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包裏另一個手機開始震動,她看著屏幕上閃爍的名字,突然一陣心酸,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麵對自己不安,煩躁的心。

    蘇辰雨站在她家樓下,固執的撥打著她的電話,一整夜,她都沒有在家,是和沐陽在一起嗎?他懂她的愛,她是愛他的,可是,她還是無法逃避掉對沐陽的感情,這次,他甚至覺得他會永遠的失去她。

    ----小茹,下午三點,我在車站等你,甘肅家裏有急事,我需要迴去,你,會和我一起走嗎?

    他摁了發送鍵,依舊坐在她家樓下的長椅上,看著小區的門口,他渴望看見哪個熟悉卻又觸摸不到的身影。一地淩亂的煙頭,他看著很憔悴,昨天晚上,一整夜,他都沒有睡。

    莫小茹看著他的短信,為什麽有種失去的感覺?她該和他走麽?她關了手機,迷迷糊糊中,不知道怎麽就到了這片寧靜到讓人窒息的地方。

    她靠在冰冷的墓碑上,很輕,很靜,她隻是微笑,牽動著冰冷的唇角,看著照片上如花的,沒有溫度的容顏。

    修長的手指輕輕觸摸,耳邊沒有一點聲音,靜得隻能聽見她紊亂的唿吸,他的墓前放著一大束滿天星,她知道是裴西來過。

    “姐姐是不是真的很自私,想要占有他,全給不了他愛情,小然,為什麽你們那麽像?”頭發被風吹起,淩亂中透著心碎。

    天空飄著細雨,淅淅瀝瀝落在她的頭發上,像一串串細碎的精靈。這片墓地,埋葬了多少人的生命,埋葬了多少人的淚水,離去的人是不是再也不會有痛苦?看盡了人世繁華,離開,是不是又是另一種解脫?

    她苦笑著,一滴苦澀的液體落入嘴裏,很澀,很鹹。幹枯的樹在天的盡頭,沒有生命的氣息,在這裏,看得見的,隻有死亡。

    -----藍山,墓園。我在這裏等你!

    她將短信發出去,兩點鍾,再過一個小時,另一個人就要離開。她想靜止在時間裏,告別傷痛。

    “然,姐姐應該告訴沐陽的,告訴他所有事情的真相,告訴他,我把他當成了你,自始至終都是,所以從一開始,就沒有愛情,但是,姐姐愛你,姐姐對不起,所以怎麽能傷害他呢。姐姐也愛他,所以如果沐陽會很痛,他的愛,很痛的話,我願意給他,我會努力的,努力不傷害他,努力愛上他……”寒風起,有肅殺的聲音。

    “沐陽幸福,小然也會很幸福的,姐姐也就幸福了,對不對?”她微笑著。朦朧中,看家一個滄桑的身影從墓園的入口走進,一步一步,像是掙紮,帶著難以抹掉的痛苦,他走到她身邊。一下子,她覺得他老了,他的臉,他的身體,透著滄桑的寂寞。眼神緋紅,全身都在顫抖。他的手裏,緊緊捏著的,是當天的娛樂新聞,仿佛是用盡全身力氣,他緊捏著它。

    “爸”莫小茹依舊靠在墓碑上,她的聲音很輕,吐出白色的霧氣。

    男人看著她,手裏的報紙被捏得更緊了,那種氣氛,緊張到令人窒息。莫小茹將臉上粘濕的頭發撇進耳後,露出蒼白,憔悴的小臉。她站起身,看著自己的父親。渴望從他的眼神裏尋找答案。

    “爸,怎麽了?你怎麽會來這裏?”

    “沐陽,,沐陽他媽媽是妓女??”他顫抖著問,嘴唇上有抹血紅,似乎忍了很久,他終於掙紮著問了出來。

    “爸,你……”莫小茹忽然說不出話來。

    這是秘密,她一直想守護的秘密,對於沐陽,這是他一生的痛,可為什麽,爸爸會突然這麽問。

    她轉過臉,躲閃著他的眼神。

    “小茹,告訴爸爸,告訴我關於沐陽所有的事,你必須告訴我”男人緊緊抓住她顫抖的手臂,雙眼緋紅,如一頭發怒的豹子。

    “爸,你怎麽了?”莫小茹顫抖著問,她的眼裏充斥著恐懼和疑惑。

    “報紙,你看這報紙,上麵說的都是真的嗎??”他顫抖著展開捏得很皺的報紙,上麵赫然,鮮紅的幾個大字進入莫小茹的眼睛。狠狠的刺痛了她。

    -----偶像明星,沐陽,近日被披出無父無母,他的母親是有名的豔妓和交際花,玩轉於各個娛樂場所,。。。。。。在懷上心愛男人的孩子後,不顧自己的病,冒著生命危險,生下她的孩子,因為心髒病突發。。。。。。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沐陽……”莫小茹踉蹌著,整個腦海裏隻充斥著沐陽的影子。

    “是真的嗎?他的媽媽叫樂藝澀,對不對?”男人的眼裏幾乎要淌出血來。

    莫小茹驚恐的看著他,她的父親,現在是那麽的強悍,可是,她知道,他的內心,此時,無比脆弱,無比倔強,無比寂寞。

    “爸,你怎麽會知道?”她問。問得很小心。

    他將手上的報紙撕成粉碎,天空瞬間下起了“雪”。雨越下越大,落在冰冷的墓園裏。一片寧靜,一片空曠。

    “她是個好女人,她的一生,她的身體,她的愛情全給了我,是我對不起她,她怎麽那麽傻,明明有心髒病,為什麽還要生下那孩子。為什麽,……”男人望著蒼茫,灰暗的天空,顫抖著呢喃。

