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門,便見她坐在桌邊,抿著唇,臉含薄怒,福康安行至她身邊坐下,哄道:"是誰惹我家夫人生氣了?我抽他兩嘴巴子!"


    "抽他都是輕的!閹了他才好!"


    "這麽狠!不過既然夫人發話,我就照做!"想了想又覺不對,哪個男人能讓她想閹?這麽恨?不放心的他又問了句,"不會是我罷?"


    他是真傻還是裝糊塗?"閹了你我豈不是得做寡婦,我有那麽傻嘛!"


    福康安滿意笑道:"不錯,夫人懂得為自個兒的幸福著想了!"


    "少貧嘴!我正火著呢!這迴你必須得幫我出氣!"


    福康安又問是誰惹她,明珠恨道:"阮文名!"


    "那個關內侯?"斂了笑意,福康安蹙起了眉頭,"他不要命了敢惹我夫人?"


    "他欺負雲霄,就是打我的臉!"


    原是為雲霄,"到底發生何事?"


    將雲霄的遭遇簡單的說與他聽,福康安恍然大悟,"怪不得方才我走時,安南王也被手下請走,大約是有人迴稟,看來,雲霄頂得不輕啊!"


    "活該!"明珠冷哼道:"廢了才好!"


    "夫人夠狠!於私,我也支持雲霄,但於公嘛!"似乎有些棘手,"她這麽一鬧,隻怕安南王不會罷休……"


    該追究責任的是她,怎麽國王還想倒打一耙?"是那個無恥之徒有錯在先,國王就不講理麽?"


    理算什麽?國王要的,隻是有用之人,"那個阮文名,可是功臣,阮光平對他十分器重!"


    "你的意思呢?"即便他說的是實情,可被欺負的是她的人,難道就這麽算了?


    正說著,又有人來報,說是安南國王請他過去。


    那必是為了此事,"我先去探探口風。"


    聽著他的話音,明珠不覺有些失落,他說要走,她也沒心思應聲。


    看出她的不悅,福康安又迴身撫了撫她臉頰,"勿憂,等我迴來再說。"


    俊毅麵容上浮現的笑容終於令她安下心來。明珠勉力一笑,以示迴應。


    福康安這才轉身離去。


    沐浴迴來後,雲霄迴想著方才,被人強吻脖頸,隻覺惡心異常!


    蘇果坐在她身邊安慰著,"莫難過,沒被他欺侮就好,就當被狗咬了!少爺定會為你做主!"


    雖說福康安對她們這兩個丫頭一向優待,但雲霄卻不敢肯定,這一迴,少爺還會不會偏向她。


    畢竟,冷靜下來之後,雲霄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而明珠憂慮的神色更是驗證了她的猜想,


    "夫人,奴婢……是不是闖了大禍?"


    "沒事,"明珠勸她別擔心,但她還是能從細微處斷定,夫人的不確定,遂問,


    "少爺呢?"


    "他……去了安南國王那兒。"


    才剛夫人說要請少爺過來,現在少爺又走,大約是此事已然傳開,"可是那畜生惡人先告狀?"


    "也許罷!"那阮文名定會想法子為自己開脫,具體會說什麽就不得而知,明珠也不想管那些瞎話,隻堅定自己的立場,


    "雲霄你放心,不論那邊怎麽說,我都會護你周全,絕不會讓你任人欺負!"


    夫人對她有這份心,已然足夠,"奴婢多謝夫人!"雲霄心下感激,忽要跪下,被明珠眼尖攔下,


    咱們姐妹,不分彼此,更無需客氣道謝。你跟我多年,我是斷然見不得你受委屈!"


    過了會子,福康安迴了房,神色不愈,明珠忙問他是何情形,隻聽他歎氣道:


    "那個阮文名,正興奮之際被頂,大夫來看後,說是很嚴重,能不能再舉,還是未知之數。"


    "咎由自取,與人無尤!"明珠怒斥道:"看他以後還怎麽禍害女人!"


    夫人是解了氣,情勢卻不容樂觀,"安南王震怒,下令讓我將雲霄交出去,任憑阮文名處置!"


    "不可以!"蘇果驚道:"那個畜生一定會折磨雲霄姐!少爺不能把雲霄姐給他們!"


    接下來的話,福康安說不出口,烏爾木雖感為難,還是替他說了出來,"若是不交,安南王就不肯入京,那麽咱們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等於白費……"


    安南王不入京的後果,明珠自是清楚,說好的朝見如若取消,那麽皇上折顏,大清無光啊!他居然以此做威脅,實在可惡!"堂堂一國之君,怎能拿國事當兒戲,以此威脅?"


    福康安明白安南王的心思,"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他就是覺得他的重臣被一個丫鬟所傷,臉上無光,想討迴顏麵,才會如此要求。"


    安南王這般,是料準福康安會以大局為重而妥協罷?"你答應了?"


