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火熱的暖流湧到喉嚨,帶著鹹鹹的腥澀。


    下一秒,噴湧而出。


    江城心裏一驚,眼前的畫麵太突然,他沒來得及反應,阿撒茲勒已經倒在血泊之中。


    “阿撒茲勒!”江城唿喊著他的名字,長臂一撈,將他攬住。


    江城將他扶到床上,阿撒茲勒沒有失去意識,隻是虛弱。


    他的身體每況愈下,能夠堅持到現在,都是因為百麗還沒有複活。


    那是一種信念,那是一種執著。


    如今這天終於來了,他盼望的一切終於要在眼前了,可是他的身體卻再也不受自己控製。


    他一直用自己的血,保持百麗的容顏不變,在這二十年裏,在沒有魔法和天使之翼庇護下,僅僅用自己的血。


    江城看著如此虛弱的阿撒茲勒,觸動了心中最柔軟的部分。


    “還可以堅持嗎?”江城關切的問。


    江城知道阿撒茲勒現在需要他輸入靈力治療,但是如果先給阿撒茲勒治療的話,就會消耗一部分魔法,這樣一來,使百麗複活的幾率就又小了一分。


    “不用管我,先讓百麗複活。”


    先讓百麗複活。


    百麗,你真的要複活了嗎?


    阿撒茲勒在心底無數次的問自己。


    他相信江城的實力,也相信自己在溫暖體內導入的魔法。


    當時的自己是各個能力最鼎盛的時期,魔法在溫暖身體裏保存的很好,所以應該依然保持著那時候的狀態。


    而且他的天使魔法中,還有黑魔法的存在,這點對於百麗的複活,更有效。


    原本複活術就不是天使可以使用的,那是黑魔法。


    百麗身上的天使之血一定可以和魔法融合,最後變得真正流淌。


    現在已經沒有什麽可以阻止阿撒茲勒,他必須要看著百麗複活。


    江城沒有辦法,如果讓江城自己選擇,他肯定希望先給阿撒茲勒輸入魔法,這樣他就可以振作起來。


    但是如果這樣,魔法勢必會消耗。


    阿撒茲勒不願意,江城心疼他,卻也不好說什麽。


    “我可以先把天使之翼還給你,天使之翼對於百麗的複活沒什麽用,但是可以幫助你,好嗎?”


    江城很怕阿撒茲勒連這個要求都會拒絕,他知道阿撒茲勒有多麽希望百麗複活,哪怕是萬分之一的失誤,都不會允許。


    阿撒茲勒想了想,還是開了口,淡淡地說,“好吧。”


    江城鬆了一口氣。


    他不想讓阿撒茲勒看見自己為百麗複活的過程。


    其實他們都知道,這個過程很複雜,而且成功幾率並不是百分之百,江城必須心無雜念,所以他建議阿撒茲勒在外麵等他。


    江城不是怕阿撒茲勒會影響他,而是怕自己會失敗,而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從滿懷希望複活到徹底離開這個世界,是件多麽痛苦的事情。


    他不想阿撒茲勒經曆這些。


    如果百麗複活失敗就會煙消雲散,看著她一點點化作塵埃,飄散在空中,會不會對於阿撒茲勒太殘忍。


    “阿撒,你在這裏休息吧。”


    “不,我要看著百麗複活。”


    “可是,也有可能......你知道,也可能會失敗。”


    “我當然知道,如果真的失敗了,那就讓我看著她漸漸飄走吧。”


    阿撒茲勒知道江城擔心什麽,其實這麽多年,雖然一直堅持,但是也做好了百麗會有一天煙消雲散的準備。


    因為那具屍體是他用天使之血勉強維係的,如果自己倒下了,百麗勢必會消亡。


    他寧願看著百麗一點點飄走,也不想看見一個空蕩蕩的屋子,起碼,要送百麗一程。


    江城拗不過阿撒茲勒,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可以改變他的想法,每一個決定都是在這二十年裏一點一點揣摩形成的。


    江城走進暗室,阿撒茲勒黑袍中的水晶棺木驀地出現在屋子中央。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死亡並不可怕,等待死亡才是最可怕的。


    他們就像是等待命運的最後考驗,站在生死的十字路口,不知道如何抉擇。


    邁錯一步可能便是天堂與地獄的差別。


    江城將全部魔法至於掌心,和剛才那個半透明的銀色光球不同,這次是夾雜著金光的錐形體。


    是阿撒茲勒魔法的顏色和形態。


    僅僅過去十幾分鍾,可是阿撒茲勒卻覺得此刻比過去的每一天都漫長。


    百麗依然沒有任何反應,連最起碼的皮膚改變也沒有。


    他們都不希望有意外發生,他們都希望一切順利。雖然複活人類是被天界禁止的,在江城決定要幫阿撒茲勒這個忙的那天開始,他就已經違背了帝君的旨意。


    這種違抗,如果被帝君知道,後果不堪設想。沒有人知道帝君會怎樣懲罰他,因為這種事情,沒有人曾經做過。


    天使們都是帝君的孩子,都按照帝君的隻是做著帝君覺得正確的事情。


    即使他是英明神武的,即使他在絕大多數事情的決斷是正確的,但是他隻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也會有一時糊塗的時候。


    他的規矩不是每一個都是正確的,至少在江城這裏是這樣的。


    江城此刻與其他大天使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已經有自己成熟的是非觀,學會辯證思考,學會違背和隱瞞帝君。


    對於帝君來說這是可怕的,也是不被允許的,但是對於江城來說,這是一種升華。


    他不再是那個隻會聽從指令辦事的木偶,他是一個有思想的人。


    一個小時過去了,百麗的發絲漸漸恢複光亮,皮膚也變得紅潤起來。


    這是一個好兆頭,證明百麗在吸收魔力帶給她的重生種子,她在慢慢變好。


    但是沒有唿吸,沒有睜開雙眼,就一切都是未知。


    沒到最後關頭,誰也不敢說大功告成的,不是麽。


    看著百麗的變化,阿撒茲勒的心揪在一起。越是臨近最後關頭,越是讓人心裏忐忑。


    這個時間比他想象的要漫長的多,時間像是被無限拉長,血液在他的身體凝固,墨色的眼眸裏隻有百麗。


    全身的每一個神經,都匯聚在一個點——百麗。


    他多麽希望百麗可以動動手指,可以抬起眼睛,可以像以前一樣牽著他的手奔跑在綠油油的草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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