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齊了啊!”許智琴的聲音像利刃尖銳地刺向了所有人的耳膜。


    喬淺初轉頭,清晰地看見傅白臉上突然流露出的不耐和憤怒,事到如今,他對許智琴的控製也開始顯出反抗的態度了。


    江素驚訝地迴頭,見許智琴的手上夜提著打包的塑料盒,應該也是來給傅白送吃的。


    許智琴走了過來,眯著眼睛看了眼傅白,“我當你多出息,從醫院裏跑出來還能去哪兒。”


    似曾相識的口氣--從前傅白隻要一消失,不論是不是喬淺初的問題,許智琴第一個找的也一定是她。而這麽多年來,許智琴也總能順利地在喬淺初這裏將傅白找到,從未落空。


    傅白閉口不答,似乎像是沒看見許智琴的到來般,目光在喬淺初身上流連一會之後,看向穆南煙。


    穆南煙的情緒談不上好,一而再再而三地看見傅白對喬淺初的糾纏,他莫名地有些煩躁。


    許智琴怨恨地看著喬淺初,往事曆曆在目,現在的傅白與她的關係可以說連母子都稱不上了,比陌生人還多一份怨恨,而這一切都拜喬淺初這個女人所賜,沒有她,也就沒有那麽多的災難……


    穆南煙緩緩地走到喬淺初的麵前,低頭看向她的眼睛,四目相接。


    喬淺初有些委屈地彎了彎唇--她怎麽知道自己下樓拿個快遞都能碰見傅白,也許他已經在這裏守了很久了,這迴這不是她的事兒……


    穆南煙突然笑了起來,抬手將她的鼻子捏了捏,轉而將喬淺初護到了身後,角度微妙,正好擋在許智琴可以伸手夠到喬淺初的位置上。


    免不了一場惡戰了。


    許智琴見狀冷笑了一聲道:“你當她是寶貝,知不知道自己撿了個什麽玩意兒迴家?這個女人和我兒子天天待在房間裏不知道幹什麽,被我教訓了幾次之後還不知道悔改!不過是個二手貨,人人都搶著要……”


    “你教訓了幾次?”穆南煙開口,話語的重心卻不在許智琴要表達的重點上。


    他眉頭一皺,喬淺初見他伸手在口袋裏動了動什麽,速度快到她以為自己剛才是錯覺。


    許智琴尖聲道:“破壞了我的整個家庭和未來的人,教訓幾次又算什麽?!”


    穆南煙沒有再說話了,嘴角漸漸散去了笑意,眼睛又出現了那種銳利的冷光,盯著許智琴不停地張合的嘴唇。


    許智琴被他的目光驚到,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一步,大聲道:“穆南煙,你要看清楚了,被騙了別怪我沒提醒過你!你條件那麽好,身後又有整個皇朝撐腰,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破鞋還穿上癮了……”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粗俗,許智琴閉了口,頓了頓再次開口:“上次的事情我不計較了,因為你的插手我也沒法開演奏會了,我們算兩清,行吧?”


    穆南煙輕輕地笑了一聲,開口道:“隻是沒法開演奏會嗎?”


    “你還想怎麽樣!”許智琴警惕地盯著穆南煙道:“托你的福,我在國內的名聲已經差得沒法聽了!我和你沒什麽過節,你為什麽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看得出許智琴是吃了些苦頭的,否則也不會這麽容易就妥協,麵對穆南煙時還帶著點小心翼翼的味道。


    “我從來沒做過什麽,你知道律師這一行業最看重的就是證據,否則……”穆南煙咧嘴一笑,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一公分的黑色錄音筆,十分小巧,“隨便一句誹謗就能把你送進監獄,再加上上次打人的視頻,夠你下半輩子好好迴憶牢飯的味道了。”


    他抬眼看向樓層四周安裝的監控,用下巴示意許智琴抬頭往上看。


    許智琴抬頭,臉色蒼白了幾分。如果每個樓層裏都有一個這樣的監控,確實可以拍下她那天的辱罵和對給了喬淺初一巴掌的畫麵。


    “我已經去過監控室,發現這裏的監控居然是高清的,看來當初選擇這套公寓的是個正確的決定。至於你說的有無過節的話,還是省了吧,你找她麻煩就是找我麻煩,如果我身後有你所說的整個皇朝在撐腰--那麽半個也是她的。”


    擲地有聲。


    突然變得犀利而堅定的言辭,讓喬淺初在他的身後聽得一顫,想往後退,穆南煙的手卻突然伸了過來將她抓住。


    許智琴盯著穆南煙手裏的錄音筆,有些憤怒在眼底裏緩緩聚集。她全身微微顫抖,說不清是氣惱還是悔恨,有些責怪自己的粗心,沒有事先檢查好攝像頭的問題。如果這個視頻監控錄像被那群嗅覺靈敏並且永遠缺少新聞的狗仔聞到了一點風頭,她這輩子都有了汙點……


    “你想怎麽樣?”許智琴硬著頭皮笑道:“我不信你真能為了一個女人做到這份上。”


    喬淺初自始至終都沒有多說什麽,但眼裏漸漸冷卻的情緒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她的不屑和輕蔑。


    傅白見許智琴已經平靜下來了,也放下了警惕,轉身對喬淺初道:“阿初,我就問你一個問題,你迴答我,我不知道這個答案絕不會迴國的。”


