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予澈自覺受辱,眼眸噴火的瞪著對方,片刻一甩衣袖,轉過僵軀,再不敢看心中那道暗藏多年的挺拔身影。


    “殿下,予澈……告辭了。”


    “大膽!這牢中是怎麽迴事!為何侍衛獄卒們都暈倒在地?!”


    猛然一道充滿了尖酸和刻薄的嗓音響起,分明就是被眾多內侍簇擁著而來的榮皇後大駕而至!


    可惜……


    白予澈神情一愣,眼中殺機一閃!


    看來今晚他想從這裏安然無恙的出去,是不能夠了。


    殿下,太子殿下,你放心,無論如何,他總要護你周全的……


    榮皇後進來之時,白予澈的心一陣陣的縮起來,倒不是因為他害怕自身安危,而是因為顧慮到太子封成馭,重視之下,竟已經超越了自己的生命。


    抬頭望去,隻見還端端正正的坐在牢籠中挺拔優越的身影,波瀾不驚的猶如墜凡的謫仙,白予澈的眼中仿佛溢出了萬千光芒,柔和癡靜,不絕不休。


    如果此刻,太子殿下有需要,他可以為他舍命求死。


    但是很可惜,太子深心處想求的那個人,從來就不是他……


    “白侍郎?你怎麽也在這裏?”尖銳妖媚如毒蛇一樣的嗓音在耳畔響起,打斷了白予澈的心傷。偏眼望去,他望到了榮華盛裝之下的深宮女子,妝容誇張,眉目嚴厲。


    他在朝中任職的正是禮部的侍郎,聽到唿喚自己官稱的聲音,白予澈心底冷笑。


    屈膝拜道:“臣禮部侍郎白予澈拜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皇後榮氏,原本隻是內宮的嬪妃,從妃到貴妃,再從貴妃到繼任的皇後,不得不說,除了太子早已過逝的生母淳宜皇後,她是個頗有心機,頗為狠煉的人物。


    原本她在後宮皇上跟前,也不過普普通通的妃嬪一個,後來淳宜皇後過逝,她一度想收養喪母的太子奪寵,可惜卻不被皇上同意,隨後宮裏一低位嬪妃生下皇三子,立刻被她抓在手心。


    這皇三子便是如今不可一世的封成寒!


    封成寒年已過弱冠,按宮裏皇嗣的規矩,早應該封王搬出皇宮自立門戶的,但是其和榮皇後不知安的是什麽心思,居然遲遲蠱惑的皇上將封成寒留在皇城,仍以皇三子自居。


    皇二子和皇四子都在三年前被封為長靖王和長安王,皇後和封成寒之心,早已不說便知!


    上個月,封成寒剛剛結束了四年的邊塞征戰生活,凱旋歸朝自是春風得意人人仰望,平定封國和臨近煜國的動亂更使他擁兵大增,權勢熏天,極為高傲,朝中巴結他的官員數不勝數。


    想到太子在這樣的境況下居然還被下獄,白予澈就對冷漠傲慢的封成寒更加厭惡!


    這個自負霸道的皇三子,內心藏著的不過是一副狼子野心罷了!


    皇後掃了一眼白予澈,再看牢中暴露的一切,並不搭理太子,卻氣焰激昂的轉頭逼近白予澈:“白侍郎先別急著拜見本宮,給本宮說說,這裏是怎麽迴事!”


    白予澈眼神一眼,心知是怎麽也躲不過去了,手掌悄悄提起內力,早做了拚死的打算。


    封成寒的聲音卻在這個時候傳來:“母後,您怎麽來了?”


    挺拔的身影緩緩走來,停在他的前麵,正好擋住了皇後怒視著他的嚴厲視線。


    白予澈怔了怔,無聲的瞪著停在自己前方的男子,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意的。


    皇後見了養子,眼神像是緩和了一下,卻又像是虛假的,“皇兒,你大半夜的在這裏幹什麽?白大人,三皇子,太子,今晚的天牢還真是熱鬧啊……”


    白予澈拳頭悄然收起。


    封成寒這樣冷冽傲岸的男人,方才得罪了他,他一定會在皇後麵前落盡下石的對吧……


    偏頭再度望著身旁的內牢,白予澈的眼眸裏透著濃厚的不舍和訣別,今晚過後,他恐怕是不能再守著太子殿下,也不能再幫他……一步一步的靠近自己的兄長了。


    “母後,您誤會了,白大人剛剛是隨我一起到天牢來的。”


    男人緩緩說出的話卻是叫人震驚!


