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了我一眼,將我飛快地拽過去,讓我釘在他身邊,他這才慢騰騰地盯著吳一迪,特別跳躍地說:“吳總,你怎麽看待搶劫這種行為?”


    吳一迪明顯一怔,但他很快淡淡笑說:“陳總肯定有自己獨特的見解,我就不班門弄斧了,免得貽笑大方。”


    眉頭蹙起,陳圖盯著吳一迪看了不下半分鍾,他緩緩說:“我的見解有多獨到,也敵不過吳總以身效仿來得活靈活現。”


    將放在前台上的手拿下來,吳一迪又弄了弄衣袖,他淡淡說:“陳總,抱歉,我聽不懂你的意思。”


    又拽了我一把,陳圖的聲音冷下去:“我的意思很明白,以後伍一吃早餐也好,午餐也罷,晚餐宵夜等等,管她一天吃個十頓八頓,都不勞煩吳總操心。因為她隻是你的下屬,可是她是我的女朋友,是我的女人。我不喜歡別的男人對她太過殷勤。吳總對她殷勤,這與搶劫犯無異。”


    我一臉懵逼,拚命甩陳圖的手,可是他力氣挺大,我壓根甩不開。


    就在我甩手不斷時,吳一迪抬了抬眼簾,他無所謂般地聳了聳肩,說:“陳總,你多心了。伍一不僅僅是我的小師妹,她也是我手下最具潛質的下屬,我作為老板,為了拉攏人心,多請下屬吃吃飯,這是很正常的事,陳總不必過於緊張。”


    我表示,我完全看不懂這兩個男人演哪一出了。


    誒,男人的世界真複雜。


    這樣想著,我再一次企圖掙脫了陳圖的手,卻不想陳圖側過臉來掃了我一眼。


    跟他平時吊兒郎當那小樣不一樣,這一次他的眼神無比淩亂,我竟然有些膽怯,晃手的幅度不自覺小了很多。


    壓低點兒聲音,我說:“誒,我說你們兩個,能不能你們接著聊,我先去幹活?”


    又瞪了我一眼,陳圖說:“你給我乖乖呆這裏,瞎跑跑個啥。”


    數落完我,陳圖又望向吳一迪,他的語氣變得淡漠:“吳總清楚自己的位置最好。”


    我發現,我完全摸不透吳一迪這個人了。


    循著陳圖這句話,他隨即笑了,是那種特別舒心的笑容,他說:“我也希望陳總清楚自己在做什麽。”


    皺眉,陳圖飛快應聲:“當然。”


    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吳一迪看了看時間,他說:“時間不早了,既然不一起吃飯,那我先走一步,陳總請自便。”


    說完,吳一迪就真的華麗麗地走了。


    從發微信給我,到吳一迪就此走掉,我都不知道他的內心到底在想什麽。


    挺混亂的,我趁著陳圖抓住我手的力道鬆弛了一些,我找準機會把他的手給甩開了。


    雖然不爽他張嘴閉嘴就說我是他的女朋友啥的,但我也感激他幫我解圍,我們算是打平了,我又心係工作,於是我作勢就要往辦公區那邊衝去。


    陳圖又抓住了我的胳膊,他瞥我:“你要去哪裏?”


    廢話,本大爺當然是要去創造人民幣啊!


    有點急,我反問他:“你要幹嘛,放手放手快放手,我得去幹活。”


    可能陳圖也知道他皺眉頭的時候也帥,所以他繼續皺眉:“你晚上加班,能掙多少錢?說,我給你一千倍,你陪我吃飯。”


    聽起來是一筆挺劃算的生意啊,但我憑什麽要跟他一起吃飯。


    原本我就很喜歡他了,再跟他吃吃飯聊聊天的,這份喜歡加深了怎麽辦,我後麵非他不可怎麽辦。


    被生活的殘酷傷得體無完膚之後,我有點兒自私,可我一點也不怪責這個自私的自己。畢竟這些年以來,我摔倒了疼了痛了流血了最終隻有我一個人給自己的傷口貼上創可貼。我煩了累了委屈了哭了也得用自己的手擦眼淚。我被孤獨煉化得銅牆鐵壁,我怕陳圖衝破的城堡攻陷我的城池之後,他會發現一個無趣枯燥的我,他會飛快膩掉,然後消失不見。


