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風暮感受到朱靜在自己的耳邊嗬氣如蘭,不由得麵紅耳赤,卻不敢動彈。


    而朱靜滿臉戒備地打量著外屋裏的情形,直到確定白子烈和小雅相繼離開,才終於緩了一口氣:“終於走了。”


    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風暮身上有傷,她中的迷香也沒能完全散去,想要在移花殿的人眼皮底下逃走,隻怕不易。因而,剛才她們趁亂逃走,卻並沒有離開,而是悄然躲在與原本屋子相連的另一間屋子裏。


    其實,如果白子烈和小雅稍微警惕一點,一定就能輕易發現她們的影蹤。隻可惜,那兩個人一心想著談條件,倒是給她們一些機會。


    “風暮,你沒事吧?”朱靜不敢遲疑,連忙取出火折子,點燃了屋子裏油燈。


    風暮的臉色早已因為失血過多而慘白一片。


    “你忍一忍,我這就給你止血。”朱靜毫不遲疑地撕下一塊衣角,而剛才她讓風暮找來的金創藥,此時倒是派上了用途。


    隻可惜,她沒能救醒木清綺,朱靜心中不免遺憾,手中的力道不由得加重,風暮不禁呲牙。


    “啊,對不起,對不起……”朱靜滿臉歉意。


    “我沒事的,太子妃……”風暮卻搖了搖頭,強扯出笑容。


    朱靜一邊低頭包紮,一邊落寞地說道:“我說了,不要再叫我太子妃。我不是木清洢,我隻是朱靜,那個人跟我沒有什麽關係。”


    “太子妃……”風暮不肯死心。


    “風暮……”朱靜突然加重了語氣,抬起頭,不悅地瞪著他,認真地說道:“我說了,不要再叫我太子妃,如果你還拿我當朋友的話。”


    她不想自己淪落為笑話。


    “我,我……”風暮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叫我朱靜就好了。”朱靜的語氣軟了幾分。


    風暮歎息一聲,點了點頭,無奈說道:“好,我聽你的。不過,我想你是誤會太子了,其實,事情根本不是你所想的那樣。”


    朱靜的手微微一顫。


    許久,才苦笑著說道:“我想的是什麽樣?事實又是什麽樣?風暮,你想你應該不會忘了,現在大容太子蒼瀾淵的太子妃是羌族的冷玉公主。難道你是想說,冷玉公主之所以成為太子妃是因為她長的像木清洢?或者,在蒼瀾淵看來,那個人就是木清洢?嗬嗬……”


    這個世上,所有的人都可以因為冷玉的長相而錯把她當作是木清洢。可唯獨蒼瀾淵不行,他不是不知道,木清洢根本就是朱靜。


    何況,如果他真的顧念木清洢,又怎麽會聽信奸臣所言,而相信木清漓會通敵賣國?由怎會逼死木正霖?


    說到底,變心了就是變心了。


    再解釋又有什麽意思?


    “風暮,我現在不想想那麽多,我隻要鴻軒一切好好的,木家一切好好的,這就夠了。”朱靜的眼底掠過一絲悲戚。


    這曾隻是最簡單的願望,現在看來卻顯得可笑之極。


    至少,木家現在已是慘不忍睹。


    “太,朱,朱靜……”風暮頓了頓,歎息道:“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恨太子殿下,可是,他有他的難處,你不要怪他……”


    “難處?難道有人在他脖子上架了刀逼著他做的?”朱靜隻覺得可笑。


    “你離開這裏三年,你不知道,現在朝堂之上有不少的人和太子針鋒相對,太子他並不容易。”風暮語氣略顯沉重。


    朱靜挑了挑眉,卻不以為然:“你說的這些我知道,可是,這不是理由。你不用再幫著他說話了,如今走到這個地步,已經沒有什麽可說的。”


    風暮說的這些她早已在木清漓口中聽過,木清漓一心想著木家的責任,雖心中痛苦,卻對蒼瀾淵不敢有絲毫的怨言。


    可是她卻不能原諒。


    何況,隻要一想到今日在禦花園中所見,她就忍不住心痛。


    風暮一時沉默。


    在朱靜看來,卻是無言以對。


    她快速地包紮好傷口,甩開腦海中的不好的念頭,冷靜地分析道:“我想我們現在暫時是不能迴去了,隻怕這皇宮周圍和木府周圍一定都是她們的人,不過這裏也不宜久留了,我們先找個安全的地方再說……”


    “其實,太子他根本就不是變了心……”風暮閉了閉眼,不死心地說道:“隻不過,他根本就不記得以前的事,自然也不記得太子妃你了……”


    “什麽?你說什麽?”朱靜本欲起身,卻在聽到風暮的話後,雙腿一軟,跌坐在一邊。


    風暮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一五一十地說道:“當日我隨太子相助羌族,大戰已告捷,卻沒想到太子意外遭了淩堃的暗算,受了傷昏迷不醒。等醒過來的時候卻將以前的事都忘了一幹二淨。”