    白予澈聞言一怔,猛地抬起了頭。


    皇後更是尖道:“什麽?”


    封成寒掃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後的白色身影,黑眸一斂,淡漠的說:“方才天牢有賊人前來行刺太子,獄卒們全都被迷暈,侍衛中有人逃出去撞見了我和白大人,於是我兩一齊來到天牢,趕走了賊人,所以母後才會看到牢中現在這一切……”


    他在搞什麽!白予澈耳邊聽著封成寒所說的假話,整張臉都冷冰冰的皺在一起。


    這惹人厭惡的皇三子為何要幫他說話,他們白家可是站在太子一邊的!


    他剛剛在皇後麵前說的這些話,難道是在幫他開脫?他聽錯了吧,這怎麽可能!


    真是個大笑話!


    “胡說!”皇後雙眼震驚的像是吞了泥巴,嗓音更尖,透著不悅:“如果真有賊子前來,那為何本宮隻看到暈倒的獄卒侍衛,卻沒有看到賊子?“


    封成寒淡淡一笑,絲毫不在意皇後扭曲的臉龐,“自然是因為,賊子早已經被我和白大人擊退了,隻是可惜,對方功力深厚,我與白大人二者聯手,居然都抓不到他……”


    “這不可能!”皇後插話,狠烈的眼神從養子的身上滑到坐在牢中的太子身上,就是不甘抓不到把柄:“三皇子的武功在封國可是一絕,白大人也為出了名的人上人,大封國還有怎樣的高手,居然敵得過你們二者聯手!”


    白予澈一直站在封成寒的身後,看向身前的人,內心諷刺,臉上卻悄然轉動去打量盤腿的太子,後者雖然也沒有做聲,但是很顯然也在默默不動的注視著牢中發生的一切。


    封成寒說:“母後誇讚了,賊子逃脫,是兒臣的罪過,請母後責罰。”


    他竟然將這一切都攬在自己身上,他到底想要做什麽!


    白予澈聽著封成寒越發離譜的話,心裏沒有湧起感恩,反而多了些不耐和不安的疑困。


    與太子對視一眼,後者示意他不要做聲,他也就靜默不言了。


    皇後怒氣衝衝的看著自己的養子,任誰都能看出她此刻有多麽的恨鐵不成鋼,她原想趁著今晚的事情拿太子和白家一個作亂逃獄之罪,可誰想她這個養子,處處脫離她的期望!


    可惱他現在是她絕大部分的希望,她怎麽能讓他領下什麽罪過!


    皇後深吸兩口氣,僵硬的擠出一個假笑,不甘不願的放棄說:“既然皇兒說了是這個情況,本宮還有什麽話好說,不愧是正宮的兒子,三皇子擊退賊人,保護了太子,此舉有德,本宮明日會稟告皇上,給皇兒論功行賞的。”


    荒唐!這養子!


    封成寒淺淡的扯了扯嘴角:“兒臣送母後出去,這牢裏的情況,兒臣自會派禁軍來處理。”


    皇後瞪了太子一眼,再掃了眼養子,一轉身,揚長而去。


    浩浩蕩蕩的一眾人,居然就這樣簡簡單單的離開了。


    白予澈恍恍惚惚好像做夢一般,呆在原地。


    封成馭在牢中睜開雙眼,歎息著說:“也許這是天意,白愛卿,告訴予鎮,讓他不要再等本殿了……”


    “殿下……”白予澈迴過神來,望著縈繞在心上的那道身影,心髒一縮,忘卻了剛才的疑惑,迴歸到了多年來的心傷和悲戚中,捏了捏拳,輕輕的道:“大哥那,微臣自會相勸的。”


    走出內牢的時候,白予澈雖然鬆了一口氣,但是想到太子方才那道蕭條寂寞的身影,心情還是放鬆不起來,堵得慌。今晚他們原本就能救出殿下的,都怪那個封成寒!


    忍不住一陣惱怒,白予澈甩動衣袖,準備大步離開去處理後續。


    “白大人,留步。”


    一聲冰冷的嗓音在他的身後響起,於暗夜的廣木中,顯得格外漠然孤寂。


    白予澈聞言一愣,快速迴頭,卻見一身黑色錦衣的封成寒就站在他的身後。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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