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著迴家幹什麽?”李道通看著郭俊楠笑吟吟地說道,“再聊一會兒。”


    這家夥到底想幹什麽?郭俊楠聞言婉拒道,“我家娘子有了,這點心不錯,我帶迴去些。”忽然想起來道,“這李夫人和孩子們來了,還適應金陵城的生活吧!”


    “還行!”李道通心不在焉的敷衍道。


    “李先生也多帶他們出來走動、走動,這過年我都沒咋見他們,這在路上遇見了都不認識。”郭俊楠笑嗬嗬地看著他說道。


    “鄉下人剛來還不適應,怕失禮了。”李道通端起茶盞輕哆了一口。


    “什麽失禮啊!兄弟們不都是鄉下出來的,才進城幾天啊!”郭俊楠聞言莞爾一笑道,“別找借口,怕夫人失禮,你這大名士多教教夫人唄!”笑了笑又道,“你沒看見過年楚夫人還見她們了。”


    “說起來楚夫人這又有了,月份不小了,都顯懷了。”李道通食指輕輕的摩挲著茶蓋,漫不經心地說道。


    “對呀!主上和夫人很恩愛,也很尊重夫人。”郭俊楠笑嗬嗬地看著他說道。


    李道通聞言黑眸輕閃,看著他突然問道,“我純粹好奇啊!這弟妹有了,不能伺候你,也沒見你納妾。”


    郭俊楠聞言一愣,好笑地看著他說道,“怎麽李先生想給在下做媒啊!”聲音微涼地說道,“免了,李先生老當益壯,還是留著給自己吧!”


    這是諷刺自己吧!李道通上下打量著他嘿嘿一笑道,“郭老弟年輕力壯,血氣方剛的,人不風流枉少年,這後院太冷清了吧!”


    郭俊楠漆黑如墨的雙眸晃了晃,擺擺手道,“別別別,這前方打仗還不夠啊!我可不想後院也開辟成戰場,連個清淨地都沒了,吵得腦仁疼。清官難斷家務事,我還想安生點兒過日子。”身體朝他微微靠過去道,“人在京城見得多了,還單純些好!”


    “想不到郭老弟年紀不大,這有種閱盡千帆的架勢。”李道通有些訝異地看著他說道。


    “這男人啊!管不住自己還叫什麽男人。”郭俊楠斜睨了一眼他的衣服下擺道。


    李道通不自在的彈了彈腿上並不存在的灰塵。


    郭俊楠明知卻硬說道,“我可不是說你啊!人各有誌。”說著站起來道,“看看這天要下雨,李先生也早點兒迴去吧!”朝李道通拱了拱手,告辭離開了。


    李道通見狀微微搖頭,像他這樣還算什麽男人。


    迴頭又想想農業真是令人頭疼,讓他向姚長生那樣蹲在田間地頭,真做不來。


    那還當個屁官兒啊!還不如迴家當種地去。


    越想越頭疼,這夫人有孕在身,不能伺候主上,是不是陰陽不調,才想著折騰人啊!


    肯定是這樣,李道通在心裏惡意的猜測道。


    重重的放下茶盞,惡狠狠的吞了點心。


    李道通忽然眼前一亮,不就是去田間地頭蹲點兒,又不是自己,手下那麽多人讓他們去,拍拍手上的點心渣子就這麽幹。


    至於困難嗎?看來還得去求教鄭場主,下次議事就不會一問三不知了。


    就這麽幹!


    李道通站起來付了茶點,踱著方步迴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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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春的天氣還是很冷的,窗外的風唿嘯著,天陰沉沉的,濕冷的風凍入骨髓。


    一身冷氣的楚九走了進來,“沒想到年都過了,天還這麽冷。”看著坐在八仙桌前的鍾毓秀又道,“看樣子要下雨。”又想起來道,“用不用去接一下元兒。”


    “連嬤嬤她們操著心呢!你去了別把人給嚇壞了。”鍾毓秀滿臉笑意地看著他說道,上下打量著他道,“你這看起來不太高興。”


    “沒什麽?”楚九坐在她對麵微微搖頭道。


    “這臉陰得跟窗外似的,還說沒什麽?”鍾毓秀指指自己的臉頰道,“你不是和李先生他們議事,商量春耕的事情,怎麽不滿意嗎?”


    “李先生還是典型的文人思想,不願意放下他高高的官架子。”楚九有些遺憾地說道。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放下架子的,人家投靠你,那是奔著前程來的,你現在讓人家卷起褲腿下地種田。”鍾毓秀星眸流轉微微搖頭道,“當然轉不過彎兒來。”


    “咱還下地呢!長生人家為了麥子,棉花那是睡在田間地頭了。”楚九聞言直接翻了個白眼道,“我們能,他憑啥不能。”嗤之以鼻道,“長生還是進士出身的,比他這個名士更加貨真價實。”


    鍾毓秀看著孩子氣的他安撫道,“別氣了,你得給李先生適應時間,幾年沒見了。”


    “咱拿下金陵都這麽久了,我的行事方式他會不知道,你別替他求情了。”楚九黑著臉看著她非常的不高興道。


    “那就拖出去打屁股,要不讓他卷鋪蓋卷走人。”鍾毓秀麵沉如水地看著他同仇敵愾地說道。


    楚九聞言搖頭失笑,閉了閉眼,平複了一下情緒道,“行了,咱不是刻薄寡恩之人,隻是感覺難啊!”


