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沒料到她會反咬我一口。"天真的女子忽然有了心機,那麽便不會惹人憐惜,而是該防備。


    " 這樣的女人,不能心軟,誰知道她以後還會捅出什麽事來!"永琰沉吟道:


    "福康安說的法子我也讚同,隻是你下不去手。"


    "難得啊!"福長安滿目驚訝地瞧著他,"你們也會有意見一致的時候?"


    為何不能?都是當機立斷且心狠之人,是以從前,他還是很崇敬福康安的,當然,也隻是從前,


    "你不對她狠,她就會牽掣你。你狠不下心,可是因為餘情未了?"


    "餘情真的不剩分毫!不想動是因為天性的仁慈,別說那是我的孩子,即便不是,我也不可能對一個嬰兒痛下殺手!"畢竟都是無辜的,他可以送走,卻不能殺害啊!已經是個負心漢,難道還要再做一個劊子手?


    仁慈,真的是絆腳石,除此之外,那就隻有迎她進門,"所以你的主意呢?"


    "嗬!"福長安不由苦笑,"有主意我就去解決了,不會坐這兒喝悶酒。"


    他在乎的太多,所以顧忌,而永琰,是渾然不怕的,心底生出一個念頭,他沒有猶豫,就說了出來,"要不,這鍋,我替你背了?"


    "嗯?"怎麽背?


    "就說縈兒是我的女人,孩子也是我的,我不想讓吉蘭知曉,不許縈兒進門,她才找你幫忙。"


    主意雖好,但是說不通啊!"你認為誰會相信,嘉親王是個懼內的主兒?"


    "……也是,"多羅也不是傻子,而縈兒,一定會拆台。


    但永琰願意替他背罪,福長安還是很動容,感謝的話梗在喉間,卻發不出聲音,他們似有芥蒂,又似沒有,縱然站得再高,他還是願意幫他,不問對錯,不需理由。


    千言萬語,凝聚在酒裏,舉杯共飲,企圖以辛辣淹沒惆悵。


    正喝著,忽聞下人來報,"四爺,太夫人說,不論多晚,您迴府後,務必得去見她。"


    這麽晚還要等他,能有何事?"額娘知曉了?"


    "應該是,太夫人去了四爺您的院中,看望那個孩子。"


    聞訊,福長安麵上是少有的氣急敗壞,"我不是囑咐過,不許泄露給太夫人麽!"


    "這……"下人無言以對,他隻是來傳達消息而已,並不知當中的曲折是非。


    永琰勸道:"府裏人多嘴雜,何況是這種事,傳得更快,追究也無用,你還是想想,怎麽應對你額娘罷!"


    "完了!額娘那麽重視子嗣,一旦被她知曉,那麽,我想趕她們走都不可能了!"福長安扶著額,癱坐在椅子上,眼底滿是絕望,


    "我能不能去你那兒借宿啊!真不想迴去,沒一個好臉色,藍靈兒又不肯見我,我快要崩潰了!"


    "可以,"永琰是無所謂,"住一年半載都行,到時候,多羅大約已經抱著孩子改嫁了!"


    "啊——"福長安忍不住吼了一聲,此時的他已是六神無主,


    "為何要犯錯,早知如此,打死我我也不會招惹那個女人!"


    後悔無用啊!"千金難買早知道。"


    又飲一杯,福長安隻覺頭在蒙蒙作響,"生無可戀!還不如一死了之!"


    拍拍他的肩,永琰隻能往好的方麵去說,"天無絕人之路,也不需那麽悲觀,多羅現在不想見你也正常,你得給她時日接受,我相信明珠也會勸她。"


    "勸她離開我罷!"他是不敢指望明珠會幫他,


    "你沒看到三嫂的眼神,恨不得撕了我,她被三哥寵成那樣,自然見不得別的男人有妾,尤其是她與藍靈兒要好,定然也同藍靈兒一般討厭我!"


    這麽嚴重?"那要不,我去勸勸多羅?"


    好像也是個辦法,不管是否有用,能試試也是好的,"如果你願意,我求之不得,但是她現今住在三嫂院中,你若過去,最好避開三哥。"


    "……"永琰愣了一瞬,覺得很委屈,"我是去勸多羅,又不是看望明珠,身正不怕影子斜!"


    "首先,你得身正……"


    好像,也的確不怎麽正,但是永琰也盡力了,"我已經很克製了好不好,我的心我自己都管不住,你要我怎樣,挖出來丟棄?"


    說笑著,兩人竟似迴到了從前一般,隻是,笑過之後,福長安還得迴府,麵對眾人的責難。


    太夫人屋裏,


    已經躺下的她,聽說老四過來,又讓嬤嬤扶她起來,


    看他進屋請安,那拉氏沒了好臉色,"安?如何安生?"


