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和陳圖這一路風波跌宕起伏走到今天這一步,我們還有分開的可能性,所以我才對於陳圖要離開我這種夢境有些措手不及。


    不過在心有餘悸後,我又自嘲自己這算是庸人自擾,為夢擔憂那是沒事找抽。


    在心裏麵吐槽了自己一把,我的眉頭舒展開來,輕鬆自在地瞟了陳圖一眼:“還能怎麽辦,你要真的離開,那我就把你身上所有的錢都剝削掉,讓你變成窮光蛋,哈哈哈哈。”


    順手我的發絲一路向下捋著,陳圖嘴角邊的笑容濃得跟鮮榨豆漿似的:“要不要到海邊去走走?”


    越過重重的石頭堆,我們迴到了沙灘這邊,陳圖讓我把鞋子脫掉他幫我拎著,然後我們沿著海岸線走,直到太陽越發的毒辣,才偃旗息鼓。


    迴家的路上,我給陳圖說了之前陳正給過我一份關於湯雯雯的犯罪證據這事,我也告訴他,我決定把這個交給李律師處理。


    靜默地聽完我的闡述,陳圖沒有對我的隱瞞作出什麽不高興的神態,他而是把車拐到了金地這邊,陪同著我去銀行把資料取出來,他又給李律師打電話,讓他到香蜜湖一號來取。


    我們前腳到家,李律師後腳就到,也不知道他怎麽那麽神速,他居然把我的手機給我帶過來。


    陳圖很快與他進了書房關上門來談事,而我則從冰箱裏麵拿了一塊魚肉煮好,給孤獨了一整晚的躲魚貓吃,它吃得挺開心的,破天荒放下它那高冷勁,好幾次過來拱我的手。


    我想著也好久沒給它洗澡了,就接了一盆溫水,把它弄進去洗了洗,又拿吹風筒給它吹幹。


    洗完澡後,它那個神清氣爽,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它窩在我的大腿上,又是一場唿唿大睡。


    但好巧不巧的,它正睡得熱乎,我的手機鈴聲大作,把它驚了一下,它很快睜開眼睛,嫌棄地掃了我一眼,移步到沙發角落去睡了。


    我暗暗嘀咕著這破貓真沒良心,隨手撈起電話,連看都沒看就接起來。


    陳正的聲音很快傳來:“伍一,昨晚那麽熱鬧,你不給我這個老頭子八卦八卦,讓我也樂嗬樂嗬?我還以為你會很快找我,給我透點料,誰知道你一直沒給我電話,我就厚著臉皮來問了。”


    一聽他的聲音,他要多神淡氣定就有多神淡氣定好吧,一丁點的好奇都沒有好吧!


    更何況,我覺得陳正的消息,肯定比我要靈通得多啊!


    想都沒想,我就反殺補刀:“老陳,咱們好歹這麽熟了,也算是建立了不錯的革命情誼,咱們說話能別那麽裝逼不?你手上那小道消息還少啊?我覺得我還得跟你八卦呢!”


    在那頭哈哈大笑,陳正冷不丁轉移話題:“小圖那小子呢?”


    “他和李律師,在書房裏麵談事。”我換了個姿勢坐正:“老陳,我把你之前交給我那份資料,給李律師了。我覺得就他能讓它發揮得最好。”


    看起來真的是心情好到難以控製啊,陳正又笑得爽朗:“東西我給你了,伍一你要怎麽用,你自己決定就行。”


    一切即將塵埃落定,但我的好奇還沒被熄滅:“那份文件,到底是什麽啊?”


    我還以為陳正會給我打一堆的太極,沒想到他這一次很是幹脆:“關於湯雯雯收買醫護人員,往你身上注射非法藥物的資料。”


    心頭重重一顫,我囁嚅著好一陣,語氣全是艱澀:“那,它真的如你所說,隻要我拆開了,它就再也無效嗎?”


