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謝柔即將轉身的時候,天空突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阿春狼狽地站在原地,與她隔著一層霧蒙蒙的雨簾,遙遙相望。

    “你就不想知道,一直以來,我喜歡的人是誰?”

    謝柔垂首,看著地上的積水一圈圈化開的漣漪,她輕哼了聲:“你喜歡誰,跟我有什麽關係。”

    說完這句話,謝柔轉身離開。

    身後阿春坐在大雨中,捂著嘴大口哭泣。

    兩個月後,傳來了阿春服藥自殺未遂的消息。

    聽到消息的時候謝柔正坐在茶幾邊削蘋果,電視裏的娛樂新聞正在播放胡阿春自殺的第一手新聞,據說經過洗胃現在已經脫離了危險,可是精神狀態很差很差,據說她的父母已經過來,準備要將她接迴老家休養。

    謝柔的手開始止不住地顫栗起來。

    當天晚上韓定陽迴家很早。

    可是他什麽也沒有說,如往常一樣,陪著媽媽看了會兒電視,又給韓馳輔導功課,最後上床安撫她嬌滴滴的老婆。

    謝柔神情平淡,枕著他的手肘,一邊看雜誌,一邊說:“我今天沒忍住,還是去醫院了。”

    韓定陽看著謝柔,她本來不是特別喜歡看雜誌,隻是每次在情緒起伏比較大的時候,她會選擇拿一本雜誌在手裏,以此來告訴韓定陽,我沒事。

    韓定陽也平靜地問:“情況怎麽樣。”

    “沒事,醫生說劑量大,但幸好發現及時。”謝柔緩緩閉上眼睛:“前段時間,她來找我,問我想不想知道,她一直喜歡的人是誰,可我說,不想。”

    “別把什麽事都往自己身上攬。”

    “其實,我都知道。”

    韓定陽微微一愣,神情帶了幾份正經嚴肅,起身看向她:“都知道?”

    “你還記得去年聖誕節的時候。”謝柔沉著聲,淡淡地說道:“學校有一場酒會,真心話的活動,每個人把自己的願望寫在便箋紙上,裝進小瓶子裏掛在聖誕樹上。”

    韓定陽認真聽著謝柔的傾訴,喃道:“好像我也參加了那個活動。”

    謝柔點點頭,繼續說道:“我想趁別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拆下阿定的心願瓶,看看阿定到底寫的是什麽。”

    韓定陽思忖片刻,眸子裏漸漸漾起了波瀾。

    “我寫的是…”

    他的心很大,所以心願很多,挑了幾件比較要緊的事情寫下來。

    希望能欺負謝柔一輩子。

    照顧謝柔一輩子。

    跟謝柔白頭偕老一輩子。

    還有,希望希望胡阿春那個討厭鬼離她遠點。

    韓定陽愣住了。

    謝柔繼續道:“我那時候覺得奇怪,阿定怎麽會寫著這樣的話,為什麽你會想要讓阿春遠離我。”

    謝柔沉聲說:“記得那次去麗江,你發了很大的火,不想讓我跟阿春睡在一個房間。”

    房間裏那些原本隱沒在黑暗中的不為人知,隻要有一絲光線透進來,所有的一切,也就迎刃而解。

    她突然迴憶起了很多很多事,過去不曾發現的細節。

    為什麽韓定陽會本能地討厭阿春,為什麽阿春總是讓喬西晨欺負卻不肯吭聲,為什麽她看她的時候,目光那樣熱切卻又總是欲言又止…

    為什麽為什麽。

    那些不為人知的深情與愛慕,在時光奔湧的洪流中曾經被她拾起過,可是她顫栗的雙手卻立刻丟開了它。

    她像是觸電一般,強迫自己立刻忘記這件事。

    因為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她選擇當一個縮頭烏龜,將自己藏匿在厚厚的龜殼裏,跟阿春,跟韓定陽,跟所有知道這件事卻選擇隱瞞的人一樣,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在阿春交往了男朋友以後,她甚至感受到了一絲的慶幸與竊喜,仿佛卸下了心裏一份沉甸甸的重擔。

    因為她自己的私心,所以後來阿春頻繁地更換男朋友,謝柔也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行動,沒有勸她,告誡她這樣不好。

    她有什麽立場對她的私生活指手畫腳?

