揪住我衣領的手,像是被什麽紮痛了一樣,急急忙忙地收了迴去,我得到了徹底的鬆綁,卻也因為失去了外力的支撐,原本蜷縮起來,被太高一些的身體重重地摔迴了地麵,我的頭跟地板來了一個沉悶的親密接觸,帶給我滿眼的星星和短暫的暈眩。


    顧不上身體上的疼痛,我用模糊的聲音說:“吳一迪,錄音筆…”


    我的話才說一半,吳一迪已經弓下身去,他一把拎起還呆若木雞的江麗容,他冷聲說:“把東西給我。”


    不知道江麗容到底是因為吳一迪的突然闖進來手足無措,還是因為原本內斂沉靜的吳一迪爆發起來,氣勢駭人,總之江麗容的臉煞白一片,她的手顫抖著,把那一支錄音筆遞到了吳一迪的手上。


    吳一迪隨手把那張錄音筆的開關掰了下來,關掉了它,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裏。


    那種對峙的氛圍,在一瞬間煙消雲散。


    徹底掌控住了局麵,吳一迪把江麗容拎起半分,狠狠地摔到一旁去,他再衝呆滯在一旁的明仔低聲喝道:“不想惹麻煩的話,立刻給我滾!”


    鬼知道江麗容是不是花了一百多塊請了個臨時兼職,循著吳一迪這話,明仔連滾帶爬逃離了現場。


    一轉眼,局勢就變得對我有利起來。


    現在我這邊有兩個人,而江麗容隻有一個人。


    但是大概是跟著梁建芳作惡久了,估計見識了足夠多的大陣仗,江麗容已經稍稍反應過來,她調整了一下身體穩穩坐在那裏,睥睨著我,那些侮辱的話再一次從她嘴裏麵噴射出來:“果然賤人就是賤人,去到哪裏都不忘勾.搭男人!嗬嗬,估計你這些魅力,也是靠你躺在男人身下,讓他們隨便上,隨便搞,隨便艸,換來的吧?你真的是賤!年輕輕輕就開始勾.引自己的姑父,你不是還有個表哥嗎,估計你連你表哥也睡了吧?嗬嗬,就你這種貨色還有男人前赴後繼,是因為你足夠妖媚吧!狐狸精!”


    江麗容的話音剛落,我還沒有來得及作出反應,一向溫文爾雅,就在剛剛用自己的強勢和暴戾讓我大跌眼鏡的吳一迪,他再一次刷新了我對他的認識。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向江麗容,吳一迪抬起手來狠狠地抽了江麗容一巴掌!


    我不知道他是出於憤怒,才加大了手勁,還是他對打人這事不擅長,以致下手沒個輕重,隨著清脆的響聲,江麗容的臉被印上了一個暗紅色的烙印,而她的嘴角邊,沁出了淺淡的血跡。


    我以為吳一迪會依然恪守著他那些男士風度,就此停手,可是他卻再次手起手落,如此反複幾次,才頓住自己,他從牙縫裏麵擠出幾句話來:“如果你的狗嘴裏麵,確實說不出什麽像樣的話來,我勸你最好閉嘴!”


    他這些耳光,讓江麗容頭暈目眩,眼神迷離,她恍惚地用眼睛瞟了幾圈,才有點元神歸位,她可能接受不了這樣的侮辱,她像一頭發怒的豹子似的,想要蹦起來跟吳一迪扭打,但她還沒有蹦出個什麽花來,就被吳一迪用單手禁錮在地麵上。


    狼狽不已,可是江麗容卻猛然想起什麽似的叫囂:“吳一迪,你可以繼續打我!你最好把我往死裏打!我剛剛就跟伍一那個賤人說過,她一個小時內不給我轉賬兩百萬,我就把她一些精彩絕倫的裸.照發出來,讓她家裏人,她所有同學朋友,都欣賞欣賞!現在時間已經過去快二十分鍾了吧,還有四十分鍾,她的名聲就徹底臭了,我倒是想看看像她這樣裝純的白蓮花,能不能接得住這樣的打擊,還有沒有臉活下去!識趣的話,你最好放開我,把那隻錄音筆搗毀,把錢給我轉過來!”


    冷冷一笑,江麗容的勢頭更盛:“你別以為我就剛剛那個沒點毛用的幫手,我還有個更靠譜的幫手在暗地裏,隻要一個小時內,他沒接到我收到款項的通知,他就會把照片發出去!就在不久前,如果伍一那個賤人乖乖的聽話,或者是給我說點好話,說她需要時間去弄錢,讓我寬容一下,多給她十幾分鍾半個小時的,我也願意答應,我也不想那麽快撕破臉皮,不想把局麵搞得大家都收不了場,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一個小時內錢不到位,我就幹死她!”