    陳正長長歎了一口氣:“傻孩子。我是怕你提前看了,你會控製不住自己,你會因為衝動把自己置身在危險的境地。我老了,膽量已經不複當年,現在是你們年輕人的世界,有些事我未必能製止得了。不過這件事之後,我算是寬慰了不少。劉承宇那小子,雖然對我諸多不滿諸多怨恨,但他好歹和大競小圖相處不錯,凡事也有商有量的,後麵我把友漫交給他們幾個,我也能放心了。”


    我愣住:“啊?老陳你要偷懶啊,不去上班了啊?”


    故作不悅,陳正振振有詞:“伍一,你這孩子怎麽心那麽硬,你就不會憐憫憐憫我是個老人了。我都一把老骨頭了,你還想讓我在友漫被那些堆積如山的文件壓得喘氣不過來?大競那混小子,他最近不知道怎麽的開竅了,他願意把小智給我帶,讓我早晚接送小智去上學,順便幫著小智溜溜那條小金毛,要讓我從這兩個差事裏麵選,我肯定選接送孩子和遛狗。伍一,你不知道,我盼這樣的日子,盼了多久。”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陳正的語氣挺平淡的,我的鼻子卻止不住的徒然一酸,帶著些許顫音:“要換我,我也選你選的那個。”


    又是長長一歎,陳正淡淡笑著說:“你忙你的去吧伍一,我今天就是太無聊了,才打電話給你。”


    我還想說我陪他聊聊呢,但陳正隨即切斷了電話,就像是從來沒有打來一樣。


    恍惚一陣,我把手機放到一旁,再看那隻高冷的貓,已經睡得唿聲震天。


    我忽然也覺得有點無聊,就湊過去,摸著躲魚貓柔順的毛兒,渾然不覺時間飛逝。


    估摸二十分鍾後,陳圖和李律師總算從書房裏麵出來,李律師跟我客套招唿了一句,走了。


    湯雯雯的事,在十天後徹底拉下帷幕,她和梁建芳一個樣,被判處終身監禁,並且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在判決庭上,她一改以往的囂張,從頭到尾聳拉著把臉埋得很下,怎麽看怎麽像一隻即將被人燉掉的土鵝。


    我倒沒有覺得多痛快,我隻是如釋重負,我那如履薄冰的日子,該告一段落了。


    從判決庭迴去後,李小蓮給我打過電話,她沒為湯雯雯的喪心病狂找借口,而是不斷地檢討說自己眼瞎,又勸我寬心,說現在醫學那麽發達,我後麵肯定還會懷上自己的孩子。


    即使李小蓮曾經把湯雯雯當成摯友,但這麽多次接觸下來,我知道她人好,我怕她心裏難受,反過來安慰了她幾句。


    雖然沒有說是因為什麽名目,陳圖倒是讓謝斌組織了一場聚餐,那規格要多高檔有多高檔,讓我略顯意外的是,他不僅僅請了常規的那些,比如吳一迪劉承宇小段伍湛小鷗他們,他還讓謝斌把陳正老周和陳競一家都弄了過來,這個熱鬧得讓陳正和小智樂得合不攏嘴的派對,持續升溫著歡騰著,我可能是最近都休息不好,居然在這樣熱切的氣氛裏麵感覺到頭暈目眩,於是我就從宴會大廳出來,靠在護欄上屹立在陽台上俯瞰深圳的夜景。


    可是我並未獲得多久的沉靜,耳邊隨即響起陳競的聲音。


    也是醉醉噠,一段時間不見,他那些陰陽怪氣的老毛病又發作了:“喲,弟妹你是在想我嘛,想得那麽入神。”


    我對他這種交流方式,不但完全免疫,心情好的時候,我還能反嗆他一把。


    迴過頭去,我瞥了他一眼,淡淡說:“對,我正在想你怎麽不去奶孩子,這麽有空過來找我瞎嗶嗶。”


    嘴角一陣抽搐,陳競猛地把煙摘下來夾在手上,他睥睨著我,滿臉的嘚瑟:“我家小智那麽聰明伶俐,他人緣又好,去到哪裏都有一串串的粉絲跟著,他還需要我帶?你別羨慕,我的基因好,所以他就這樣。”


    好吧,如果陳競是誇他自己,我肯定會把他損到臉皮都不剩幾張,但他誇小智,我隻能算他贏。


    轉臉,我屈起手臂撐在護欄上,再一次把目光放遠,說:“老陳前段時間給我打電話,說你同意讓他幫忙帶小智,對吧?”