    "額娘,"飲了酒的福長安委屈道:"我也不想添麻煩,誰知麻煩偏找我。"


    那拉氏倒不覺得男人風流有什麽錯,"男子漢大丈夫,做了就該承擔責任。"


    "您不是……想留下她們罷?"其實他已猜到母親的心思,明知故問,隻是自欺欺人,希望額娘能站在多羅的立場上,多為這個兒媳考慮,然而那拉氏似乎並不在乎多羅的態度,


    "既是富察家的子孫,難不成我還趕走?人家那姑娘,獨自為你生下孩子,已是不易,又含辛茹苦地養到半歲,你怎能用銀子來打發了呢!"


    不用銀子,難道用情?可惜他對縈兒,已生不出情愫,"額娘,我不想她留下。"


    母親都做主了,他不應該歡喜才對麽?還怕什麽呢?那就隻有一個可能了,"是格格不同意?"


    同意才是奇聞!"她很生氣。"


    "她那邊由我去說。"


    等等,額娘好像誤會了什麽,又或者是他沒有說清楚?"額娘,不止藍靈兒不同意,我也不希望縈兒留下,我對她,沒有愛戀之情。"


    "沒感覺,能生出個孩子來?"


    一句話噎得福長安說不出話來,雖然難聽,卻是事實,但若縈兒將孩子當作籌碼,那就大錯特錯了!


    "孩兒一時新鮮,鬼迷心竅,現在就是不喜歡,反正兒子不想納她為妾。不想讓藍靈兒傷心。"


    真是沒出息啊!那拉氏白他一眼,指責道:


    "我看你就是怕你那格格媳婦兒!你就不能像你二哥一樣,從來不怕女人,多為咱富察家開枝散葉!"那拉氏說著,心酸難忍,


    "你二哥不在了,你三哥又心疼明珠,不肯多要孩子,不肯納妾,你這好不容易給我添了個孫兒,我不能丟下不管!可是有損陰德的!"


    福長安心道:我還怕折壽呢!這縈兒和孩子不走,他更不可能求得多羅原諒,多羅若是離開他,他的餘生又該如何度過?


    那拉氏才不管什麽夫妻感情,"若是沒有這個孩子,我也不管你的心屬於誰,既有了,我必須護著,由不得你胡來!"


    任憑福長安說破了嘴皮子,太夫人就一句話:孩子必須留下,縈兒也不能走,大夫說了,孩子不能經常哭,隻有縈兒哄得了他。


    福長安還想再說,那拉氏卻已困乏為由,讓他離去。


    無奈之下,他隻得拱手,"是,額娘早些休息。"


    出了院子的福長安,看著夜幕,朦朧如他迷茫的心。


    襲麵而來的風,越發冷清,路過一口井,他忽然想跳下去,但也隻是一瞬,他不能輕生啊!多羅還沒有原諒他,他縱使死也無法瞑目。


    躺在床上,身邊沒有多羅,福長安很不習慣,額娘的話,他雖不讚同,但有一句是實話,做了,就該承擔。


    他必須,做出選擇,讓多羅看到他的決心才行,否則,又憑什麽讓她原諒?


    而多羅今晚霸占了床上原本屬於福康安的位置,丫鬟退下後,她才抱著明珠哭得稀裏嘩啦,


    "嫂嫂,我恨死福長安了,虧我愛他那麽多年,他居然背叛我,我再也不要愛他了!"


    可是愛情啊!是你說不愛,就能不愛的麽?她會哭,隻因疼,疼,還是因為愛,若是能放下,又怎會在乎?


    自欺欺人,她得怎麽勸,勸合,她聽的進去麽?勸分,反其道而行之,會不會太冒險?


    心裏沒有主意的明珠決定先不說福長安什麽,隻提了那個女人,


    "那個縈兒,絕不是表麵看起來那麽柔弱的女子,她不是省油的燈,你也不可以示弱,被她欺負,縱然你很四弟,卻也不能讓那個女人好過!除非,你願意讓你的孩子管她叫姨娘。"


    "呸!"多羅抹了眼淚斥道:"她不配!本格格的男人,隻有我不要的份兒!不能被人搶!丟臉!"


    這就對了,隻要她還有憤怒,沒有消沉,肯鬥,那麽一切,還有挽迴的可能。


    永琰向來言出必行,第二天便來了府上,在明珠院中找到多羅,說是想請她出去喝酒。多羅雖肯見他,卻還是對他有所防備,


    "你就是他派來的說客,我才不出去,出去他也在。"


    永琰默默喊冤,"我是真想帶你單獨喝酒,沒有他的份兒。"


    多羅坐著不肯走,"男人都不可信!要喝酒就在這兒,我才不出去。"


    在這兒,他倒是願意,隻是,福康安會同意讓永琰在他的院子裏喝酒?


    他當然同意!為了多羅,福康安豁出去了!怕什麽呢?把明珠直接拉走唄!


    是以,當福康安帶著夫人找到封廉院中,說要蹭飯時,封廉毫無防備,原本是打算跟楊芳喝酒的,就這麽被主子擾了。


    楊芳手臂有傷,茉雅奇擔心他,才跟過來,哪裏有熱鬧,哪裏就有伊貝爾,可她也沒想到,會在這兒碰見自己的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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