    身體僵了一下,吳一迪一邊禁錮著江麗容,他一邊稍微轉了轉臉迴望我,他的眼眸裏麵,含著萬千的情緒,最終那種征詢的意味脫穎而出,他就這樣用眼神來問詢我,江麗容說的,是不是真的。


    看著江麗容的眼睛瞪大,在不知不覺中布滿了血絲,她那張臉,也扭曲在一起,我知道她已經從剛剛的冷靜中,走進了半癲狂的狀態。


    她在不久前,可能確實沒有想把事情鬧大,但是現在,一切已經變得不太確定。


    我見識過她的瘋狂,所以心有餘悸。


    臉徒然變得有些發白,我的嘴唇連連顫抖了幾下,愣是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眉頭輕輕蹙起,吳一迪一副了然的神情,他用眼神稍微撫慰了我一下。


    可能是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對我的心情和情緒衝擊過大,我心裏麵殘留著的崩潰還有餘痕,所以在這一刻,我差點到了情緒破地而出的臨界點,吳一迪這些隔著空氣傳輸的安慰,作用微乎其微。


    心崩成一張緊密的網,我屏住唿吸,腦袋一片空白,有些木然地看著吳一迪和江麗容的糾纏。


    眉宇間,徒然蒙上了一層厲色,吳一迪的眼眸裏麵,忽然閃爍出讓我陌生不已而又心驚肉跳的狠辣,他的手飛快地轉移到了江麗容的脖子上,他狠狠地扣住,用力一掐:“給你的同伴打電話!”


    瞳孔增大,江麗容的氣息變得紊亂,但她囂張依舊:“怎麽的,你要為了那個賤女人掐死我啊?來啊,掐啊!我就不信這個邪了,我就不信那個賤人是不是給你灌了迷魂湯,你能為她攤上人命!”


    聲音變得更沉悶,吳一迪稍稍加重了語氣:“你可以賭一下!如果你不怕死的話!”


    因為缺氧,江麗容的臉,漲得通紅,她的眼珠子,凸出來一些,隨著她的唿吸越來越急促,她下巴前麵的臉頰,慢慢浮現一絲鐵青。


    我真的怕吳一迪錯手起來,會把江麗容掐死,他會因為我而攤上人命案,心慌意亂地彈起來,我挪過去,抓住吳一迪的胳膊:“吳一迪,你先放手!這樣會出人命的!”


    身體和禁錮著江麗容的手,慨然不動,吳一迪稍稍掃了我一眼:“伍一,你別管了!我一定不會讓她這種人,把你的生活毀掉!”


    我原本不是那麽容易脆弱的人,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在這一刻,我的眼淚那麽容易奪眶而出,它們讓我的視線變得模糊,聲音也變得有些發顫:“吳一迪,你夠了!你再這樣下去,你會掐死她的!雖然江麗容這個人作惡太多,雖然她確實應該受到懲罰,但我們沒有製裁她的權利,你鬆手!別再掐下去了!如果她死了,你就會被毀掉,為她這種人把前程葬送,不值得!”


    別開我的手,吳一迪麵無表情:“伍一,我是一個有自主思維和判斷力的成年人,我知道我在做什麽!你放手,一邊待著去!”


    像是被什麽蟄了我的骨骼一下,我的身體顫抖著,手無力地垂下來,眼睜睜地看著吳一迪翻身上去,將江麗容壓在身上,他另外一隻手也扣上她的脖子,盯著她,他冷冷地說:“我現在給三十秒的時間考慮考慮,時間一過,如果你依然頑固不化,那我直接送你下地獄,我說到做到。”


    他說完,稍稍鬆了手勁。


    明明吳一迪的聲調不高,語速平穩,可是他這些話裏麵,帶混雜著讓人更驚悸的狠辣,也自然地帶著一股震懾力。


    喘著粗氣,江麗容貪婪地大口大口唿吸著,她的臉依然是通紅和鐵青的交匯,可她的眼眸裏麵,分明已經有了恐懼。大概是因為缺氧,又混雜著驚慌,她的聲音有些顫抖:“你這個瘋子!”


    冷若冰霜,吳一迪麵無表情:“你還有15秒。”


    咬著唇,江麗容狠狠地剜了吳一迪一眼,她終於說:“好,我打電話!我手機在褲兜裏,你這樣我沒法拿到手機,你放開我。”


    朝一旁的我掃了一眼,吳一迪說:“伍一,你過來幫忙拿一下手機。”


    三兩下,我從江麗容的兜裏麵,把她的手機翻了出來。


    一隻手扣住她的脖子,吳一迪另一隻手滑動著江麗容的手機:“報號碼。”


    臉上還有不忿,江麗容到底是報上了一個號碼嗎,吳一迪很快撥號,按免提。


    不一陣,有個男聲傳了過來:“麗容?”


