外表下說著同樣漂亮的話語,將自己哄的像是置身糖罐般的念茲在茲。


    可是,人總是貪心的,如果厚重沉穩的池師兄也能偶爾對自己說一說,那聽著就會心醉的話兒,甚至悄悄的吻吻自己,那不是更完美了?至少,也能令我感受到,我在他心中的分量,讓我知道,我並不是那種傻女孩,一廂情願的表白自己,還以為自己擁有了全部。


    &不要做個最簡單的試驗?這樣就能知道你在他心中的分量了……”曉佩對董瑤眨眨眼。


    &麽試驗?”董瑤隻剛一反問,就發現曉佩又止了口,略帶詫異的看向了半空。刹那間,董瑤幾乎以為是無食又悄悄過來偷聽了,可是無食又怎麽會出現在半空?當她的目光也隨著曉佩一齊投向半空時,卻看見是一道青綠sè的光焰正疾速的飛來。


    對於曉佩和董瑤,以及這沿江舟艦上的所有百舸幫好漢來說,這道青綠sè光焰並不陌生。許多水手向那道光焰發出歡唿,甚至有人在舢板上揮著手快樂的蹦跳著,吹著口哨,然後笑的像個娃娃。


    光焰落在主艦的桅杆上,現出一個綠裙少女纖細窈窕的身影,像是接受鼓掌歡唿的優伶致意般在桅杆上屈身一福,四下舟楫傳出的歡唿聲更響了。


    &嘻,你們好啊,百舸幫的英雄們。”嚶鳴對著歡唿的人們眨眨眼。


    &哦!”眾多的好漢哄然應道,還有人喊著。“二當家的在艙裏飲酒呢。”


    嚶鳴那時時常找劉驥笑鬧的情景早在百舸幫好漢中傳開了,所以好漢們故意拿劉驥來打趣嚶鳴,嚶鳴卻大大方方的迴應:“多謝啦,看我再逗他去。”


    大笑聲中,嚶鳴輕巧巧躍下桅杆,正見到站起相迎的董瑤和曉佩。


    &鳴妹子,你怎麽來了?不用陪公子?”曉佩歡喜的執起嚶鳴雙手。


    &公子令,嚶鳴這就一路相隨,替大夥兒當跑腿的,以應不時之需。”嚶鳴嘻嘻笑著,三個少女聚在一起,今天,她們是江上最美的景致。


    ※※※


    船艙中的宴飲氣氛熱烈,即便一直氣力大虧,未曾恢複的陳嵩也難得的露出了爽朗的大笑,眉宇間隱隱再現昔ri絕煞鐵槍的氣度,完好的左手端著酒樽,飲下了一杯又一杯。


    駱禕也顯得頗為開懷,酒量也是極宏,幾個時辰下來,竟如沒事人似的,劉驥好心提醒了幾句,駱禕從懷內摸出個銅鏡照了照,理了理垂下的發綹,還很仔細的左右相看了一番,然後大笑:“沒事,臉都沒紅呢,隻管喝,今ri一醉方休。”


    看到駱禕這舉動,池棠忍不住笑了。幾ri相處下來,他漸漸對這位百舸蛟刀士有了了解,駱幫主勇猛無敵,豪xing博蕩,卻隻有一點,最是愛美,時不時的就會偷偷照鏡子,若不是在戰場親眼目睹了其囂烈剛絕的刀法,真是難以和眼前這顧鏡自憐的男人聯係起來。


    池棠淺啜了一口美酒,聽著將岸和童四海說著笑話,眼神卻禁不住向將岸身邊轉去,那裏是靈風,自從坐下來後,靈風便隻經常和坐的最近的虻山燁睛說話,並沒有加入到大家熱烈的話題中來,似乎有些不合群。


    我已經有了九師妹,再這般心猿意馬又算甚麽!池棠暗罵自己,可是眼神卻管不住自己,將那芊芊綠影映入腦海,難道是有了酒意?池棠覺得自己的心跳更快了。


    募的,池棠心中一震,靈風分明是在和燁睛交談,卻如有所感的抬起頭,盈盈眼波迎上了池棠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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