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容皇宮。


    一連幾日,蒼瀾淵一下了早朝就直奔沁苑,外人隻道是太子專寵這側妃。可蒼瀾淵和憐兒心中明白,這靜妃根本不知身在何處。


    蒼瀾淵也暗中派了人手出宮去尋,不過為了朱靜的安全,並不敢伸張,隻是下令去找偷跑出宮的太監。


    顯然這隻不過是大海撈針,根本就沒有絲毫的消息。


    蒼瀾淵每一次都想要從憐兒這邊聽到好消息,奢望朱靜會自己主動迴宮,可是,一次次有的卻隻是失望。


    這一日他下了朝,還未到沁苑,就遠遠地看到憐兒在焦急地踱步,不時地朝著宮門的方向望去。


    而她的身邊還多了眉頭深鎖的風暮。


    蒼瀾淵的心頓時一沉。


    想來已經無須多問,她自然還是沒有消息。他迫不及待的腳步立即放慢,她是鐵了心不打算迴宮了嗎?


    他派人去將軍府打探過,也未見過她的身影。因為恨他,她甚至連鴻軒也不想要?木家也不管了嗎?


    一想到鴻軒可憐兮兮哭著要見娘親的模樣,蒼瀾淵心中卻不由得抽痛。


    憐兒看到他的身影連忙迎了上來,低聲喚道:“太子……”


    墨楓點了點頭,沒有開口。


    憐兒已經著急地說道:“靜妃娘娘還是沒有迴來,她該不會是出了什麽意外了吧?”


    太子說靜妃出宮的的事情不宜聲張,所以隻有派人暗中尋找,就連皇長孫幾次要來見也借口說靜妃病了。可都這麽多天了都還是沒有消息。她在宮中越等越沒了耐性,憐兒越想越覺得不太對勁?


    “休要胡說。”風暮一聲嗬斥。


    憐兒見太子臉色變了變,連忙說道:“是是,都是憐兒胡說八道,靜妃娘娘吉人天相,自然不會有事……”


    她越說,蒼瀾淵的臉色越發的難看。


    風暮看在眼中,忍不住說道:“殿下,不如讓屬下出宮去尋吧!”


    他其實早就想出宮去找人,可卻顧及太子的心思,遲遲不敢請纓。可隨著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卻是一點靜妃的消息也沒有,風暮不免有些按耐不住,不禁開口求道。


    蒼瀾淵看著一臉堅決的風暮,卻隻是歎息著問道:“你知道她會去哪?”


    風暮不由得一愣,隨即搖了搖頭。


    他原本想過,靜妃出宮定然是要去將軍府找木將軍和墨玄,可是這木將軍前段時日被太子派去邊境賑災去了,而這墨玄卻是影蹤全無。


    靜妃似乎知曉一般,根本連將軍府都沒迴,風暮想來想去,也想不出靜妃會去哪裏。他雖嗬斥憐兒,可說到底,他心中也不免擔心,靜妃會不會是遇到什麽不測。


    想一想,風暮心中的擔憂更甚。


    “不管怎麽樣,與其在宮中苦等,倒不如讓屬下一試。”風暮不死心地說道。


    憐兒的小臉頓時糾結成一團。


    蒼瀾淵薄唇緊抿,許久,才歎息道:“也許她隻是有心想要躲著本宮罷了!”


    “不會的。”風暮卻堅定地搖了搖頭。


    蒼瀾淵不解地看著他。


    隻見風暮深吸一口氣,終於忍不住說道:“太子難道就不覺得奇怪,為何當初太子剛剛失憶的時候,尚且會偶爾憶起過往的一些片段,可這麽長時間過去了,卻是一點改善也沒有?隻怕反倒還是一日不如一日?”


    蒼瀾淵臉色頓變。


    風暮的話讓他一陣心驚。


    “沒錯,本宮也是覺得奇怪,每當本宮腦海之中浮現一些片段之時,再想要去迴憶,就會覺得頭痛欲裂,生不如死。”蒼瀾淵點了點頭如實說道。


    風暮眼底掠過一絲無奈。


    “不過你怎麽會知道?”蒼瀾淵微微眯起雙眼,探究地打量這風暮。


    這件事,他從未對任何人提及過。可現在風暮卻突然問起……


    難道這與朱靜離宮有關?


    果不其然,隻見風暮一聲歎息道:“不隻是屬下知道,靜妃也是明白,所以屬下可以肯定靜妃絕對不會是因為跟太子您賭氣才跑出宮,依屬下看來,靜妃隻怕是出宮想法子去了。”


    “什麽意思?”蒼瀾淵的臉色有些難看。


    按照道理來說,當他聽到風暮說出朱靜離宮並非是跟自己賭氣時,他應該是雀躍的。可不知道為什麽,風暮說她也許是為了自己想法才出宮的,他卻覺得心情莫名的沉重。


    “太子您之所以遲遲沒有恢複記憶的跡象,性格方麵反倒是變得有些奇怪,說到底並不隻是單純的失憶,分明就是有心之人給太子您下了毒,之前屬下已經發現……”風暮也顧不得許多,一股腦地說道。


    憐兒早已經嚇傻了眼。


    蒼瀾淵麵色凝重,抬頭意外瞥見窗外身影閃動,卻立即變了臉:“休要在本宮麵前一派胡言。”


    “殿下?”風暮著急地想要解釋。


    卻聽得一聲:“冷玉參見殿下……”


    風暮隻覺得背脊一陣發涼。


    “不是跟你說過了,你與我之間不需要那麽多繁文縟節。”蒼瀾淵笑盈盈地上前,一把扶住冷玉,問道:“你這麽過來了?”


