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怨蒼瀾淵和木清洢救人心切,加上葉青竹極其懂得隱藏氣息跟行蹤,竟被她蒙混了過去,該當他們有此一劫,怨得了誰。


    “什麽?”蒼瀾淩大吃一驚,“你、你胡說!這根本不可能,盧公公已經死了,在那天跟靖宛皇後一起被大火燒死了,不可能還活著!”重要的是,那晚盧公公曾經在嘉福宮外看見過他和母後,肯定能懷疑到什麽,若是他還活著,那還了得!


    “我為何要騙你,”葉青竹好不得意,“而且師兄跟木清洢剛剛已經去見過他了,他雖然沒死,卻被燒得不成人樣,一時還說不出什麽。”


    不,這絕對不行!蒼瀾淩咬牙,雖有些驚魂未定,眼睛裏卻射出濃烈的殺機:原來父皇騙了所有人,盧公公根本沒有死!那這是不是說,父皇其實早就懷疑他和母後,所以才無論怎樣都不待見自己和母後,隻偏愛太子哥哥一人?


    不行,盧公公這個禍患不能留,一定要殺了他!


    “三殿下!”葉青竹身形一閃,把他攔下來,“你是要去殺了盧公公嗎?”


    “關你什麽事!”蒼瀾淩有些急躁,一把將她推開,“本王行事,何須你過問!”


    “三殿下三思!”葉青竹暗罵他一聲豬頭,趕緊道,“師兄已經知道盧公公沒死,若你在這個時候殺了他,就算手法再高明,也難免不會留下破綻,若是被師兄查出是你動的手,後果是什麽,不須我說吧?”


    蒼瀾淩忽地停下腳步,森然看著她,“你要向太子哥哥告密?”那本王就先殺了你,永絕後患!


    “怎麽會,”葉青竹一笑搖頭,“我若要向太子哥哥出賣你,又何必來告訴你這件事,三殿下,我是一心跟你合作,你不是到現在還懷疑我吧?”


    蒼瀾淵上下打量她一眼,似乎在思量她這話有幾分可信,“那你的意思怎樣?”


    “當然是好好利用盧公公這枚棋子了,”葉青竹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顯然早已有了主意,“我要的是師兄,你要的是太子之位,可師兄如今盛譽正隆,不是那麽容易對付,皇上也不會無緣無故廢了他,隻有師兄身敗名裂,失去做儲君的資格,三殿下才有機會,對不對?”


    “你會幫本王對付太子哥哥?”蒼瀾淩冷笑一聲,“葉青竹,你到底打的什麽主意?太子哥哥若是身敗名裂了,你還會跟他?”


    葉青竹苦笑一聲,好不落寞,“如果師兄不到為世人所不容的地步,又怎會多看我一眼,怎會跟我在一起!三殿下,你求的是萬萬人之上,我卻隻想跟師兄白頭到老,我不在乎他在世人眼裏是什麽樣,我隻要他是我的!”


    瘋女人。


    蒼瀾淩暗罵一聲,其實是相當鄙視葉青竹這種女人的,不過有她幫忙,自己正好撇幹淨,“那,依你的意思怎樣?”


    葉青竹上前兩步,在他耳朵邊嘀咕幾句,“三殿下以為如何?”


    蒼瀾淩看著她陰狠的臉容,忽地仰天大笑,“葉青竹,果然最毒女人心,本王算是領教了!”


    盧公公的傷勢太過嚴重,何況他這麽多年都沒有受到好的治療,傷口一直在反複感染,能夠活到現在,已經是奇跡,所以治療起來,也是相當困難的。


    饒是木清洢醫術超絕,又有墨玄在,她可以進空間去配製自己所需的一切藥物,可麵對盧公公這樣的情況,也絕對不是一天兩天能夠奏效的,還得慢慢來才行。而最麻煩的是,他已經無法再動植皮手術,說的難聽點,就隻能盡人事而聽天命罷了。


    不過,盧公公的情緒似乎有些奇怪,一忽兒激動的恨不能把什麽都說出來,一忽兒卻又沉默呆滯得像具幹屍,那樣子讓人頭皮發麻,木清洢根本不敢跟他單獨相處。


    “嗬嗬……”盧公公忽然又激動起來,似乎想說什麽。


    木清洢一看到他這樣子就頭疼,趕緊把石常有叫過來,“石公公,你平時都如何跟盧公公交流的?”他口不能言,總不能全靠猜吧?


    石常有道,“迴太子妃,盧公公能夠用嘴含著筆寫字。”


    “還有這等事?”木清洢如同見了救星,趕緊道,“那快去拿紙筆!”早說不就好了麽,省得這麽費勁。


    蒼瀾淵在一旁也是直皺眉頭,照這樣下去,盧公公什麽時候才能開口說話,說清楚當年的一切?