    “怎麽會這樣?”朱靜自然知道風暮所說的情況,隻是她卻不敢相信,失憶的事情會發生在蒼瀾淵的身上。


    不過仔細想一想,白天在禦花園中,蒼瀾淵看向她的表情確實有些陌生,那不像是裝出來的。隻不過當時她被悲傷衝昏了頭,自然沒有注意。


    現在想來,太多的疑惑卻因為風暮的話一下子有了答案。


    難怪別人都可以認出她是木清洢,最應該認出她的蒼瀾淵卻對他視而不見。


    “大夫怎麽說?”朱靜的聲音微微顫抖。


    風暮卻搖了搖頭說道:“除了當日太子剛醒過來後,幾位隨軍的大夫知道太子一時失憶外,現在根本就沒有人知道太子失憶這件事。”


    朱靜忍不住皺眉。


    風暮以為她不信,連忙解釋道:“當年你突然離世對太子的打擊很大,他整整消沉了三年,後來還是墨玄告訴太子,說你並沒有真正的死去,隻是迴到原先的世界,並且墨玄再三保證說你一定會迴來,太子才真正地走了出來。隻不過這三年的沉寂,讓朝中以寧丞相為首的一些大臣對太子心生不滿,不免起了異心。如果被他們知道太子失憶的話,隻怕會趁機作亂,所以太子當機立斷,隱瞞了病情。原本以為會很快恢複記憶,卻沒想到,咳咳……”


    劇烈的咳嗽讓風暮的臉憋的通紅。


    朱靜下意識地上前替他拍了拍背,擔心地說道:“你傷的不輕,我想我們得先找個安全的地方才行。”


    風暮一陣臉紅,朱靜的觸碰讓他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就在朱靜捉摸著該如何離開時,突然耳邊聽到一聲唿喚:“姐姐……”


    她不由得一愣,再仔細聽一聽,果然是墨玄的聲音:“姐姐,你聽的到嗎?”


    “墨玄,是你嗎?”朱靜下意識地四下張望,卻根本沒有絲毫墨玄的蹤跡,不由得皺緊眉頭:“你在哪?為什麽我看不見你?”


    風暮一臉的疑惑,不安地問道:“太子妃你怎麽了?”


    “我好像聽到墨玄在叫我。”朱靜皺了皺眉,不忘提醒道:“不是說好了不要再叫我太子妃了嗎?”


    “可是……”風暮以為朱靜不相信他的話,著急地想要解釋。


    卻見朱靜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噓……”


    風暮愣了愣,隻聽見朱靜對著空氣說道:“剛才我是在跟風暮說話,墨玄,你在哪?”


    “姐姐我在木府,我已經把鴻軒帶出宮了,不過我卻找不到你。”墨玄難掩得意地解釋道:“所以我才試一試這千裏傳音,沒想到真的可以。看這龍珠雖然迴到我的體內,卻因為姐姐的靈魂吸收了部分龍珠的氣息,我們之間的感應倒是沒有消退。”


    “哦,原來是這樣。”朱靜點點頭。


    風暮卻看得是一頭霧水。


    “姐姐你怎麽和風暮在一起?到底出什麽事了?”墨玄著急地問道。


    朱靜見風暮張了張嘴,一臉的疑惑,卻顧不上跟他解釋,徑自說道:“我等你的時候卻被移花殿的人給劫了,風暮是來救我的……”


    “那你們沒事吧?”墨玄擔憂不已。


    “暫時沒事。”朱靜穩住心緒,冷靜地說道:“我們暫時擺脫了那些人,不過現在風暮受傷了,而我的內心尚未完全恢複,再加上之前中了迷藥。隻怕一時逃不出去……”


    “快告訴我你的方位,我去救你們。”墨玄不敢有絲毫的耽擱。


    “方位?”朱靜一愣,她是被木清綺迷暈了抓來的,哪裏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她求助地看了看風暮。


    風暮立即心領神會地說道:“白馬寺,我們現在是在白馬寺附近,這屋子的紅牆顯目,應該容易找得到。”


    朱靜連忙重複了一遍,卻沒有聽到墨玄的迴應,不禁有些擔憂:“墨玄,你聽到我說的嗎?你還好嗎?……”


    突然“砰……”地一聲響起。


    “哎呀……”墨玄一聲痛唿。


    朱靜定睛一看,眼前正一屁股重重落地,痛得齜牙咧嘴的不是墨玄又是誰?


    風暮更是看張大了嘴巴,看傻了眼。


    “風暮你那表情什麽意思啊?”墨玄不滿地抗議。


    “啊,我,我……”風暮尷尬地合上嘴巴。


    朱靜隻覺得一頭黑線,忍不住調侃道:“我說墨玄啊,你可是堂堂的龍神呀!這出場的畫麵是不是也太美了?”


    風暮一時沒忍住笑出聲來。


    換來的自然是墨玄想要殺人的眼神。


    風暮連忙強忍住笑意,緊閉嘴巴。


    墨玄這才轉過頭,嘟嘴抗議道:“姐姐,你也不想想我這都是為了誰,我可是為了來救你們,這摔得屁股疼死了,你們居然還取笑我!”


    “好好,辛苦你了。”朱靜煞有其事地點了點,卻不忘挖苦道:“隻是龍神大人,你確定你這樣能救我們出去嗎?”


    “姐姐……”墨玄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佯裝生氣。


    風暮連忙說道:“我相信一定沒問題。”


    “哼。”墨玄高傲地抬起頭朝著風暮丟了一記眼神,仿佛是說:算你識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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