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岸上,耶律鍾盈望了樂異揚一眼,紅唇微動,柔聲地說道:“剛剛對公子略有冒犯,還請你多多見諒。???????”樂異揚心頭一驚,沒想到這個異國公主竟然會漢語,又仔細打量她一番,見她打扮得確實是契丹少女的模樣,於是說道:“能為公主殿下撐船,是在下今生的榮幸。”耶律鍾盈微微一笑,從隨行的侍衛那裏取過一袋銀兩遞給他,說道:“這些是我們過河的銀兩,請你務必要收下。”樂異揚急忙揮揮手,說道:“公主殿下誤會了,這並不是我的船,船的主人剛剛逃走了。”


    耶律鍾盈聽罷,朗聲說道:“我們有這麽可怕嗎?怎麽那些人見了我們,就像牛羊見了虎狼一樣。”樂異揚不知怎麽迴答,隻是傻傻地望著她。耶律鍾盈格格地笑了幾聲,說道:“我問你,你怕我們嗎?”樂異揚道:“迴公主的話,在下不怕你,隻怕你身後的那些侍衛。”耶律鍾盈聽完,笑得更燦爛了,嬌聲說道:“看來公子是個不會騙我的人。鍾盈尚有要事在身,就此別過,希望咱們還能相見。”


    樂異揚微笑著點點頭,目送她上了馬車,用契丹語問一個侍衛道:“請問你們這是要到哪裏去?”那個侍衛騎在馬上,頭也不迴地答道:“我們公主殿下要去開封見你們的皇帝石重貴。”說完便揚長而去。


    樂異揚看著眾人逐漸離去的身影,心想:“兩國交戰在即,契丹卻在這個時候派人出使大晉,看來邊境的局勢還有轉機。古語有雲:兵乃利器。不到萬不得已,誰都不會輕易起戰爭。”


    樂異揚轉過身,現來紀雲靜靜地站在一邊,嘟著嘴巴,滿臉憤怒的樣子,不解的問道:“來姑娘,誰惹你生氣了嗎?”來紀雲在岸邊將樂異揚與耶律鍾盈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此刻見他若無其事的樣子,心裏感到好笑,反問道:“樂公子,你怕我嗎?”樂異揚道:“來姑娘,你這是怎麽了?”來紀雲見他不迴答,故意轉身不理他。


    樂異揚不知道來紀雲是真的生他的氣,走上前說道:“來姑娘,如果沒有什麽事情,我們還是先趕路吧。”來紀雲心想:“那個契丹公主前腳剛走,你就這樣迫不及待地想要追過去,也太明顯了吧。”冷聲說道:“是啊,要是不快點追,等會他們就走遠了。”


    “他們?”樂異揚說道,“來姑娘,你是指那些契丹使團嗎?”來給雲一愣,說道:“那麽,他們是去開封府了。”樂異揚誠實地答道:“他們此番進京覲見皇帝陛下,可能是為了解決兩國最近的爭端。”來給雲聽罷,擺擺手道:“既然公子與那些契丹人同路,本姑娘就沒有必要與你同行,就此告辭,希望公子能夠心想事成。”


    樂異揚不明白她在吃耶律鍾盈的醋,隻見來紀雲騎著馬沿河邊行去,於是也翻身上馬。來紀雲心頭有氣,使勁用鞭子揮打馬兒,那馬兒本是悠雲山莊上等的駿馬,被她這樣一刺激,立刻在河岸飛奔起來,沒過多久,就將樂異揚甩出十餘裏遠。


    樂異揚沿著河岸追尋,過了一個時辰,仍然沒有見到來紀雲的蹤影。河流彎彎曲曲,分出幾條細細的支流,包繞著河岸。樂異揚下馬行走,不停用眼睛打量四周,希望可以在某個地方看見來紀雲的身影。


    他迴想起剛剛生的事情,逐漸明白為什麽來紀雲會氣得棄他而去。難道是因為耶律鍾盈?不錯,一定是她了。不過來紀雲生來清純俊麗,已經是世間少有的美麗女子,她還會嫉妒耶律鍾盈的美貌嗎?走著走著,樂異揚突然渾身一個囉嗦,大叫道:“該死,我怎麽沒有早點想到,來姑娘是在吃耶律鍾盈的醋。”


    自從悠雲山莊初次相遇,兩人已經相處近一月。這一月來,來紀雲處處為樂異揚著想,甚至願意替他與平山派高手過招,而他自己卻未能察覺到這種男女之間微妙的感情。直到這次來紀雲出走,樂異揚才終於想明白。樂異揚望著來時的路,心想:“來姑娘不願與我同行,是害怕我喜歡上耶律鍾盈。可是耶律鍾盈是契丹的公主,兩國正劍拔弩張,這種事情現在連想都不敢想。”


    樂異揚翻身上馬,朝著原路奔迴,到了方才過河的地方,隻見小船仍然靜靜地漂在河麵,於是斷定來紀雲沒有往迴去的方向走。他調轉馬頭,往東南方向駛去。


    又行了三個時辰,到了一處不知名的山嶺。此處無官路可行,樂異揚牽著馬,往裏麵行了四五裏路,在一個山坡下麵現了一匹馬。那匹馬是來紀雲的坐騎,正在安靜地吃著野草,全然沒有現樂異揚的到來。樂異揚將自己的馬係在樹上,拿好行李去四周尋找來紀雲。


    樂異揚在地上現了一行腳印,沿著腳印尋上山坡,現一個人影藏在草叢中。他悄悄地靠過去,正欲靠近那人,那人突然轉身,刺出長劍抵在他的胸口。樂異揚一看是來紀雲,歡喜地叫道:“來姑娘……”他剛說出這幾個字,來紀雲就示意他不要大聲嚷嚷,然後將劍收迴,小聲說道:“樂公子,你快點過來看,我有了新的現。”


    樂異揚走過去,伏在草叢間,向對麵山下望去,隻見兩路人馬正在大打出手,其中一方正是保護耶律鍾盈的契丹侍衛,另一方卻不知道是何方人物。隻見一陣刀光劍影,契丹侍衛毫無損,越殺越起勁,另一方則被打的像流水落花,不停地逃竄,隻留下三四具屍體。樂異揚心想:“難道他們遇到山賊了?”