    石常有拿了紙筆過來,把紙鋪在桌上,再把盧公公推過去,把筆放進他嘴裏,“盧公公,有什麽話,你就寫吧。”


    盧公公含著筆,顫顫巍巍的、極端困難地低頭,讓筆尖靠近紙麵,艱難地寫字。


    木清洢看著都替他累的慌,身體不自覺地往蒼瀾淵那邊傾斜,心也一抽一抽的難受,簡直太折磨人了。


    盧公公的唿吸聲也有些急促,但還是拚命在紙上寫下了三個字:見皇上。


    “他要見父皇,”木清洢驚喜莫名,“他的意思,是想當著父皇的麵,把事情說清楚嗎?”看來當年的事,也在盧公公心裏憋得太久,是該說出來了。


    蒼瀾淵卻有些擔憂,“盧公公目前的狀況,能夠說的清楚?”光是寫這三個字就如此費勁,要把當年的事說出來,得費多大功夫,他擔心盧公公會承受不住。


    “應該可以,”木清洢其實也不太確定,“而且盧公公如此急切,若是不讓他見皇上,我擔心他會急壞。”


    蒼瀾淵讚同地點頭,“倒也是,那我去請求父皇。”


    “好。”


    盧公公將筆吐在紙上,燒壞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眼睛裏卻是深切的痛苦和無奈:老奴沒有別的選擇,太子殿下,你恨老奴吧,老奴罪有應得……


    隔天之後,孝元帝即同意在昭陽殿見盧公公,並將靖凝皇後和蒼瀾淩也召了來,似乎這是盧公公所要求的,也不知道他用意何在……莫非他是想讓這對母子當場認罪嗎?


    因為事關皇室顏麵,故除了他們幾個之外,孝元帝並未讓其他人在場,以免有不好的言論傳出去。


    待該到的都到齊之後,孝元帝沉聲開口,“當年東宮失火之事,朕一直心有疑慮,不過盧公公被燒成重傷,一直口不能言,無法說明一切。如今有醫術超絕的清洢替他治傷,已小有成效,盧公公要將事情真相說出,讓兇手無所遁形。”


    靖凝皇後頓時臉色一變,簡直不敢相信:盧公公還活著?而且、而且他還要指認兇手,那……


    “父皇英明,”卻是蒼瀾淩搶著開口,且氣定神閑,似乎一點都不擔心,“兒臣知道太子哥哥一直耿耿於懷靖宛皇後的慘死,能夠有機會替她討迴公道,兒臣也替太子哥哥高興。”


    蒼瀾淵冷冷看他一眼:你會有如此好心?


    而木清洢卻悄然皺眉,本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靖宛皇後的反應在她預料之中,可蒼瀾淩不可能不知道當年東宮失火的真相,他在聽到盧公公未死,還要來指認兇手之後,非但半點不見驚慌之色,反而還迫不及待,是怎麽迴事?


    然不容她細想,孝元帝已冷聲道,“如此甚好,來人,將盧公公抬上來!”


    “皇上,這是怎麽迴事?”靖凝皇後到底沉不住氣,有些驚慌地問道,“盧公公不是早就已經死了嗎,這……”看來蒼瀾淩與葉青竹商議的事,並沒有讓她知道,否則她也不會如此著急了。


    “母後,”蒼瀾淩過去扶住她,向她使眼色,“兒臣也很吃驚,沒想到盧公公還活著,不過,這不是好事嗎,隻要他能說明一切,有些事兒臣和母後不也是都清楚明白了嗎,是不是?”


    他的意思自然是說,一直以來,雖然孝元帝並沒有明說,但卻不是沒有懷疑過東宮失火跟他們母子有關,若能將事實說明,他們的冤屈也可以洗清了……盡管對他們母子來說,根本沒有什麽好冤屈的,因為事情就是他們做的。


    “你……”靖凝皇後驚魂未定,狐疑地看著他,“淩兒,你、你在胡鬧什麽?”當年盧公公可是親眼看到他們在東宮外,雖然沒有證據直指是他們放火,可也必然能引起孝元帝的懷疑,怎能由著盧公公上殿來?


    “母後,稍安勿躁,”蒼瀾淩對她搖了搖頭,“一切自有父皇定奪,你放心吧。”


    看他似乎胸有成竹的樣子,靖凝皇後再不安,也不好多說,隻能安靜等待。


    而這段時間裏,木清洢他們始終不曾開口,冷眼旁觀他們母子二人的反應,心下大致有數。


    不多數,已有四名侍衛將倚在軟榻上的盧公公抬進殿來,放到了殿當中。因為今日要見君,他怕自己的樣子會驚擾聖駕,就穿戴整齊,還戴上了手套,蒙上了麵巾,隻留一雙眼睛在外麵,所以看起來並不可怕。


    這就是盧公公?


    靖凝皇後皺眉,包得跟粽子一樣,到底是真是假?不會是蒼瀾淵他們故意弄出個人來,裝神弄鬼,就說是盧公公,好來批評她和淩兒吧?


    盧公公艱難地晃了晃頭,算是向孝元帝施禮,而後目光直直地移過去,看向蒼瀾淩。


    孝元帝擰著眉,問道,“盧公公,你有話要跟朕說?”


    盧公公的胸膛起伏得很急,嘴裏又發出“嗬嗬”的聲音,根本什麽都說不出。


    蒼瀾淩不動聲色地站著,並不急著表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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