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去袁袤婚禮現場的出租車,暮晚的心情很複雜,像一個個被雜亂排列的音符,亂還一直在跳。


    跟張爍的見麵是她所沒料到的,這個男人承載了她所有的年少懵懂和青春歲月,她曾動過心,也曾被傷得遍體鱗傷。


    趕到場地時婚禮已經進行到尾聲了,上車後不久就接到了徐嘉霖的電話,問她出發了沒,沒想到剛下車,就看到等在會場問口的人,暮晚還是小小驚訝了一下。


    “不是說又忙又累麽,還有空出來迎客呢?”暮晚忍不住調侃他。


    “伴郎的工作不就是這些麽,”徐嘉霖笑笑,“美女前來,當然要親自迎接。”


    暮晚對他的花言巧語不甚在意,跟著他進了會場,不得不說,一分錢一分貨,袁袤的婚禮排場很大,用的東西也都是好的,再加上像畫報裏走出來一樣的男女主,效果自然也不一般。


    被徐嘉霖領到觀禮席上坐下,台上主持人正宣布兩人交換對戒,暮晚坐在暖陽下,海風拂麵,耳邊是清晰的虔誠到另人喟歎的誓言。


    女人就是這點不好,一遇到點兒事兒就喜歡傷春悲秋的感念一番,暮晚是個平凡到世俗的女人,自然也逃不過這一劫。


    婚禮是她一生中最夢寐的東西,結婚的時候因為顧淮南一句‘事業剛起步媽又中了風’而沒能大肆操辦,兩人去民證局領了證後就請了裴欽等一幹同事吃了個再簡單不過的便飯。


    不管是女人也好男人也罷,對自己一直想要卻終究沒能到手的東西垂涎不已,而此時,看著台上笑得燦若星辰的一對新人互相交換著對戒,暮晚心裏一抽一抽的酸澀像決堤的潮水,嘩啦啦衝向不知明的五髒六俯。


    她曾無數次幻想過,如果公司做好了,顧淮南會不會補給她一個意料之外的婚禮?可惜,沒能等這些幻想成為現實,他們就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了。


    “你怎麽會在這裏?”


    正沉浸在自己頗為酸澀的情緒裏無可自拔時,一個微沉的聲音從不遠處響起,暮晚下意識的抬頭,視線對上那雙探究中帶了些不知明情緒的黑眸時顫了一顫。


    是她的錯覺還是聯想過度?隻不過腦補了一下,這個人怎麽就從思緒裏走出來了?


    顧淮南今天穿得很正式,修長的身姿裹在剪裁得體的手工西服裏,黑色除了有些沉悶外,卻給他略顯溫婉的一張臉平添了幾分淩厲,脖勁間的領結中規中矩,活像個畫報裏走出來的紳士。


    顧淮南一手插兜,一手很是隨意的端著杯紅酒,一步步朝她走來。


    走近後,顧淮南又問了一遍,“你怎麽會在這裏?”


    暮晚正了正色,迴道,“袁先生是我們公司的客戶。”


    這個理由既正當又合理,顧淮南沒再說什麽,卻拉過一旁的椅子,坐到了離他一臂之遙的右手邊。


    暮晚頓時覺得別扭得要命,從遇到顧淮南的經驗上來看,每次都不會有什麽好事發生,今天是別人的婚禮,她不想一會兒又有什麽意外。


    所以,她抓緊隨身的小包,準備把椅子往左邊挪點兒。


    顧淮南似早看出她的意圖,眼角的餘光輕輕掃向她,“不想我直接坐到你旁邊就坐著別動。”


    暮晚:“……”


    暮晚下意識看了看周圍的人,那些人似乎都沉浸在新郎新娘的祝福裏無法自拔了,自然也沒人會在意他倆的舉動和話語。


    暮晚隻好如坐針氈的坐在了位子上,一雙眼來來迴迴往兩邊瞟著。


    奇怪,怎麽沒看到徐嘉穎。


    不能怪她草木皆兵,袁先生是徐嘉霖的好兄弟,作為徐嘉霖的姐姐肯定是要來的,可姐姐沒來卻來了準姐夫,這似乎太……


    “幫你拿了點兒喝的,”徐嘉霖不知何時跑了過來,手裏端著杯果汁,“儀式馬上就結束了,你剛到肯定渴了。”


    暮晚尷尬的笑了笑,接過果汁道了聲謝。


    “我剛差點兒把戒指拿錯,”徐嘉霖送完果汁卻半點兒沒有要走的意思,而且很幹脆的拖了張椅子放到了顧淮南與暮晚之間,“別人結婚我都跟著瞎緊張了……咦,姐夫,你也在呀?”


    說了半晌似是這才看到一旁的顧淮南似的,徐嘉霖側頭往他身後望了望,“我姐沒來?”


