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任朝陽這種程序員出身的人吃飯,毫無疑問選了家烤串,綜合考慮了陸中澤的挑剔屬性,安溪選了家有點特別的烤串,店名叫原始的唿喚。其實串還是那個串,火也還是那個火,隻不過環境上做了點文章,修成了原始山洞的樣子,串可以選擇直接烤好上來,也可以選擇在一塊帶定時功能的“大石頭”上自動烤,還可以選擇有身披獸皮的壯漢,直接在桌邊現烤。


    這應該也算是一家營銷成功的網紅店。


    任朝陽一見陸中澤的麵,就上來捶他的肩:“請你去我那裏做高管,你都不去,來這裏管一個小部門。怎麽,給你談了多大的年終獎,快從實招來。”


    陸中澤在任朝陽麵前,明顯很放鬆,看起來是真心拿他當朋友:“我在哪裏,還不是一樣做任老板的項目,任老板付錢大方一些,我的年終獎才能有著落。”


    任朝陽隔著滿桌的肉山指他:“問問你身邊的美女,我什麽時候敢對海德不大方過?”


    接著就聊起現在的手遊市場,任朝陽的創業團隊,本來就是幾個誌同道合的好哥們兒,清一色的純爺們兒。從起步到現在,產品也主要都是射擊、冒險、推理等等,什麽題材流行就做什麽,但都是以男性用戶為主。


    可是最近,他們漸漸覺得,這市場有些飽和了,總是打打殺殺的,受眾也有些膩了,需要一些新鮮的東西來刺激眼球。快點公司裏的創意研發團隊,把市麵上近來做得好的遊戲公司和項目羅列分析了一下,發現了一個另他們措手不及的事實,現在的增長點,主要在女性受眾身上。


    有家公司做了個很簡單的戀愛遊戲,玩家帶入一名女性形象,然後跟不同的男性角色展開戀愛,可以追求別人,也可以倒追,隻要條件達成,就會發展成戀人關係。


    快點的幾個創始高管,熬了幾個通宵,把這款遊戲裏的各個角色都玩通關了,實在搞不明白這個遊戲的優越性在哪裏。在他們看來,這種戀愛養成型遊戲,已經是老pc上過時的東西了。


    可是這款遊戲上線第一個月的流水就有五千萬,不服不行。


    安溪看了陸中澤一言,陸中澤立刻就用簡單的手勢示意她先說,默契得像熟識多年一樣:“任總,我不太懂遊戲,不過我用其他產品的循環周期來類推,其實這也是個正常現象。譬如原先玩老pc上的單機遊戲的人,可能現在已經年紀大了,漸漸不怎麽玩遊戲了,新長成的這批用戶,他們又沒接觸過老pc,在手遊上看到這種類型,自然就覺得新鮮。說到底,這款戀愛遊戲的成功,還是粉紅少女心的勝利,現在到處都是女人和小孩的錢最好賺。”


    任朝陽聽得特別認真,快要一個字、一個字地掰開了研究:“粉紅少女心,具體是什麽意思?”


    這個還真不太好用語言解釋,安溪在想了一下,在手機上搜索到一張圖片,遞到任朝陽麵前:“應該大概就是這種心態吧。”圖片上是一架碩大的建築用吊車,卻從上到下刷滿了粉紅色的桃心。


    任朝陽看了一笑,終於切入正題:“我們也打算開發一款主要麵向女性用戶的遊戲,大體上也會是戀愛遊戲這個樣子吧。但是真正開始做之前,我得先摸個底,這個少女心市場,究竟有多大,拿事實跟股東說話。”


    一直沉默的陸中澤,這時候才開口:“任總,這可不像你的作風。”跟風模仿爆款遊戲不說,明明已經有想法,還要畏首畏尾地從股東那裏獲得支持,才敢做。


    “沒辦法,”任朝陽在陸中澤麵前,也不說虛話,“這幾年風投的錢進來了,人也進來了,直接委任了董事參與公司管理。這些人的錢啊,真是燙手,放在賬上不動,他要說你是消極怠工,可真要上項目,又要逼著你隻準盈利不準虧損。我簽了五年的業績對賭,如果業績達不到預期,我這點家底,都要搭給人家。我們這些隻會跟機器打交道的人,哪裏算計得過這些穿西裝的吸血鬼。”


    聽得出來,他也很無奈。


    陸中澤顯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不露痕跡地岔開了:“任老板,我也穿西裝呢,這話別當著我的麵說了吧。”


    幾個人一笑,都不再多說了。


    安溪趁機向任朝陽介紹了厲德福的需求,正好快點計劃中的戀愛遊戲,也正打算用古風背景,玩家可以是小丫鬟、王府郡主、醫女等等,戀愛對象可以是皇親、俠客、謀士、名臣,把中藥體係植入其中,倒是挺合適的。