    她不知道怎麽麵對阿春對她的感情,寧可逃得遠遠的。

    說到底,正如阿春說的那樣,都是她,是她一手造成了今天的局麵,是她把她害了。

    她自私,懦弱,隻顧著自己的幸福,卻全然忽視了阿春,任由她在絕望的泥沼裏掙紮,彷徨,越陷越深。

    黑暗中,韓定陽覺察到異常,他緩緩睜開眼睛,側頭看她。

    她背對他,蜷縮在床上,躬著身子,輕微地抽泣著。

    隻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過往的那些畫麵才會鮮活地一幕幕地迴放著,每一個細節都得到了解釋,每一幕都有了意味,像一雙手緊緊桎梏她的心髒

    ,掐得她不能喘息。

    她悔恨也心痛,更加無助。

    “噓!”

    韓定陽從背後抱住她,將她整個身體環入懷中,他堅硬的身軀安撫她激動的情緒。

    “阿定,我是不是很該死。”

    韓定陽將手伸到她的嘴邊,輕輕按住她的唇。

    “問心無愧四個字,沒有人能真的做到。”韓定陽單手從她的胸前環過,緊緊抱著她:“我不能,柔柔也不能。”

    “我終於明白阿定所說的,長大的代價就是失去快樂。”

    真想迴到過去啊,無憂無慮的青蔥時光,一起去河邊打水飄,看夕陽…

    時間總是不可擋。

    “我們都會長大。”韓定陽在她的耳邊輕聲說:“你跟在阿定身後就好了。”

    謝柔伸出手牽住他,黑暗中,倆人十指緊緊相扣。

    世態炎涼,刻薄又動蕩。

    隻要緊緊跟在阿定的身後,就像小時候一樣。

    就可以什麽都不怕了。

    韓定陽順利錄取了b大自動化的研究生,開始跟著全學院最牛逼的導師開始做學術,而與此同時,他自己組織了另一個研究室的隊伍,開始研發有關於殘疾人的智能機械四肢。

    之前周平亮領隊的研究室拿出了人工智能管家項目以後,每個人分到了一大筆錢,不過因為周平亮背後擺這一道,幾個人之間開始離心,做什麽說什麽,每個人都有所保留,不敢真的把自己的創意展現出來。

    所以自那以後,他們就很難再拿出什麽特別出彩的研究設計來,靠著人工智能管家的餘資,勉強維係著,到最後,也免不了解散的命運。

    而韓定陽的研究室成立以後,連著出了好幾份發c刊的重大科研成果,學校也開始重視起來,對他們扶持的力度加大,事業可謂蒸蒸日上。

    後來韓定陽設計了一款更加優化的人工智能管家產品,直接占據掃蕩了pg的市場份額,成為本年度的黑馬產品,同時也讓他們的團隊大賺了一把。

    不過以楊兆女士的意思,是希望他有空的時候,還是多關心一下朝陽集團的事情,畢竟她就這麽一個年輕的長子,等韓馳出來,那都多少年了,她將來希望韓定陽繼承公司。

    雖然韓定陽對做生意的興趣並不是很大,不過他一直有想給謝柔當金主的惡趣味,所以也時不時也會去公司溜達一圈,跟著老

    媽手下的得力幹將學點經營之道。

    謝柔從時尚圈轉型到演藝圈,跟其他的人氣偶像不同的是,她憑借優秀的演技和紮實的功底,很快就在演藝圈紮下了根,事業蒸蒸日上,連著接拍的好幾部電影票房賣座。

    在韓定陽研究生要畢業的時候,他的導師推薦他出國去哥倫比亞大學念人工智能的博士學位,剛好導師手上也有交換的名額。

    不過韓定陽似乎還有顧慮,並沒有給老師明確的迴答,這可把他的導師秦老頭子給急壞了,接二連三地找他談話,給他做思想工作。

    “我知道你媽媽那邊有個公司,畢業了你就可以直接進去當老總,但是定陽啊,你知不知道,你是我帶過最出眾的學生,如果你能在這條路上走到底,前途不可限量啊!”