    “我是聽說靜妃妹妹病了,不但不出門,就連鴻軒來見也是不肯。有些不放心所以想要過來看看。”冷玉皺眉說道:“不知這靜妃妹妹到底是得了什麽病?可有傳太醫……”


    說話間,她的視線落在憐兒的身上,那眼底的犀利讓憐兒頓時雙腿一軟,臉上僅有的血色也瞬間褪去。


    “奴婢,奴婢……”憐兒膽戰心驚。


    蒼瀾淵眸色暗轉,突然說道:“靜妃沒有生病,之所以對外宣布她生病了,隻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罷了。”


    “殿下?”冷玉麵露遲疑。


    風暮隻覺得心頭一聲哀嚎,臉上掠過一絲欲哭無淚的神情。


    果不其然,蒼瀾淵並沒有任何的隱瞞,而是繼續老實地說道:“她私自出宮了。”


    “什麽?靜妃居然私自出宮了?這怎麽可能?”冷玉滿臉的不敢置信,她身後的若玉臉上的錯愕比起她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蒼瀾淵卻隻是眉頭微挑,冷哼一聲,譏諷地說道:“是啊,這私自出宮分明就是不可饒恕的錯誤,偏偏風侍衛卻還信口雌黃說是這靜妃是為了本宮才出宮的……”


    “殿下……”風暮臉色煞白。


    他不是沒有想過太子會對他所說的有所質疑,正是因為如此,上一次他私自約見靜妃,被太子撞見時,他與靜妃都絕口不提太子中了迷迭香之事。


    可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太子竟一絲一毫也不相信他所說的,這讓風暮的心好像一下子跌入冰窖,寒心無比。


    蒼瀾淵卻隻是冷笑著看他,質問道:“風暮,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如果有的話,不妨說給本宮聽聽。”


    風暮卻是心死如灰。


    “風侍衛有話但說無妨,既然你說這靜妃是為了太子出宮的,也許真的有什麽重要的原因。你何不說出來,要是真的有隱情的話,我想太子一定會法外開恩的。”冷玉眉頭微蹙,憂心忡忡地說道:“你要是不說的話,要是這靜妃私自出宮的罪名落實,這隻怕對她……”


    風暮眼底掠過一絲絕望。


    “屬下無話可說。”他隻是低下頭,無力說道:“求太子責罰。”


    “風侍衛你又何必……”冷玉還想再勸。


    蒼瀾淵卻是一聲厲嗬:“風暮,你別以為你跟了本宮多年,本宮就不舍得動你。”


    “是。”風暮依然低頭,聲音裏卻滿是堅決:“風暮自知罪該萬死,不應該為自以為是為靜妃求情,請太子責罰。”


    “好,既然你一心求罰,那麽本宮就成全你。”蒼瀾淵握緊拳頭,雙眼微微眯起,咬牙說道:“既已是如今這般,想來本宮再留你在身邊也是無益,念在你在本宮身邊這麽多年,本宮這次便不罰你。你走吧!”


    冷玉微微挑眉。


    風暮更是一臉錯愕地抬起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殿下,你的意思……”


    “本宮不想再看到你,從今以後你就離開皇宮,做什麽都行,但以後決計不會再是我的隨身侍衛。”蒼瀾淵捏了捏眉心,一聲長歎。


    “殿下,萬萬不可,這風侍衛可是跟隨了您多年,一直忠心耿耿。想來在靜妃的事情上,他也隻是一時的糊塗……”冷玉率先懇求。


    蒼瀾淵眸底的陰鬱卻因為她的話而更加濃烈。


    風暮心頭重重壓著的石頭反倒一沉,這太子妃明著是幫他說話,可卻拐著彎地落實了他與靜妃之間的不妥,隻怕今日這宮中他是再也留不下了。


    “本宮已經決定的事情,誰也不許再勸,誰若要勸便隨了他一同出宮,也算是本宮法外施恩了。”蒼瀾淵冷冷地說道。


    “可……”冷玉抬頭,卻見蒼瀾淵危險地眯起雙眼,唯有轉過身來,對著一聲歎息:“風侍衛,你也莫怪太子,畢竟……”


    風暮卻是揚了揚嘴角,低著頭從容說道:“太子妃多慮了,屬下罪該萬死,怎敢怨怪太子?隻是微臣以後不能再在太子左右,還往太子凡事小心。”


    蒼瀾淵冷哼一聲。


    風暮並不以為意,繼續說道:“既如此,風暮告辭。”


    蒼瀾淵轉過身子,不發一言。


    “風侍衛……”憐兒強忍著哭意,小聲呢喃。


    風暮丟給她一記安心的笑容,再略有遲疑地看了一眼蒼瀾淵的背影,終究還是長歎一聲,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屋內一時變得沉寂。


    許久,冷玉才終於忍不住開口:“淵……”


    蒼瀾淵迴轉過頭,一臉苦笑道:“叫你看笑話了。”


    “你怎麽這麽說……”冷玉上前,心疼地說道:“自從我隨你迴到大容的那一日起,就決定了與你榮辱與共,這又怎麽會是看笑話?”


    “謝謝你,冷玉。”蒼瀾淵用力地摟住她。


    冷玉並不說話,隻是眼底得意的笑意確實藏無可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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