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從來沒有能從哪個人的眼神裏麵,看到同時演繹著深情脈脈,又帶著一股想要置對方於死地的濃厚怨恨。


    這得是多濃的愛,而又多濃的恨,才能構成這樣的眼神!


    越來越覺得可怕,我禁不住往後挪了一些。


    陳正漫不經心地笑笑,卻顯得陰冷莫測:“怎麽,你不是膽子挺壯,被我嚇著了?”


    我狠狠吞咽了一下口水,死撐:“沒有。”


    臉色一凜,陳正語氣淡淡:“我已經花時間徹底滿足了你的好奇心,現在我們也該談點正事。”


    “說吧,你什麽時候能到友漫報到。”


    我蒙住:“我沒說要去友漫上班。”


    眼神輕飄飄從我臉上掠過,陳正語氣淡淡:“伍一,女,2007年9月入學深圳大學傳播學院,廣告專業。2011年畢業,就職環宇,從事創意文案和項目考察推廣方向工作,期間創造出的經典個案50個左右。資深驢友,曾經參與過大大小小高危戶外運動300次,對深圳以及深圳周邊眾多景點熟知,對某些特定戶外勝地信手拈來。職場綜合反應力,忠誠度,能力膽識潛力全數通過考核,可用。”


    我更懵逼:“你找人查我?”


    “正常考核。”語氣更淡,陳正說:“工作室那邊,你可以選擇自行結束,也可以由我幫你結束。我知道你在那邊有個同事,叫段蘭,你可以帶來友漫,給你做助理,年薪開12萬。過了正月初十,等她休假完畢,友漫會有同事向她發出邀約。”


    臥槽啊,他連小段休假到正月初十都知道!


    我頭皮禁不住一陣發麻:“你不是向我提出邀請讓我自主選擇,而是命令?”


    裂開嘴笑,陳正淡淡然:“自主選擇,是強者才有資格擁有的自由,年輕人千萬別太浮躁,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我的嘴巴微微一張,陳正卻用兩句話來噎住我:“你不來也行,那我就動用資源收購漫遊國際。我發現除了用小圖的利益,我沒有別的方法威脅到你,但願我是對的。”


    說完,陳正站了起來,他抖了抖自己的衣袖,淡淡說:“你有我的卡片,年初九之前打給我。”


    我還在晃神,陳正已經推門出去,留下我滿屋子的冷冽。


    我走出來,大廳空無人影,我走出來,卻看到陳圖屹立在護欄前,朝著大海的方向,滿臉寂寥,不知道在想什麽。


    我走了過去,連連輕咳了幾聲,他才緩過神來。


    把我的手放進他的懷裏捂著,他說:“看你的小手凍的,海邊涼,我們迴去吧。”


    作為接納了幾百萬的外來工的城市,春節期間,深圳是最空蕩的時候,一路暢通無阻。


    我們很快迴到家裏。


    相擁坐在陽台看煙花,陳圖的手緩過來,他滿臉的寂寥還沒散去,打破沉寂:“伍一,陳正找你單獨聊事,有沒有影響你的心情?”


    我愣了一下,側過臉去看陳圖:“還好。他邀請我去友漫上班,給我開了85萬的年薪。”


    卻絲毫沒有展露一絲意外的樣子,陳圖一副了然看透的樣子:“他是不是威脅你,不去就收購漫遊國際?”


    我徹底愣住:“你在外麵偷聽了?”


    伸手過來覆在我的頭發上捋著,陳圖淡淡然:“我如果要聽,自然是光明磊落地去聽,在我的字典裏麵,沒有偷偷摸摸。”


    “那你怎麽知道?”我狐疑道。


    陳圖再理了理我的頭發,他說:“我了解陳正,也了解你。”


    我:“.….”


    陳圖寂寥的臉上,總算起了半點波瀾:“之前在龍騰農莊第一麵,我總覺得你特別能扯,慢慢接觸下來,你總被我說得無言以對。”


    我繼續:“那是我讓著你。”


    目光落在,在我的臉上遊弋幾秒,陳圖的眼眸裏寂寥的意味更深一層,他冷不丁跳躍地說:“伍一,我今天晚上要過了淩晨12點才會去睡,你困的話,就先睡。如果你想陪著我,我也很樂意。”


    我的心裏麵一個咯噔:“怎麽?”


    手從我的頭發上一路往下節節敗退,陳圖淡淡:“因為某一年,就是在除夕夜,我生命中一個特別重要的人離開了我,以特別慘烈的方式離開了我。那時我年紀小,小到對於這樣的事件毫無反應力的地步,我甚至不知道她被埋在那裏,不知道她是不是覓到一處安身之地,她的墓地是不是寂寥堆砌。”


    即使陳圖的語氣淡淡,我卻從中聽到了無數悲哀的意味,我再看向陳圖,隻見他的眼眶紅成一片,他繼續說:“她叫小玉。在我記憶中她是一個漂亮溫婉的女人,給我做好吃的,抱我唱歌,給我拍照,帶我去公園玩。比起那個冷冰冰的房子裏麵的其他人,她更像是我的親人。她的手很巧很暖,會織很好看的毛衣,她也很溫柔,也很隱忍,可是偏偏這麽個好人,她的結局不大好。”


    “總有一天,我會讓害她的人付出代價。”


    說完這一句,陳圖隨即將我摟得更緊,眼神卻飄向遠方,他突兀將話題轉迴:“雖然去友漫,會帶來無盡的職場鬥爭,可越是環境惡劣,越能成就你。可是友漫,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交給我處理,我尊重你所有的決定。”


    停頓幾秒,他又說:“陳正,除開別的不說,他是一個不錯的領導者。這些年,他為了守住友漫的陣地,也很吃力。”


    我越來越覺得環繞在我身邊的人都很高深莫測,陳圖更是如此,而我就跟一枚小菜鳥似的,忍不住問:“既然你知道他守得太難,你為什麽不迴去?”