    “這是商業合作,她來幹什麽。”顧淮南麵色不霽,語氣頗冷。


    徐嘉霖似早就見怪不怪了一般,也不再跟他聊天兒,偏過頭又跟暮晚說了兩句,起身往後台去了。


    從徐嘉霖走後,暮晚就感覺有雙眼睛一直盯著自己,犀利而且冷厲,她不自覺繃緊了肩背。


    “你跟他認識很久了?”眼神消失,換來顧淮南冷漠的淡語。


    暮晚沒什麽跟他聊天兒的興致,可她太了解這個人,不按他的脾性來一會兒可能倒黴的還是她。


    想到此她隻好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是,上次裴欽酒會認識的。”


    想到酒會就不自覺想到酒會那晚的事,暮晚說完這話後差點兒咬到了舌頭,說什麽不好幹嘛提那個。


    她尷尬的往前挪了挪椅子,這樣就不能感覺到顧淮南看她的視線了,至少自己眼角的餘光不會往那邊瞟。


    “離他遠些。”顧淮南語氣不善的道。


    暮我心裏因這場甜蜜婚禮而積下的酸澀瞬間因為這句不鹹不淡的話而化成了一撮旺盛的小火苗,她蹙眉轉過臉,“顧總這話說的,我有交朋友的權力,顧總怕是無權幹涉吧!”


    這話不是問句,說出來的語氣也頗為強硬,顧淮南臉色微訕,“這麽迫不及待?連這種沒長熟的都不放過?”


    暮晚被他這句噎得不行,怒瞪著眼剛想說什麽,台上儀式結束了,在座的人都開始朝一邊的吃食區走去。


    暮晚被顧淮南這一鬧,連吃東西的欲望都沒了,顧淮南倒是戳完他就起身離開了,剛走了沒幾步就被幾個穿著西服的中年男人圍在了一塊兒,顧淮南手執酒杯,跟那些明顯大了他甚至不止一輪兒的男人們稱兄道弟。


    暮晚跟新郎新娘打了聲招唿就準備離開,途中給李敏去了兩個電話,那邊一切都挺正常,她也沒什麽需要掛心的了,可卻因為顧淮南,卻沒了再呆下去的興趣。


    “飯菜不合口味?”袁袤今天穿著修身得體的白色西服,整個人都顯得柔和了不少。


    “當然不是,”暮晚忙擺手,“很好,隻是我那邊也是今天,本來就是插的空過來。”


    “大忙人,”袁袤笑笑,看向一旁的徐嘉霖,“嘉霖,幫我送送暮小姐。”


    “不用不用,”暮晚突然楊起袁袤之前的誤會,忙出口拒絕,“你們這邊還忙著呢,我直接打個車就過去了,還得去現場看看。”


    “不麻煩,”徐嘉霖順手拿過暮晚手裏的包,“走吧,讓你見識見識我的車技。”


    暮晚無從拒絕,隻好跟在徐嘉霖身後往外走,兩人交談中暮晚才知道,原來徐嘉霖居然是個塞車手。


    “那我豈不是要多綁兩條安全帶?”暮晚笑著打趣。


    “用不著,”徐嘉霖信誓旦旦,“不綁也摔不著你。”


    兩人正說著往停車場走,徐嘉霖把包遞給暮晚讓她在一旁稍站一下,他去把車開過來,暮晚隻好點了點頭站在路口等他。


    徐嘉霖剛坐進車裏,暮晚的胳膊就被旁邊一股大力鉗住,她差點兒沒失聲喊了出來,顧淮南掃了眼遠處正倒車的徐嘉霖,“我送你。”


    “不必了,”暮晚掙了兩下胳膊沒掙開,眉頭緊蹙著低聲喊道,“放開。”


    顧淮南沒說話,拽著她的胳膊就往自己的車走,打開車門時徐嘉霖正好倒好車停下,見狀忙下了車,顧淮南擰開車門將暮晚一把推了進去然後鎖上,扭頭對輕蹙眉頭看著他倆的徐嘉霖道,“不勞煩你了,我來送就好。”


    徐嘉霖愣愣的看他,“你跟她……認識?”


    “不止認識,”顧淮南偏頭掃了眼已經打開窗戶正瞪著他的暮晚,欺身往徐嘉霖那邊湊了湊,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冷漠語調說,“你心裏打什麽主意我都知道,跟你提個醒兒,沒戲。”


    仍下呆若木雞的徐嘉霖,顧淮南重重拉過車門,哐當一聲響後,一腳油門,車跟離弦的箭似的彈了出去。


    “神經病!”暮晚豎起綁好安全帶,惱羞成怒的罵了句。


    “這麽大火氣?擾了你的好事?”顧淮南腳下放慢了速度,輕輕打著方向盤。


    “對!沒錯!你有病吧!”暮晚恨恨的看他,這個人今天是吃錯藥了出門的還是沒吃藥就出門了。


    “我有沒有病你不最清楚嗎?”顧淮南不怒反笑,一雙噙著晦澀難辨的眼神似笑非笑的看她,“我要有命你肯定也沒跑,要不咱倆順道去醫院做個檢查?”


    暮晚懶得理他,幹脆把臉轉到一邊,看外麵的街景。


    “我不管你跟徐嘉霖是怎麽認識又怎麽勾搭上的,”顧淮南見她不答瞬間收了臉上的笑,冷聲道,“不要再見他。”


    這種命令式的口吻在三年前,暮晚會覺得那是情人間的情趣,而今天聽著,卻讓她無比惱火,顧淮南那種不可一世的氣場和語調理所當然的讓她想當場劈了他。


    憑什麽?


    他有什麽資格這麽命令自己?


    他以為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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