    原來我害怕他在我的世界裏消失掉的心情,蓋過了所有。


    把他的手摘下來,我說:“陳總提出的條件挺誘惑的,可惜我是做廣告的,不是陪吃陪喝陪扯淡的三陪,不然我就接單了。”


    繼續皺眉,過了幾秒,陳圖緩緩說:“今天是我的生日。”


    有些訝異,我看著陳圖,確認般問了一句:“真的?”


    點了點頭,陳圖放輕聲音:“單獨一人吃生日飯,沒什麽意思。每年生日都那麽孤單過了,今年想特別點。”


    陳圖這話,讓我頗有感觸。


    因為我的生日,剛好在9月30日,它好巧不巧的跟國慶假連接在一起,我大學之前的每一個學校放假的日子,我就得去蝦廠幹活,沒人會提起我生日的事,更沒人對我說句生日快樂。久而久之,我都把自己的生日給忘了,每年都是孤孤單單,也想過給自己買一個蛋糕,可是我最終會嫌貴而放棄。哦,當然我那麽感觸,也是因為伍小菲跟我的生日相差一個星期,每次鄧關鳳都給她準備蛋糕。伍小菲接觸網絡早,每一年的生日蛋糕她都要po到微博,我看著挺羨慕,也挺心酸。


    一個神使鬼差,我竟然說:“既然你生日,那我請你吃飯吧。”


    就跟玩變臉似的,陳圖的臉上馬上展露笑容,他說:“我就知道你人好。”


    好個屁,我最多請他吃個肯德基。


    折迴去花了幾分鍾把資料收拾好鎖進保險櫃裏後,我拿了包包和車鑰匙,出來後我衝陳圖說:“這邊停車太貴了,咱們去木棉灣那邊的肯德基,那邊路邊可以免費停車。”


    說完,我撥弄了一下車鑰匙。


    冷不丁的,陳圖跳躍地來了一句:“哦,勞動節小姐,我忘了告訴你,你的車不見了。”


    神馬?我的車不見了?


    再看陳圖一臉認真,我慌了,忘了問他怎麽知道的,也沒把我車不見的事往他身上想,我急急奔過去按電梯,像個鬼似的奔到了停車場。


    在c區32號,早上還好好停著我那輛小奇瑞的車位,空了。


    我整個人蒙了。


    我這是遇到小偷了?就算那小偷膽大包天的白天也敢作案,這個停車場那麽多豪車,他有毛病啊偷個小奇瑞!


    連哭笑不得的力氣都沒有,我整個人懵逼了一陣,直覺是有人給我惡作劇了。


    冷靜下來之後,我看了看站在一旁一臉無辜的陳圖,質問他:“喂,你剛才怎麽知道我的車不見了?”


    陳圖攤了攤手,淡淡說:“當然知道,因為是我叫人把它拖走了。”


    我竟然被他氣笑了。


    完全發不出脾氣來,我有氣無力地問:“你幹嘛要叫人拖我的車?”


    聳肩,陳圖淡淡說:“它吧,太礙事。有它在,你就自己開車,我們的相處時間就短很多。”


    踏馬我簡直想掐死他。


    但掐死他了,我的車怎麽辦?


    好歹那車花了我五千塊啊臥槽,那錢是我省吃儉用剩下來的啊臥槽,要不是為了方便去跟客戶我打死不舍得買啊臥槽,陳圖這丫他動什麽不好動我的車!


    氣極反笑,我瞪著陳圖說:“我的車要有個三長兩短,我肯定跟你拚了。”


    不以為然地看了看我,陳圖突兀伸手捏了一下我的臉,笑說:“你生氣的時候真好看。”


    頓了一下,陳圖又說:“傻姑娘,上次坐你的車,發現車頭響聲太大,我擔心不安全,讓汽車美容店的拖去做保養了。”


    哦。這樣。


    但是等等,那保養的錢,誰出?