    秦老頭嚴肅而有鄭重地對他說:“人類未來的科技進步,就靠著你們這樣的佼佼者去推動,你們是創造曆史的第一把手,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韓定陽笑了笑,說道:“倒不是因為公司的事。”

    雖然他現在已經是朝陽集團的副總。

    “那你說說,你有啥顧慮放不下的?”

    韓定陽抬眸望向窗外和煦的驕陽,他目光溫柔:“我舍不得我媳婦啊。”

    “……”

    他和謝柔,一年前領證結婚,如膠似漆甜甜蜜蜜,他舍不得他寶貝媳婦兒。

    秦教授恨鐵不成鋼,直跺腳說溫柔鄉英雄塚,不過他又立刻補充:“這都不是問題,你把你家屬帶著一起過去,隻要提交申請,就沒問題。”

    韓定陽不樂意,謝柔的事業現在正處於上升期,風頭正盛的時候,他要把她帶去異國他鄉,那無疑是直接毀掉她的事業。

    秦教授見再三規勸都沒有辦法改變韓定陽的決定,隻好放棄。

    不過他也並不是真的放棄,而是曲線救國,直接找到了謝柔。

    謝柔本來在片場,外麵有保安攔著不讓他進,不過助理說了秦教授的名字之後,謝柔臉上妝化到一半,忙不迭跑出去,將教授迎進來,讓他坐下,端茶倒水,禮數周到。

    韓定陽的老師,她絕不敢怠慢。

    秦教授說明了來意之後,謝柔臉色就有點低沉了。

    “博士要念多久呢?”她問。

    “這個不一定,主要看在讀期間的科研成果,不過以阿定的頭腦,順利畢業沒問題。”

    “噢,那是多久呢?”

    “三年。”

    謝柔沉默了。

    三年,好長好長。

    秦教授看出了謝柔的顧慮,知道她也是舍不得,他猶豫著,到嘴邊兒的話,卻怎麽也說不出口,因為謝柔眼睛都紅了。

    人家新婚燕爾,你偏偏要來棒打鴛鴦,真是作孽。

    秦教授心裏很不是滋味。

    良久,謝柔又輕輕問他:“那…阿定想去嗎?”

    韓定陽想不想去,秦教授還真的不知道,他覺得,以韓定陽對科研的熱情,肯定也是願意在這條路上繼續走下去的。

    那天晚上,韓定陽迴家很晚。

    楊兆和阿馳都已經睡下了,謝柔一直蜷在沙發上,等他。

    韓定陽看了看時間,都已經過了零點,他走到謝柔麵前,蹲下身吻她的唇,輕聲喃道:“還沒睡。”

    “睡不著,等你。”

    韓定陽雙手從她腰間環過,直接將她攔腰抱起來,走迴臥室,坐在大床上。

    “想要阿定?”他將她放在自己身上。

    “想。”謝柔軟軟地趴在他的肩膀上:“特別想。”

    “等我一下,我先去衝個澡。”

    “嗯。”

    韓定陽的性事很講究,就跟他的生活和工作態度一樣,嚴謹而又一絲不苟。

    沐浴是必須的,他要幹幹淨淨地進入她的身體。

    最好點熏香,光線要黯淡,色調柔和暈染氣氛,前戲很長,很有料,然後一點點漸入佳境。

    他要做,就做到最極致的放鬆和享受。

    他的手段路數,總是讓謝柔欲罷不能,每次都感覺整個人都要死過一迴,才算完。

    等韓定陽擦拭著濕潤的頭發從浴室出來的時候,謝柔已經鑽進了被窩裏,露出香噴噴的肩膀。

    他情生意動,僅隻是一個背影,就讓他有了反應。

    當他走過去將謝柔的身體掰過來,卻看到謝柔正拿著一張紙,抹眼淚。

    “怎麽還哭上了?”

    謝柔喜歡掉眼淚,尤其在他跟前,軟骨頭。

    韓定陽心疼地吻掉她的眼淚,問道:“等久了?”

    謝柔一個勁兒搖頭,抽著氣,捧著他的臉親吻。

    “誰給我們謝小妹委屈受了?