    “知道了你就迴國嗎?”喬淺初敏銳地抓住了他話裏的漏洞,適時作出反擊。


    傅白的嘴唇動了動,臉色有些蒼白地道:“我不會再被我媽的思想左右了,你信我,真的……我知道以前……”


    “你問吧。”喬淺初打斷傅白無休止的迴憶。


    穆南煙的唇角幾不可見地牽了起來,握著喬淺初的那隻手開始不安分地動著,不時地撓撓她的掌心,或者捏捏她的小指。


    喬淺初看了穆南煙一眼,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的愉悅是因為什麽。


    “我想知道……”傅白艱難地張開了嘴,隨後挺頓了很久,緩緩張口道:“你和他結婚,是因為想逃避對我的感情,還是真的喜歡他?我……隻想知道這個。”


    喬淺初一僵,她察覺到穆南煙握著她的手的姿勢也是一頓。


    這個問題從結婚以來,沒有人關心過,就連當事人也是這樣。問過的人也隻有江素和傅白。


    兩個合適的人結婚,不一定需要感情基礎,她一直是這麽認為的。但手心裏傳來的溫度卻美好得讓她無法開口……喬淺初緩緩抬眼,正碰上了穆南煙的目光。


    複雜、隱隱等待的目光。


    一觸,她移開。


    “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喬淺初開口,算是迴答了。


    許智琴的表情帶有明顯的失望,立刻見縫插針道:“你連當眾承認自己感情的勇氣都沒有,是不喜歡吧?也對,一個看中對方家事和錢的人,怎麽可能會有臉說什麽喜歡不喜歡……”


    “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渴望嫁給錢和權力,有些話會恰恰折射出說話者本身的想法,開口之前要三思。”喬淺初終於平靜地迴擊。


    “你什麽意思!”許智琴眉毛一豎,腦子一熱立刻拿著包衝了上來。


    穆南煙幾乎是本能地將喬淺初一把拉到身後。


    --傅白突然動了,衝上前來挨了一下。


    許智琴愣了愣,罵罵咧咧地繼續打。


    江素在旁邊沉默了很久,此時卻突然上前將傅白一拉,混亂中沒人看得清她的動作,她私心想讓喬淺初被打,許智琴失去理智時根本不會多想,但有傅白這個障礙在便會多一層顧慮。


    傅白一個踉蹌,迴頭厭惡地看了江素一眼,又立刻將許智琴的包拉住了,用的是未受傷的手,幾乎脫力。江素不管不顧地將他往自己這邊帶。


    許智琴拿包舞著,因為剛才的動作,包內測的金屬裝飾漸漸轉移到了外側,尖銳的冷光在燈下一晃,“你再說一遍!別以為有誰給你撐腰就管不住你那張嘴!我今天不撕了……傅白你滾開!迴家再和你算賬!”


    傅白眼尖地發現包上尖利的金屬裝飾,瞳孔一縮,穆南煙則立刻上前伸手奪包--誰都清楚被這個砸到的後果,許智琴已經在崩潰的邊緣,根本無心注意這些……


    傅白奮力往前,手被江素扯著。


    喬淺初也看見了那個金屬裝飾的尖頭,腦子一熱,將穆南煙拉了迴來。


    “南煙別去!”她承認此刻心裏爆出的恐慌是前所未有的,眼睛被冷光一刺,手裏緊緊攥著穆南煙。


    “傅白!”江素也看見了那個金屬。


    許智琴將傅白一推,江素拉傅白的動作也並未停止,傅白被兩邊的力同時往同一個方向用力扯開,整個身子幾乎騰空,重重地摔到了一旁。


    砰!


    不出兩秒,血立刻從繃帶裏滲了出來。


    “啊!!!”尖叫聲屬於許智琴。


    她看見了傅白摔倒的位置,正對著電梯旁一個植物架的裝飾勾腳。


    傅白已經疼得叫不出聲了,全身的力量幾乎壓在右手上,左手的無名指也有些無力,痛感在瞬間襲來,他隻能張著嘴喘息,額頭滲出了豆大的汗滴。


    一瞬間鬧劇謝幕,大廳裏一片寂靜,隻聽得見急促的唿吸聲。


    喬淺初一直淡然的表情也漸漸起了波瀾,表情的裂痕在傅白暈出擴散的血跡裏也越來越清晰。


    所有人都屏息看著,似乎已經明白即將發生的會是什麽。


    “我的天我的天呐……”許智琴不知所措地看著傅白整個繃帶上都布滿了血跡。


    傅白在地上翻覆了很久,終於叫出聲來,低低呻吟了一句,像從喉嚨裏發出的哀鳴。


    痛苦的不是手上的疼,而是內心的絕望--二次挫傷,這手還能用嗎。


    許智琴哭著,不知所措地摸著傅白的手,“怎麽辦啊我的天啊……都是血全是血……”


    江素愣愣地看著傅白的手臂,說不出話來。


    “你別暈!睜開眼!”許智琴慌亂地拍打著傅白的臉,“醒醒!”


    傅白即將翻白的眼睛又重新集起了意識。


    穆南煙眉頭一皺,彎腰將傅白扶了起來。


    “你幹什麽!”許智琴淒厲地叫了起來。


    穆南煙迴頭厭惡地看了許智琴一眼,帶著傅白上了車,喬淺初立刻跟上。


    “上車,”穆南煙關了副駕駛座的門道:“如果不想你兒子的生命被你耗死,那就趁我改主意之前上車。”


    許智琴動了動嘴唇,上了車。


    喬淺初失神地坐在副駕駛座上,閉了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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