    這時,隻聽山下一名契丹侍衛罵道:“石重貴平素鼓吹治國有方,沒想到江湖上一片混亂,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為非作歹!真是豈有此理”另一人附和道:“晉國怎能跟我契丹想比,石重貴不過是咱們陛下的孫子。不過這些山賊著實可恨,居然膽大妄為,連公主殿下都想打劫,今日一定要好好教訓他們一頓,讓他們知道我契丹大內侍衛的厲害。”


    契丹侍衛個個揚起手中的尖刀,準備再去尋找那些山賊,卻被馬車裏麵的耶律鍾盈叫住。由於離契丹使團距離太遠,樂異揚和來紀雲聽不清楚耶律鍾盈交代他們的對話。隻見這些契丹侍衛挖了一個大坑,將剛剛殺死的三四個山賊掩埋後,大隊人馬再次上路。


    等到契丹使團走遠,樂異揚和來紀雲才從草叢中爬起來。來紀雲見樂異揚不舍不棄地一路追來,此時怒氣已經消了大半,問道:“樂公子,剛才那些契丹人嘰裏呱啦說些什麽啊?”樂異揚翻譯了那些契丹人說的話,來紀雲聽罷,憤憤地說道:“真是賊喊捉賊,明明是他們殺了人。看來船上那個婦人說的有道理,他們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樂異揚疑惑道:“現在還不好斷定,我們下去看看。”來紀雲點點頭,兩人沿著山坡慢慢走下去。


    樂異揚站在土堆前,對來紀雲說道:“來姑娘,你介不介意我將屍體挖出來看看。”來紀雲道:“請便,本姑娘也不是沒有見過死人。”樂異揚用手拋開土堆,露出一個人頭,那頭上還帶著麵罩。來紀雲很好奇,走過去揭開山賊的麵罩,現那人並不是中原漢人。樂異揚仔細打量那個人頭,恍然大悟道:“來姑娘,在下想明白了,這些人不是普通的山賊,而是黨項派來的刺客。”


    來紀雲問道:“樂公子,你怎麽知道他們是黨項人?”樂異揚指著那人說道:“我從小在太原邊境長大,太原以西數百裏,就是黨項人的地盤,叫定難軍。黨項領李彝殷與我們晉國交好,襲封為定難軍節度使夏國公。黨項人偶爾會來邊境做生意,他們都是禿大耳寬眼眶。這人雖然留有長,但與我們漢人還是有很大的區別。”來紀雲道:“原來如此,不過黨項為什麽會派人來刺殺契丹公主?”


    樂異揚道:“黨項真是居心叵測。眼下契丹和大晉的軍隊正在邊境線上對峙,如果契丹公主死在晉國,我們就百口難辯,後果不堪設想。契丹公主身邊雖有大隊人馬保護,但她雖畢竟是一個弱女子,黨項刺客無孔不入,契丹侍衛防不勝防。”來紀雲不解地問道:“雲兒不太明白,黨項不是與我們很友好嗎?他們怎麽會在這個關鍵的時候來搗亂。”


    樂異揚想起一月前北平王劉知遠遇險的事情,說道:“黨項一向變幻無常,見誰強大就依附誰。唐朝末年以來,黨項一直都向中原皇帝稱臣,如今已曆四朝。契丹逐漸崛起,中原王朝搖搖欲墜,黨項不臣之心,是以日漸明顯。”來紀雲倒吸了一口氣,問道:“樂公子,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樂異揚胸有成竹地說道:“來姑娘,我們正好要去開封府,不如暗隨在契丹使團之後,見機行事。”來紀雲雖然對耶律鍾盈並無好感,但是覺得樂異揚言之有理,也隻得默默答應。


    兩人將那名黨項刺客埋掉,又起身翻過山坡,迴到之前係馬的地方,卻並沒有現自己的坐騎。樂異揚在四周仔細尋找一番,才在一處草叢中現兩張血淋淋的馬皮和一些野獸吃剩下的馬骨。來紀雲跑過去,見此情景,心頭一酸,撲到樂異揚肩上,放聲痛哭。樂異揚安慰道:“來姑娘,事已至此,還請節哀。這荒山野嶺,時有猛獸出沒,在下也疏忽了。”


    來紀雲忽地拔出千形劍,環顧四周,說道:“樂公子,此處不可久留,我們盡快出山。”樂異揚走過去按住她的手,將劍送迴劍鞘裏,說道:“來姑娘,如今我們沒了馬,隻好作伴而行了。”來紀雲道:“這樣也好,我就不敢再任性離你而去。”


    樂異揚行了幾步,突然停住,返身把地上兩張馬匹拾起。來紀雲見他行為古怪,好奇地問道:“那兩張馬皮血腥得很,公子要它們有何用。”樂異揚道:“現在已是初冬,晚上逐漸轉凍,這些馬皮可以臨時當衣被用。”來紀雲微笑不語,兩人又向東行了到五裏路,天色暗了下來。來紀雲揮劍砍斷一顆枯樹,從懷中取出火種點燃,舉著火把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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