    ”韓定陽撫摸她的臉蛋,哄著她:“告訴定哥,揍他。”

    “阿定。”謝柔聲音啞啞的,將那張紙遞給他。

    韓定陽接過,好奇地打開,上麵寫的是:【一個韓定陽必須答應謝柔的承諾】

    那是她十八歲成人禮,韓定陽送給謝柔的六個願望。

    她用掉了兩個,一是不要讓他答應學姐的告白,二是想要阿定的初吻。

    用掉之後才覺得心疼不已,所以就一直珍藏著剩下的願望,這麽多年,一直沒有舍得用。

    韓定陽看著那皺皺巴巴的紙片,神情漸有些凝重。

    “阿定必須答應柔柔的承諾…”

    謝柔話還沒有說完,韓定陽突然開口:“不。”

    他站起身退後幾步,搖頭:“不。”

    “我要說什麽你都不知道。”

    看著她紅腫的眼睛,聰明如他,怎麽會不知道。

    “我要阿定答應我,念完三年書,就趕緊迴家,一分鍾都不許耽誤。”

    謝柔固執地繼續說:“阿定有男兒氣概,言出必踐,答應柔柔的事,絕不可以食言。”

    那天晚上,韓定陽抱著謝柔纏綿了很久很久,彼此都沒有說話,身體的交流代替了一切,一遍又一遍,他大汗淋漓,在她的身體上耕耘著,不知疲倦,不知今昔明日。

    韓定陽收到哥倫比亞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那天,謝柔剛好坐在衛生間的馬桶上,手裏拿著一根雙杠的驗孕棒,腦子一陣陣發懵。

    不是吧!

    不-是-吧!

    老天爺可別跟她亂開玩笑啊!

    選這個時候,生下來可是沒爹的娃啊!

    那一整天,謝柔腦子都是亂的,那跟驗孕棒被她扔進垃圾桶,似乎覺得不保險,她又將垃圾袋趕緊係好拿到樓下扔掉。

    恰是這時候,韓定陽的手機短信進來,隻有短短的三個字:“錄取了。”

    真好。

    太陽很大,她坐在花園的長椅上曬了會兒太陽,漸漸地才讓自己鎮靜下來。

    手摸到自己的腹部,雖然來得非常不是時候,不過未嚐不是一種慰藉,想到自己就要當媽媽了,謝柔心裏一陣陣的柔軟。

    起身的時候,一陣風拂過臉畔,葉片飄落,清潔工人拿掃帚掃地,有人推著年長的老者在花園漫步,小孩兒撿起地上的落葉,倏爾又跑遠

    了去。

    好一番煙火人間。

    謝柔情不自禁地撫著自己的腹部。

    不是時候,不,你來得正是時候。

    韓定陽離開的那一天,並沒有很多人來送別他,因為前一天朋友導師為他盛宴踐行,而最後的機場送別還是交給了他的妻子,謝柔。

    不相幹的人,就不要出來礙眼了。

    人家新婚燕爾,一別三年。

    沒什麽別這更殘忍的事情。

    謝柔很想忍著不哭,這些年她擱韓定陽麵前哭過太多太多,韓定陽還老是嘲她,長著寶哥哥的模樣,卻生著林妹妹的心。

    進安檢之前,謝柔還死死抱著韓定陽的腰,一聲聲地叮囑:“你要照顧好自己,天冷了就要加衣服,不要廢寢忘食,不許抽煙…”

    她哭花了臉,最後差點連氣都喘不上來,連邊上的安保都不忍心打斷他們,說乘客已經開始登機了。

    韓定陽一顆心被她的眼淚浸泡著,難受極了,不過這種時候,他還是應該要表現出一家之主的男人應該有的樣子,輕輕安撫她,答應她的所有要求,臉上掛著無奈的笑,好似一別三年,並沒有什麽大不了。

    “網絡發達,交通方便,去了又不是杳無音訊,有什麽好哭的。”

    他隻能這樣安慰,故作輕鬆,希望她不要太傷懷,可是天知道,他多舍不得。

    韓定陽用手背輕輕擦掉了謝柔的眼淚,捧著她的臉湊近了輕聲耳語:“好了好了,這就走了,你總不至於讓我在路上,還放不下心來。”

    “阿定。”謝柔抱著他的腰:“我真是太懂事了,居然還肯放你走!”