    搖搖頭,福康安道:"我說的是,明日給他答複。"


    沉默了半晌的雲霄突然跪下,對福康安道:"奴婢雖是丫鬟,身份卑微,但也絕不願被人隨意欺侮,奴婢自知失了分寸,擾了大清與安南交好,少爺不必為難,隻管將我交出去便是!"


    "交出去你待如何?自盡對不對?我知道你的性子,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明珠嗬斥道:"我不許你這麽做!"


    夫人關懷相護,可雲霄委實不願連累旁人,"可若因我之錯,而讓少爺進退兩難,奴婢便是苟活也不安心!"


    "不論如何,他都會保你!我相信他做得到!"


    她相信他,他卻不相信自己,這一迴,福康安也是頭疼,至今沒有主意。在安南王那兒受了氣,迴來她們又爭執,看得他有些心煩,遂招唿眾人退下,


    "都先迴房,稍安勿躁,明日再說,在我未下論定之前,任何人不得輕舉妄動!"


    一時未能有結果,眾人隻好先離開。出了房門後,蘇果隻道她今晚要陪著雲霄,烏爾木還以為她在惱他,著急解釋道:


    "我也隻是陳述局勢而已,又不是我真的想把雲霄交出去!"


    "好了!莫說了!我知道,"蘇果隻是怕雲霄想不開而已,"我陪姐姐睡一夜再正常不過,你怎麽那麽多話!"


    挨了訓的烏爾木瞬間老實,不敢再囉嗦,耷拉著腦袋自個兒迴房睡去。


    眾人走後,丫鬟過來伺候洗漱,福康安泡著腳,麵色沉鬱,未有言語。


    看出他心煩,明珠不想打擾,卻又為雲霄之事憂思難寢。


    躺下後,看她輾轉反側,仍強忍著不肯問他,福康安甚感無奈,


    "我明白雲霄對你有多重要,她之於你,就如同烏爾木之於我。


    若是有兩全之策,必然皆大歡喜,可是如今,不怕告訴你,明珠……我真的,束手無策……


    安南王本就不願前來,當初你也是大費周章,苦口婆心的勸說,才令他答應。


    我雖為將帥,也曉得和比戰好,不到萬不得已,誰都不願打仗,勞民傷財,苦的還是百姓。


    若是因為雲霄,再令大清與安南鬧將開來,那麽皇上的苦心,我們的苦心,全都白費,功虧一簣,該有多可惜。


    雖說真打起來,大清人多勢眾,定然贏他。可是邊陲的老百姓,又將流離失所,終年不寧,得不償失啊!"


    道理她都懂,可那一國之君,為何不能公正嚴明?


    "此事若放在咱們皇上這兒,必然對自己的手下嚴懲不貸!那安南國王怎會如此糊塗?蠻不講理?"


    "你還不明白?唉!"福康安歎道:"是一國之主,要的是麵子,不是道理。再者說,咱們皇上敢處置,那是因著將才無數,少一個也不怕,但安南國的將才,卻是稀少,他必然得拉攏維護。"


    明珠已經懂得了他的意圖,"你與我說這麽多,就是想告訴我,雲霄非交不可麽?"


    "我是希望你理解我的難處。"


    望著他的眼睛,她再一次質問,"反正就是要交出雲霄對不對?"


    不願正麵迴答,福康安假設道:"除非誰能再明日之前想出更好的法子,否則,我隻能……對不起她……"


    默了半晌,明珠幽怨道:"倘若被欺負的人是我,打他的人是我,你也會把我交出去麽?"


    "這另當別論!"福康安是絕不可能讓明珠被欺負還被人威脅,


    "你是我夫人,身份尊貴!他若敢動你一根發絲兒,我要他的命!我會反過來找安南王討說法,讓他給我一個交待,而不是等他來牽掣我!"


    所以說,還是身份問題,明珠忙問他,"因為雲霄是丫鬟,安南王就可以為所欲為,如果是你的女人,那麽該道歉的就是他了罷!"


    認真聽罷,福康安總覺得她弦外有音。


    "你的意思是……讓我扯謊?"


    "對!"明珠仿佛看到了亮光,"你就說,雲霄是你的女人,阮文名一個關內侯算什麽?他敢欺負大清嘉勇公的女人,那是活得不耐煩了!你該找安南王算賬才對!"


    這怎麽可以!"誰不知曉我福康安隻衷於夫人一個女人!怎麽可能還有一個?我若這麽說,安南王該以為我虛偽了!"


    虛偽就虛偽罷!"男人這樣不是很正常嘛!"


    "我的名聲啊!"福康安頓感委屈,"你居然不在乎?難道你希望別人說你的男人口是心非,是個偽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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