    疾步上前,陳競與我肩並肩靠在護欄上,他手上的那半截煙已經沒有了,他總算把他那些陰陽怪氣收斂起來,換上醇厚的嗓音,但卻依然是一副不裝逼會死的樣子:“我還不是嫌棄他一個老頑固,在友漫礙手礙腳的,讓我不好發揮我管理公司的才華,想個辦法把他給弄走。”


    倍感安慰,我倒沒想要揭開陳競這裝逼的麵具,我淡淡說:“他確實也該休息休息了,忙活了大半輩子。”


    稍微擰了擰過臉來,陳競盯著我的側臉,他還真是不願意遵守聊天的規則啊,他跳躍得要命:“前段時間,我家林思愛,給了你個醫生的名片,是吧?”


    我怔然幾秒,想到我不是因為子宮機製有問題,而是體內有病毒,估計再好的產科醫生也無法挽迴這個事實,我的心揪動著,又想起當時林思愛似乎有叮囑著這事不要讓陳競陳圖知道,於是我強撐著,故作疑惑,轉臉接上陳競的視線:“什麽醫生名片,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挑了挑眉,陳競的臉上帶著看透一切的自負,他睥睨著我:“弟妹,你覺得我這個人,蠢不蠢,眼睛瞎不瞎?”


    我聳了聳肩:“一般般,不算太蠢,不算太瞎。”


    可能是不太滿意我這個評價呢,陳競撇了撇嘴:“像我這種既明白事理,又心清目明的人,被你認為既蠢又瞎,弟妹你的眼光真高。”


    我笑笑:“或者。”


    眉毛挑得更高,陳競自然而然地把話題轉迴:“那個醫生,是林思愛在哥斯達黎加認識的。當時林思愛為了掙錢逃開我的禁錮,她掛牌為去哥斯達黎加的遊客做短期導遊,她沒什麽經驗,又帶著一個小孩,有時候半個月不開張,那是常有的事。她有點混不下去,就一邊掛牌,一邊去路邊賣燒串,那個艾維醫生,幾次光顧了她的燒串攤,林思愛就每次都給點小優惠,她們就這樣一來二去的熟了起來。後麵那個艾維醫生看著林思愛一個人帶著孩子,居無定所地賣燒串,她很同情她,但更佩服她,她買下了林思愛一個月的導遊行程,讓林思愛帶著她去哥斯達黎加每一個大大小小的地方,她甚至去了林思愛住過的精神病院,她們最終成了忘年交。艾維醫生一直以來,都喜歡把林思愛稱為,小智的媽媽。”


    我皺眉:“你給我說這個做什麽?”


    曲起手指,在那些大理石板上,敲出一陣陣不算清脆的聲響來,陳競的語氣淡的似乎沒有藏匿著哪怕一絲的情緒:“弟妹,我知道你和林思愛之間,一直有些誤解,而她也確實給你造成了一些不可挽迴的傷害。但弟妹,你信我,她的心,真的不壞。”


    我板滯幾秒,內心的海麵像是被一陣海風挑起了漣漪,有好幾種的滋味混合在一起,我張了張嘴:“她的心壞不壞,是你該關注的事。”


    把臉扭過去,俯瞰著下麵那些川流不息的香車寶馬,陳競沉寂了差不多三分鍾,他再開口,語氣中已經帶著淺淺的悵然:“弟妹,林思愛她以前,真的是一個很不錯的姑娘,她會變成這樣,完全是因為我的緣故。我今天過來跟你說這些,不是為了向你洗白她,也不是為了讓你認同她,我更不是為了讓你原諒她。”


    我唿了一口氣:“那你是為了啥?”