    陳圖這丫該不會在行動上當活雷鋒,在掏錢時當個鐵公雞吧?


    毫不遲疑,我問:“陳圖你先說清楚,保養的錢誰給?我可沒同意把車拉去保養,到時候那賬單我不認的。你最好乖乖給我把車弄迴來,免得到時候尷尬。”


    還真是捏上癮了,循著我這話,陳圖又捏了一下我的側臉,他輕笑:“放心,我沒有讓我自己的女人買單的習慣。”


    說完,陳圖掏出把車鑰匙按了一下,他說:“走吧。等會怕塞車。”


    車在飛馳中,陳圖突然調侃的語氣笑笑說:“勞動節,你為什麽要請我吃肯德基?難道是因為你上次請我吃了個通宵的麥當勞,現在湊個肯德基,好事成雙?”


    我翻了翻白眼:“雙個仙人球的雙。我還不是看它便宜。點個全家桶兩個人吃不完,還能打包迴家吃宵夜。”


    陳圖哦了一聲。


    後麵他就認真開車,沒跟我說話了。


    車駛入深惠路後,我的手機忽然響了。


    我掏出手機瞄了一下,看到來電顯示的名字我明顯遲疑了一下,然後我把電話掛掉了。


    我的手機隔音不好,我不想讓陳圖知道我太多事。


    可是打來電話的人,卻分外執著,在我扣掉電話之後,她不斷地打來。


    在她打了五次之後,一路沉默著開車的陳圖說:“伍一你要接電話,說不定對方找你有急事。”


    打給我的人,才不可能有什麽急事。


    因為,她是楊榮孟的媽媽黃美玲,是我的債主,她每次打來,除了目的性很強地要錢催錢,另外一個就是狠狠地罵我,狠毒地罵我,以此解恨。


    我正晃神,不過沉寂幾秒的手機又叫了起來。


    我終於抵擋不住,朝陳圖歉意地示意了一下,接了起來。


    生怕黃美麗一張嘴就罵出什麽難聽的話來,讓坐在一旁的陳圖聽了去,我急急地衝著話筒那邊說:“楊阿姨,…….”


    我的話還沒說完,黃美玲已經給我一頓狗血淋頭:“楊阿姨楊阿姨,楊阿姨是你這個小賤人叫的嗎?別動不動就拿你那套裝可憐裝禮貌的玩意敷衍我。就你這樣的爛貨,沒資格叫我楊阿姨,跟我攀什麽親戚扯什麽毛。我就問你,上個月你少給的2800塊什麽時候補齊?你別以為你把我兒子害得不倫不類,他不跟你計較你就當沒事了,我就告訴你,我兒子後麵要治不好,你得給他負責一輩子。一個自己姑丈都勾引的賤貨,爛貨,你那晚怎麽不直接去死,留下來害什麽人。這世界上那麽多人去死怎麽你不去死,像你這樣的騷蹄子怎麽不被雷劈死。”


    隨著黃美玲的破口大罵,她那些尖銳的聲音通過我那個破手機不斷地擠入空間中,它把整個車廂弄得看起來有些局促和擠逼,我生怕被陳圖聽到她完整版的謾罵,於是我用手拚命捂著手機的傳音筒,沉默著,等待著黃美玲火氣消散的那一刻。


    別問我為什麽被人罵得如此慘烈,卻像隻包子似的不敢吭上一聲。


    我在這事上麵包子,一方麵是我找不到任何無懈可擊為自己辯駁的理由,另外一方麵我已經習慣了。


    我習慣了楊榮孟的媽媽不時用惡毒的語言提醒我,我是怎麽對楊榮孟一家欠下外債。我也習慣了她不時用惡毒的語言妄圖來摧毀我,摧毀我看似固若金湯的內心和看似風平浪靜的生活。


    就在這時,陳圖忽然伸過手來,他看了看我,他說:“如果你不介意讓我多些介入你的生活,不管是什麽樣的麻煩,現在你把手機給我,我來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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