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劇院內,很快從低到高響起華麗流暢的音樂。


    劇院的音效設備都是頂級的,舞台的鋼琴也是施坦威牌子裏最好的一款。


    現場來賓都保持安靜,靜聽這位年輕的鋼琴手帶來的原創作品。


    陸眠也靠著椅背,微微斂著睫毛,她倒是不知道,邵芸萱還有編曲的能力。


    一時間她也來了興趣,身體微微傾斜,包紮著繃帶的左手隨意的搭在扶手上,右手食指則漫不經心的繞著一縷發絲,自在悠然。


    隻是,幾個音符躍出,陸眠本來繞著發絲的手指忽的頓了一下。


    她懶洋洋的抬眸看了眼舞台,在聽了十幾秒之後,低低一聲“嗬”,從她唇瓣溢出,散漫又邪痞。


    周身氣息,卻很涼。


    旁邊的蕭祁墨看了她一眼。


    陸眠眼尾挑起耐人尋味的弧度,似笑非笑的。


    前排昆陽也沉醉在邵芸萱的演奏之中,他半眯著眼睛認真聆聽,雙手還時不時的跟著打節拍。這首《四季》,就如同它的名字,將現場所有的觀眾都帶入到了一個四季分明的場景。


    昆陽一邊聽一邊點頭。


    “不錯不錯……”顯然,對這首曲子是十分滿意了。


    徐淮音笑笑,“畢竟是楚空的唯一繼承人嘛!”


    至於舞台上的邵芸萱,姿態優美的彈著黑白鍵。


    她對這首曲子再熟悉不過了,自從拿走視頻之後,她對著視頻練習了無數遍,就算是閉著眼睛,她都能彈出來。


    她對自己有信心。


    她得讓陸眠好好看看,她們兩個人的差距有多大!


    鋼琴曲一直進行中,台下的陸眠沒說什麽,倒是祁臻饒有興味的嘖了一聲,她看了眼陸眠,再看看台上的邵芸萱,有意思。


    直到曲子進入高潮部分。


    昆陽本來正閉著眼睛專注陶醉的聽著,右手伴隨著一個一個音符打著指揮,當聽到最高亢也是最考驗指法的地方,手勢也抬到了高處。


    隻是——


    本來該滔滔洪水般傾瀉的音符,昆陽卻輕而易舉的聽到了失誤之處,對方沒跟上節奏,漏彈音符了。


    他打著指揮的手,突然間泄了氣,僵在了半空。


    就好像吹氣球吹到一定程度,本來該鬆開手讓氣體釋放出來,卻突然被紮破了那般。


    一首頂級優秀的原創編曲,因為這個失誤,突然降級。


    徐淮音將昆陽的表情都看在眼裏,心裏冷笑了一聲。


    楚空的這個新徒弟,平時看著還行,到了真正展示看家本領的時候,她還真頂不上去。像是難度高一點的震音、大跳、裝飾音等技法,她都沒掌握要領。


    尤其是這首節奏明快流暢的《四季》,眼看著她的手指都要打結了,稍微懂點樂理的人就聽得很糾結。


    原創作者彈奏出來的曲子,就這種水平?


    “哎呀,這位邵小姐怎麽還彈不好自己原創的曲子呢?實在不應該啊……”徐淮音搖著頭,狀似不經意的說著。


    昆陽眯了眯眼睛,雙手過了好一會兒才放下來,後麵的節奏也不跟了,花白眉毛下的深邃眸子,靜靜的看著舞台上的邵芸萱。


    直到邵芸萱結束最後一個音符。


    小劇院內,響起一陣熱烈澎湃的掌聲。


    對於其他觀眾來說,這的確是一首個人風格非常強烈的優美旋律,整體下來聽感還是很棒的。


    再加上“原創編曲”這幾個字的加持,自然而然的就給邵芸萱加了不少的分值。


    邵芸萱心滿意足的從椅凳上起身,款款鞠了個躬,她還覺得自己彈得挺好。


    她先是看向舞台下第一排的專業人士,看到他們給了她肯定的眼神,立馬鬆了一口氣。


    或許是一種挑釁,或許是一種不甘,她還看了眼陸眠的方向。


    笑了笑,帶著幾分嘲諷之意。


    她有的是實力,可不是陸眠這種憑男人上位的花瓶能比的!


    邵芸萱的小心思,在祁臻看來就是小兒科。


    祁臻暗自冷笑了一聲,突然眸光淩厲的看著邵芸萱,在劇院內的掌聲停下來時,她語氣十分沉冷的開了口。


    “邵小姐,請問這首曲子,是你獨自創作的嗎?”


    祁臻的聲音一出來,劇院內瞬間變得安靜。


    很多人都好奇的看過來,有些認識她的人,都默默的傳達著眼神,示意身邊的人不要得罪了這位蕭家夫人。


    陸眠對祁臻投過去了一個好奇的表情。


    祁臻的這個問題十分突兀,讓飄在雲端的邵芸萱猝不及防,愣了一下。


    邵芸萱本來覺得演奏效果已經很好了,卻沒想到有人竟然提出了這種質疑。


    一瞬間的心虛過後,邵芸萱站直了身體,頗有一種不卑不亢的姿態。


    “蕭夫人,這的確是我個人獨自創作的曲子。”


    “哦……”祁臻不怎麽認同。


    邵芸萱蹙眉。


    “蕭夫人,這曲子是我不經意間彈奏出來的,或許有撞曲風、有零星的相似之處,如有冒犯之處,還請您見諒。”


    她這麽解釋著,心裏雖然很慌,但想著這種地方畢竟是錦京最高檔的大劇院,來參加楚空音樂會的人更是非富即貴。


    就算當初在學校裏彈奏曲子的人不是她,但在這種高檔場合下,有誰知道真相?


    暗暗的想了下這裏麵的彎彎繞繞,邵芸萱明白了。


    無非就是陸眠故意讓蕭夫人站出來為難她的,要是她就這麽服軟了,以後豈不是都要被陸眠踩著走?


    作為一名藝術創作者,她得有自己的風骨。


    祁臻笑了笑,繼續說道:“那我怎麽聽別人彈過這首曲子?”


    “什麽……”邵芸萱猛地一僵。


    “而且,對方彈得比你好。”祁臻淡淡的補充上這麽一句。


    邵芸萱本來還想辯解有人跟風學她這很正常,可祁臻最後一句話的意思,就很耐人尋味了。


    比原創作者彈得好?


    這不太可能。


    至少以這首曲子的高難程度,創作者本人都有些難以駕馭,更何況是別人?


    眾人都帶著一種探究的眼神,看向了邵芸萱。


    昆陽也擰著眉心,想要聽個解釋。


    徐淮音看熱鬧不嫌事大,湊到昆陽身邊,感慨道:“昆老,這應該不可能吧,還有人能比邵小姐彈得好?邵小姐可是這首曲子的原創作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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