    陳圖語氣更淡:“旁觀者清,我需要跳出來,才能看清楚一些事實。能被一眼看穿的敵人,不算是敵人,隨時守在敵人身邊伺機而動,往往是最愚蠢的方法。”


    我還想說什麽,陳圖又說:“伍一,很多事我不是不願意跟你分享,而是有些事分享了,隻會給你帶來無窮的麻煩,甚至是危險。你乖乖的,不要問太多,也不要自己腦補太多,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也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我有自己的界線和底線,你不用擔心太多。”


    我看陳圖變得一臉嚴峻,心一縮,卻又因為陳圖突如其來的願意對我袒露心跡感到開心。卻也知道不應該再問,於是默默握著他的手,安安靜靜陪著他度過了零點。


    接下來的幾天,即使放著春節假,我們兩人卻依然勞碌命地幹著活,陳圖似乎是在核實白雲嶂的項目開支,而我著力去研究友漫的資訊。


    我從抽屜裏麵翻出上次陳正給我,我一直沒細看的卡片,我才知道原來陳正是友漫的首席執行官,然而我不管在友漫的官方網站,還是在友漫所有參與過的經典項目上,都沒有找到任何一項關於陳正的信息。


    他越神秘莫測,越讓我想要窺探一番。


    經過深思熟慮後,我決定結束工作室,進軍友漫。


    掐著年初八的點,我打給陳正,他語氣淡淡,應我一句:“明天八點半前過來友漫,直接上14樓找我。”


    初九,早晨。


    吃完早餐出門,陳圖執意載我過去,在友漫的停車場,他伸手過來拍了拍我的臉,說:“知道我家伍一聰明,但我還是提醒幾點。第一,少說話,事也千萬別做太多。第二,領導和下屬始終有越不過的鴻溝,凡事留一線,有好處。第三,你是我陳圖的老婆。”


    再掐了一下我的臉頰,陳圖半玩笑半認真說:“離所有帥哥遠一點,別管是有家室的沒家室的,都遠一點,我醋勁太大,不好掌控。”


    我點了點頭,說:“知道。”


    再輕輕連續掐了我的臉兩把,陳圖說:“對著我,不能話太少。你的高冷留著對付那些居心不良的男人。”


    我點頭,再看一下手機,跟約好的時間已經逼近,於是我飛快湊過去,在陳圖的臉上輕描淡寫親了一下,我隨即下車。


    陳圖搖下車窗,對著我說:“老婆,我再囉嗦一句,記得你是有老公的人啊。”


    甜蜜的感覺盡情堆砌,我禁不住臉上飛起紅霞:“知道啦!話怎麽那麽多,快迴去幹活,掙錢養家。”


    陳圖這才樂嗬嗬開著車走了。


    上次來過,我倒沒費什麽勁,就找到了電梯入口,走過去,我剛按了電梯,背後就傳來一陣錯落有致的腳步聲。


    不多時,吳一迪出現在我的視線內。


    我一想到上次就跟吳一迪靠近了些,就讓陳圖向我袒露一堆的不自信,於是我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吳一迪也見到我了,他一邊大步流星走來,一邊說:“伍一,你怎麽過來了?”


    我又挪開一步,幾乎靠著牆,說:“上班。”


    若有所思一陣,吳一迪皺眉:“梁建芳的決定?”


    我搖頭:“不是。”


    眉頭更深,卻很快舒開,吳一迪說:“不管怎麽樣,歡迎。”


    進了電梯之後,我按了個14樓,再問吳一迪:“你幾樓?”


    吳一迪淡淡抬起眼簾:“13。”


    我在心裏麵大概將梁建芳吳一迪陳正在友漫的位置排一下,最後得出的結論,他們應該是比肩鼎立。


    走神間,電梯門開了,吳一迪朝我欠了欠身,就此走了出去。


    我恍惚著,就到了14樓。


    才出了電梯,就有一個女的並排站在那裏,她看起來很是精幹,衝著我說:“伍經理早。我是總裁辦公室後勤主管湯雯雯,伍總助可以喊我小湯就好。陳總已經等在辦公室,這邊請。”


    我點頭示意,淡淡說:“以後相互學習。”隨即跟隨著湯雯雯的腳步,敲開了陳正辦公室的門。


    沒想到,門一推開,我隨即看到了李芊芊。


    她坐在正對著門口這邊的沙發上,臉揚得老高,一臉的孤傲。


    在看到我,她那張臉瞬間變成就跟本大爺欠她五百塊大洋沒還似的,黑沉沉的從鼻孔裏麵哼了一聲,衝著陳正就說:“你說今天過來個項目經理,就是弄來這麽個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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