    初步敲定了需求,安溪就準備開始工作了,按以往慣例,市場調研這種略基礎的工作,她自己全權負責就好,可是陸中澤第二天一早,就叫她來自己的辦公室,要跟她一起,研究這個“少女心”的問題。


    安溪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來了,事實上,就連她自己也沒打算從頭開始親自做:“市場調研不是我們的主要業務,接下這個項目,也是為了後麵能繼續做他們新產品的推廣。現在這個階段不需要你這麽高職級的人親自參與吧,可以安排兩個小朋友去搜集基礎資料,最後在報告上把關一下就可以了。”


    陸中澤手指在桌上輕敲:“就當我濫用權力一次,不可以麽?我和你,今天出門看一看,少女心的消費力究竟有多旺盛。”


    安溪正要說好,陸中澤又補一句:“正好我也很想知道,少女心裏都在想什麽,一百天已經過了十分之一。”


    被許欣妍“騷擾”了一迴,安溪反倒能夠很坦然地麵對他了,管他有什麽過往,管他如何暗示撩撥,她就是這個樣子的安溪,喜歡就來,不喜歡就散好了:“把我本人歸入少女,我沒意見,但是千萬別用少女心的標準來推測我,我這顆心,已經被甲方和海德,摧殘得堅如磐石。”


    兩個人就這麽大搖大擺地換了休閑裝,一前一後從辦公室溜出去了。


    海德的辦公室附近也有很多商場,可是這裏跨國公司太多,商場裏都是清一色的國際大牌,衣服、鞋子也都是商務款式為主,實在沒法符合少女心的要求。最後還是陸中澤提議,沿著三裏屯、後海方向逛過去,走哪算哪。


    離開cbd,畫風立刻變了,商場中庭裏的布置,是無數高高低低的水晶球,每隻水晶球裏,都有兩個萌萌的兔耳朵。


    陸中澤一臉認真地問:“為什麽女生都喜歡毛茸茸的小東西?”


    安溪也很認真地想:“大概……是因為人們都喜歡比自己笨的東西吧,你看那麽多人養兔子,哪有人養猴子。”


    愣了三秒,兩個人幾乎同時開口,陸中澤說的是:“我可不是因為你比較笨。”安溪說的是:“你該不會是看我比較蠢萌吧?”


    安溪繃不住笑起來,而且越想越覺得好笑,走了幾步又停下來笑。


    陸中澤還是那張嚴肅臉:“有這麽好笑麽?你笑點也太低了。”


    安溪止住笑後鄭重地聲明:“我才不是笑點低,我隻是笑點偏而已,遇上我覺得不好笑的事情,我是一下子都不會笑的。”


    商場裏麵整整一層,都是各種各樣的小店鋪,賣些零七八碎的小東西,鏡子、本子、很便宜小首飾……


    陸中澤拿起那種鮮亮可愛的耳墜子,挨個戴在安溪的耳朵上試。


    安溪沒有耳洞,隻能戴那種夾的,試了六七個就煩了,自己對著鏡子甩甩頭:“戴這東西有什麽用啊?夾得我肉疼,頭發一遮就看不到了。”


    陸中澤立刻迴懟:“那你鑄兩個實心大金球戴耳朵上,那個有用。你的少女心怕是已經死幹淨了,現在就剩下一顆老媽子心。”


    安溪笑眯眯地仰臉:“沒有沒有,不是少女心死了,是少女心活得太長,才長成了老年版少女心。”


    最終還是買下了一對糖球一樣的耳墜子,因為倆人翻看太久,店主的臉色已經黑得像鍋底了。安溪把東西勾在手指頭上,還想點評:“這還不如兩顆糖球實在……”後麵的話,被瞪迴去了。


    商場裏有一大片遊樂設施,最中間是一個配色極其浪漫的旋轉木馬,不是給小孩子玩的,完全是成年人的尺寸。大概因為是工作日,裏麵幾乎沒人。陸中對著賣遊戲幣的機器一抬下巴,問安溪:“要不要玩?”


    安溪點頭:“要啊,不玩迴去報告裏寫什麽?”


    一百塊錢送進去,嘩啦嘩啦吐了好多幣出來,陸中澤讓安溪兜著錢,帶著她一個一個地玩過去。


    安溪大開眼界,沒想到他玩抓娃娃機也那麽厲害,幾乎沒有失手的時候,沒多久安溪手裏就已經提了好幾個戰利品,快要拿不住了。


    陸中澤握著幾個幣在手裏,並不急著投,而且圍著整整四排機器反反複複地看,好半天才選定一台,投幣進去。


    安溪沒看出門道,耐不住好奇問:“你在挑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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