    這個聲音的主人,如果我沒有聽錯,他是謝斌!


    我正晃神間,江麗容尖著嗓子:“斌哥,照片,那個照片,先別發布出去了。先暫停了。我..我..”


    再開口,謝斌已經不複剛才的溫和,他的聲音裏麵混雜著一股讓我捉摸不透的內容:“麗容,那邊是不是有什麽事?我馬上到。”


    電話在那一頭,被掛斷了。


    臉色沒有多少波瀾,吳一迪把江麗容的手機隨意一丟,他咧開嘴,有些不屑地瞥了江麗容一眼:“看來你魅力不錯。”


    不過不得不說,江麗容對謝斌信任到了極致。


    得到了謝斌的迴應後,她那種囂張的勢頭慢慢複蘇:“我直接跟你說,斌哥可不是一般的小混混,等會你別跪地求饒!”


    吳一迪不以為然地輕笑:“嗬嗬,那我更需要見識一下了。”


    他的話音落在地上,還沒摔開兩瓣呢,謝斌就沉著臉走了進來,一把將門摔上了。


    疾步來到我們麵前,謝斌先是有意無意地掃了我一眼,他將目光轉迴到吳一迪的身上:“吳先生,我不知道你和麗容之間有什麽誤會,你能不能給我一個麵子,先把她鬆開?”


    看吳一迪一臉的波瀾不驚,我壓根無從判斷他是不是知道謝斌是陳圖身邊的人,不過,他挺給謝斌麵子的,他迅速地從江麗容的身上下來,一轉過來,就把我扶了起來。


    而謝斌則協助著,把江麗容也扶了起來。


    重重地咳嗽了好一陣,江麗容指著吳一迪,她顛倒是非,恨恨地說:“斌哥,剛才他是真的想掐死我!伍一那個賤人,她還在一旁呐喊助威,他們根本就是在謀殺!我們快報警,把他們全抓起來。”


    把江麗容往自己的身後一拽,謝斌的聲音淡淡然:“麗容,你先安靜一會。”


    似乎略帶不爽,但江麗容最終咽了咽口水,她站在了謝斌的身後。


    把江麗容吃得死死的,謝斌這才轉過來:“吳先生,我來得太晚,不清楚我家麗容和你們之間有什麽誤會,但是誤會總歸是誤會,你能不能再賣給我一個麵子,這一場糾紛就當沒有發生過,到此為止?”


    嘴角稍稍一動,吳一迪在數十秒後,淡淡應:“可以。”


    不想,江麗容卻激動了:“斌哥,你幹嘛要怕他們啊!哦,對了,伍一那個賤人剛剛還帶了一個什麽東西,好像是錄音筆,你快把那個搶過來。她套我話的,我給她說了好多,你快幫我!”


    卻一把扯住江麗容的胳膊,謝斌的臉色徒然變得嚴肅一些,他當著我們的麵,就訓斥了起來:“我前幾天跟你說的話,你全忘了是吧?答應我的事,你也忘了是吧?麗容我們現在的境況已經不一樣了!你什麽時候才能清醒過來?吳先生不是一般人,他也不是你可以得罪的人,你不想惹麻煩,這事就交給我處理!如果你非要這樣任性妄為,我是真的不管你了!”


    如果說,江麗容剛剛的氣勢,像是一隻膨脹的氣球,那謝斌這番話,就像是一根強而有力的針,他就這樣紮了過來,那些膨脹就煙消雲散,而江麗容癟了下去,她的臉上全是不知所措的驚恐:“斌哥,我錯了,我後麵都聽你的話。我這次是我錯了,我不該沒聽從你的安排,私自提前動手,我錯了斌哥你別生氣。”


    還是惱怒的神態,謝斌把江麗容的手狠狠地摘下來,他又衝著我們說:“你們走吧!”


    在我拿迴自己的手機和車鑰匙,有些踉踉蹌蹌地跟在吳一迪身後時,謝斌朝我投來了一個頗是深意,卻讓我緊繃著的心暫時安定下來的一瞥。


    心裏的浪潮安定下來後,我才發現我在剛剛的打鬥中,胳膊和大腿,都有不同程度的擦傷,而剛才渾然不覺的痛,也徹底紮堆襲來。


    看到我的大腿破了皮,吳一迪把我送到了附近的醫院做傷口消毒處理。


    剛幫我弄完手續啥的,吳一迪的手機響了,他就一旁接電話去了,而我被帶到了急診室弄傷口。


    正當我被那些濃重的消毒水味,嗆得連聲咳嗽時,陳圖急匆匆地趕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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