    他滿臉的淚水,從蒼白的臉上滑落,落在冰冷的墓地上。

    “爸,你在說什麽?”莫小茹輕輕的抓住他的手,聲音同樣輕柔。

    “我對不起她,如果當初我勇敢一點,和她結婚,那麽,她就不會這麽年輕就離開,不會丟下我一個人這麽的煎熬,20年啊,我想了她20年,一直責怪她,可是,最該死的,卻該是我,是我把她變得那麽頹廢,那麽墮落的……”他眼神空茫,聲音哽咽。無法掩藏住內心刀割般的痛。

    “爸,你在說什麽?”莫小茹的心,跟著痛,可更多的是,疑惑,和不敢揣測的猜想。她的腿幾乎不能站立,麻木而又沉重。

    雨,越下越大,沾濕了她的衣服,很冷!

    墓地沉靜下來,還沒有到夜晚,為什麽,這裏卻隻籠罩著黑暗和死亡?她看著墓碑上的少年,似乎也看見了他的淚。

    “小茹,沐陽,他……”許久,男人凝視著莫小茹的眼睛,很深,很痛,透著太多複雜的成分。

    莫小茹也凝視著他,空氣裏隻有彼此的唿吸聲,她能聽見自己緊張的心跳,眼前男人的答案,似乎要將她推入萬劫不複之地。

    “沐陽,他——應——該——是——我——和——藝——澀——的——兒——子!”男人一字一字,堅定的告訴她。

    莫小茹的眼睛依舊直直的盯著眼前的男人,她仿佛是在夢裏。天旋地轉,沒有任何人可以拉她醒來。

    “沐陽,他就是我的兒子,是你的親弟弟!”莫爸爸說完這句話,痛苦的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再也壓製不住內心煎熬的苦痛和內疚,他抱著頭痛苦失聲。

    “爸,你在騙我,我才不信呢,你一定是在騙我,你那麽愛媽媽,怎麽會有別人的孩子,你在騙我……”她輕搖著頭,眼神空洞的看著前方蒼寂的天邊,呢喃著,似在夢囈。

    “她給我留下了一個孩子,她是愛我的,嗚嗚嗚……沐陽是我親生的兒子啊”男人似在哭,又似在笑。

    “爸,你在騙我,我不信”她微笑著,流著淚,踉蹌著後退,她隻想逃,越遠越好,也許,累了,醒來後,一切都是假的。

    到底該哭還是該笑,她心裏偉大的父親,怎麽會背叛自己的母親,而她一直深愛著的弟弟,卻是她真的弟弟,是她爸爸的親生血肉。

    到底該哭還是該笑?

    她拚命的逃跑,捂著臉,從一個虛弱得幾乎要倒下的身體邊跑過,沒有看他,她沒有看見他慘白,沒有一點點血色的臉,沒有感覺到他快要停止的心跳。

    她似在夢裏,一個悠遠,殘酷的夢裏,看不見任何人,她隻想逃!

    ……

    “告訴我,你說的是真的嗎?”一個虛弱的聲音,透著傷痕累累的痛,進入男人的耳朵。

    雨,越下越大,伴隨著肅殺的風聲,仿佛世界末日!

    “啊,沐陽。沐陽,你是藝澀給我的兒子啊,沐陽,,你真的是嗎?”男人顫抖著站起來,眼裏綻放出無限光彩,卻依舊流著淚。

    沐陽臉色慘白,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他用右手緊緊按住自己的心髒,那裏,痛得幾乎窒息。身體微傾著,眼神緋紅。

    “沐陽。你怎麽了?”男人激動的扶住了他,變得無比緊張。

    “告訴我,剛剛給姐姐說的那些都是假的,怎麽會。她怎麽會是我的親姐姐,不會的……”他搖著頭,嘴唇蒼白,身體顫抖的冰冷著。

    “沐陽,她是你姐姐,小茹是你的親姐姐,不好嗎?這樣很好啊,你不是一直都叫她姐姐嗎?”男人臉上有絲欣喜的表情。

    沐陽充滿仇恨的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第一次見他,那麽親切,仿佛認識,他渴望他的愛,卻不是真正的父愛,而現在,他恨他,那麽的恨。

    “小茹,她不是我姐姐,我不是你兒子,絕對不是,你搞錯了……”他虛弱的抓住男人的衣領,額頭上已經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汗水。

    眼前越來越黑,他的心,無比的痛,仿佛是最後一眼,他看著她消失的背影,冰冷的眼淚灑了一地。

    ------不是親姐姐,怎麽會。是個夢!

    他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安慰自己,然後,他的心髒不再跳動,他倒在了那片墓地裏,倒在了莫然的墳墓前!

    “沐陽……沐陽,你怎麽了?”男人瘋狂的叫著,不敢觸碰他的身體。

    姐姐,如果有一天,我不見了,你會找我嗎?

    會,你不見了,我會很想很想你,我會找你。

    姐姐,你愛我嗎?

    愛,當然愛!

    和我的愛,一樣嗎?

    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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