    周圍不少人路過的時候都看著這倆人,臉上浮現了笑意,真是難舍難分啊。

    韓定陽最後用力地咬了一下她的唇,終於放開了她,簡短的一聲:“走了。”

    他便提著行李,頭也不迴地進了安檢區,留下謝柔孤伶伶站在原地,淚眼婆娑地看著他遠去的身影。

    真是個絕情的男人啊!

    居然都沒有再迴頭看一眼。

    而韓定陽離開以後,謝柔也就不再哭了,心裏頭空空落落,仿佛被剜去了一塊心頭肉似的。

    她走到洗手間的水池邊,輕輕用水拍了拍臉,然後戴好墨鏡和口罩,就要離開。

    她的車速放得很慢很慢,她去了學校,在學校裏逛了一圈,

    人剛走,她就開始迴憶當初,無數個夜晚跟韓定陽在小樹林裏偷雞摸狗,他送她迴宿舍樓下,倆人難舍難分地膩歪好久,每一次分離,對她而言都是難受的,她恨不得當一塊狗皮膏藥就黏在韓定陽身上。

    現在,他已經離開了。

    帶走了她的心頭肉,帶走了她所有的依賴和眷戀。

    楊兆去接阿馳放學,還沒有迴家,家裏肯定空空蕩蕩,謝柔索性就在學校裏多呆了會兒。

    等她迴到家中,發現客廳亮著一盞壁燈,廚房裏有炒菜的聲音傳出來。

    謝柔以為是楊兆迴來了,她喚了聲:“媽媽?”

    楊兆沒有迴她,而下一秒,當謝柔看到了沙發邊放置的黑色行李箱的時候,她的唿吸都要停止了!

    韓定陽係著碎花小圍裙,從廚房裏端出熱騰騰的飯菜,看了她一眼:“噢,迴來了。”

    跟以往的每一天,並沒有任何兩樣,他們甜蜜溫馨而又平淡的小日子,就這樣細水長流地過著。

    謝柔恍然,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阿定!你怎麽…”

    韓定陽摘下圍裙,隨意地掛在架子上,說道:“做了你最喜歡的紅燒鯽魚。”

    他話音未落,謝柔已經衝進了他的懷裏,死死地抱住了他。

    韓定陽被她的慣力帶得往後退了退,還是穩穩接住她,無奈地笑了。

    “阿定,三年就這麽過去了?還是我穿越了時空?”謝柔興奮得語無倫次:“難道我在做夢?”

    韓定陽卻說:“我食言了。”

    “嗯?”謝柔不解地抬頭看他。

    “答應你必須要做到的承諾,我食言了。”韓定陽看著她,柔聲道:“還記得那張紙條的最後一項寫的是什麽?”

    謝柔迴想起來,十八歲的成人禮,韓定陽寫給她的六條承諾,最後一條:韓定陽失約,謝柔可以隨便懲罰韓定陽。

    “就怕你會逼我做這種…這種我根本不願意的事情,所以給自己留了後路。”

    韓定陽沉聲說:“抱歉,我不能答應你去美國,三年,真的好長,我舍不得,受不了,也忍不住…”

    他俯身,輕輕吻住謝柔的唇:“我身體告訴我,它忍不了這麽久,不肯上飛機,所以食言了,你就懲罰我。”

    謝柔這才反應過來,她低頭輕輕嗤笑一聲:“是要好好懲罰你,讓我想想…”

    她撫到韓定陽略有些粗礪的手掌心,帶著他,摸到自己的腹部:“阿定,過去的太多事情,我們不能改變也無可奈何,但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不要像我們的父輩。”

    “阿定會當一個好爸爸,對嗎?”

    她說出這句話的那一瞬間,韓定陽臉色有了變化,眸子裏泛起波瀾。

    良久,他輕撫著她平坦的小腹,生平第一次,如此鄭重。

    “我會。”

    作者有話要說:啊~完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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