    “什麽意思?”鍾毓秀雙眸不解地看著他問道。


    “我不是氣李先生懂嗎?管中窺豹,而是他們不肯腳踏實地的做事。”楚九著急上火地說道,“感覺入仕就萬事大吉了。”


    “學而優則仕,讀書人終極理想。”鍾毓秀盈盈如水的雙眸看著他說道,“我可能沒告訴過你,我父親,你老丈人,年輕時也考科舉來著,隻是沒有考中。”


    楚九驚訝地看著她有些不敢置信,“沒聽你提過。”


    “這對於爹爹不光彩的事情,我提它做什麽?”鍾毓秀沒好氣地看著他說道,“雖然沒有高中,但是爹爹讀的書多,在做生意方麵肯定比其他人強,事實證明也是如此。”


    “書不是白讀的。”楚九聞言笑嘻嘻地看著她說道。


    “任何時候都不會白讀,隻有用不用的上。”鍾毓秀明媚的雙眸看著他笑了笑道,話鋒一轉又道,“人家千裏做官隻為錢,你讓人家跟著你種地,當然不樂意了。”


    “民以食為天,為官一任,造福一方。這吃飽飯是頭等大事,這道理他們怎麽就不懂。”楚九煩躁地拍著八仙桌說道。


    “大道理他們比咱懂,引經據典,說的頭頭是道。但是懂和做是兩迴事,做還有做不做的到呢!”鍾毓秀溫柔地看著他溫婉地說道,“要不怎麽說道不同不相為謀,道相同互相為謀呢!”握著他的手輕輕摩挲著道,“不是所有的人都跟你道相同!老話不是說:這一樣米養百樣人呢!”


    “唉……想做點實事真難。”楚九噘著嘴不忿地說道。


    “怎麽想打退堂鼓啊?”鍾毓秀挑眉星眸直視著他道。


    “當然不是了,隻是感慨,發發牢騷。”楚九剛毅的臉龐看著她神色堅定地說道,“正因為難,所以我知道這是條正道。”


    “你不怕是歪門邪道啊?”鍾毓秀好笑地看他說道。


    “因為歪門邪道才容易啊!”楚九黝黑的雙眸看著她說道,“但是隻要有人在做事,在認真做事,在努力做事,做對的事,百姓眼睛看得見,心中有杆秤,分得清好賴,懂得感恩!”


    “所以你還抱怨什麽?”鍾毓秀秋水般的雙眸看著他微微一笑道。


    “沒抱怨,說出來舒服多了。”楚九棱角分明的臉看著她說道,“希望李先生不要讓咱失望。”


    “那個人精,知道怎麽做事。”鍾毓秀輕哼一聲道。


    “看結果吧!”楚九抿了抿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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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果再次議事的時候,李道通這拿出來的章程真的令楚九信服。


    果然是名士又是精通文墨的人,寫出來的章程看的人熱血澎湃的,鼓舞人心。


    楚九滿意的點點頭道,“等春耕時就照著辦!”


    李道通聞言長長的鬆口氣,這是自己討教不少人寫出來的,總算過關了,至於如何執行,那就是下麵的人的事情了。


    “主上,有句話不知道當說不當說。”李道通站起來上前兩步,雙手抱拳行禮道。


    “說!”楚九心情超好地看著他說道。


    郭俊楠端著茶盞看向堂前的李道通,這老家夥確實有水平,看來咱這路沒有白指。


    “如今夫人身懷六甲,這主上身邊不能沒有人伺候。”李道通恭敬地說道。


    刷……楚九這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的幹幹淨淨,黝黑不見底的雙眸緊緊的盯著李道通。


    書房內,安靜的針落可聞,這眼神沒有溫度,看得李道通汗毛直立。


    郭俊楠手中的茶蓋啪嗒一下子落在了茶杯上,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氣氛。


    “李道通!”楚九緩緩開口道,聲音沒有起伏。


    這聲音不鹹不淡的,李道通聽不出喜怒,硬著頭皮的說道,“下官在,為主上分憂是下官的職責。”


    “分憂啊?”楚九輕扯唇角看向他說道,“我有告訴你我憂了嗎?需要你為我解憂。”


    “這個……”李道通結結巴巴地說道,“沒有。”


    “那我問你李先生在幹什麽?”楚九雙臂環繞放在書案上,漆黑的雙眸如濃的化不開的墨緊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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