    真的難得啊,陳競的語氣顯得更是認真和嚴謹:“我隻是不希望,我家林思愛好不容易鼓起勇氣邁出了一步,她好不容易能拉下自己骨子裏麵的高傲,充滿著誠摯把她在哥斯達黎加認識的唯一一個朋友介紹給你,懷抱著熱切的希望,希望能挽迴一切支離破碎的舊時光,希望能彌補她當初對你犯下的一些錯,而你卻因為她過往出於自我保護而展現出來的囂張跋扈,依然對她的人品生疑,不屑去相信她,也不相信這個艾維醫生,並且為此錯過一次可能會成為你人生轉折的機會。如果你錯過這次機會,她知道了,心裏麵肯定會很難過。弟妹,我希望她可以少一點難過,所以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麵子上,信她這麽一次?”


    盡管事到如今,我依然對林思愛這個人無感,可是不得不說,我忽然有點兒羨慕她。


    陳競這個人,雖然因為年少時有一些不好的經曆而偏激了很長一段時間,但當他柔和下來,他真的是一個心清目明的好伴侶,他依然有著自己的柔情自己的柔軟,他甚至在林思愛不在場的情況下,依然能一口一個我家林思愛,喊得那麽自然和熱烈,而他現在竟然為了不忍讓林思愛難過,可以把裝逼這種特質去掉,稍微放低他的傲氣,過來跟我打商量。


    內心百味雜陳,越熬越濃,我抬了抬眼皮子:“林思愛介紹過來的艾維醫生,我有聯係過,她確實專業,但她可能無法解開我現在的困局。我也是前段時間才知道,我身體裏麵有病毒,現在這種病毒暫時沒有可以稀釋掉的對應血清。艾維醫生隻是個產科醫生,我現在更急需的是血液科的。”


    眉頭難得覆上了一層深深的皺意,陳競的嘴皮子動了好幾下,他緩緩說:“弟妹,有句話叫,死馬當活馬醫。”


    鬆開扶欄,急急後退了幾步,陳競滿臉的肅穆,他朝我大幅度地弓下身體來,沉聲說:“我很抱歉,我嘴賤,不懂聊天,肯定是讓弟妹更鬧心了。”


    撂下這麽一句,陳競挺直身體,隨即轉身,很快匯入宴會廳那些熙熙攘攘中。


    我在原地站了好一陣,隨即也邁開腳步。


    我剛剛從門口接駁處出來,陳圖就迎了上來,說時間也晚了,我先坐一會,等他給過來吃飯的朋友們安排好車,再帶我迴家。


    我的腦子一片混亂,強撐著跟大家侃大山,揮手告別。


    一番折騰下來,我們迴到家裏,已經即將過了零點,最近都一路奔波著,我們一直睡得比較晚,身體都透支得差不多,所以陳圖也沒等我從主浴室出來,他再去洗澡,他而是帶了毛巾就去了靠近陽台那一個。


    在宴會廳裏,雖然整個過程都有開空調,但因為有好幾個煙杆子,我身上的煙味很重,我洗了差不多四十分鍾。


    揣著毛巾擦著頭發,我來到大廳,發現陳圖還沒出來。


    不過因為陳圖一直以來洗澡挺墨跡的,我沒當一迴事,作勢就想坐在沙發上。


    就在這時,躲魚貓不知道怎麽的,它破天荒的沒有唿唿大睡,它而是在陽台那個方向,喵喵叫著,一聲比一聲高。


    這是躲魚貓來到這個家,這麽久以來,第一次叫得那麽尖銳。


    我下意識地顫了一下,趕緊的把毛巾甩在一旁,疾步朝陽台那邊衝去。


    隻見躲魚貓,它不知道怎麽一迴事,半伏著趴在陳圖洗澡的那個浴室門前,爪子時不時地往門縫裏麵掏,見到我之後,它叫得更歡騰。


    我明明知道這破貓不會說話,我還是忍不住問:“你這是幹嘛呢貓,叫啥?”


    話音剛剛落下,我猛然地察覺到了似乎有些不對勁,那浴室裏麵居然寂寥無聲!


    心一個咯噔,那些不好的預感猶如雜草瘋長,我撲上前,重重地敲著門:“陳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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