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森暗的幽林中,幾個人拖著沉重的獵物,緩緩前行。


    他們神思飄忽,左顧右盼,似乎在忌憚什麽比較可怕的東西。


    西天的殘陽已半墜,陰翳暗沉席卷了密林。


    杜鵑啼血鳴,老鴉拍翅飛。傍晚的寒意在幽林中擴散,一切都在向黑暗過渡。


    一道黑色的箭矢破空射來,如一道閃電,極速而恐怖,蘊含懾魂之威。


    砰!


    魯識走在人前,身體忽然一頓,就在剛才,一支寒光四冒的玄鐵長箭,釘在他的麵前,將前方的一顆巨石,一穿而碎。


    這支箭魯識太熟悉了,熟悉到即便幾十年過去,他依然會清晰記得。


    正是這支箭,差點要了他的命。


    幾個人躲在地下,這會全跳了出來,拉成一個圈,將第四小隊的隊員盡數圍住。


    這其中,就包括了雲開!


    雲開沒有做出頭鳥站在隊伍最前方。相反,他混在隊伍中間,伺機而動。


    他這樣的小個頭,被這群宛如巨人般的大漢圍著,看過去太不顯眼,自然沒有被人關注到。


    此刻,雲開目中寒意湧動,暗罵:“這群該死的畜生,簡直欺人太甚!占了一次便宜還不夠,居然要趕盡殺絕!”


    他們的手上都齊刷刷拿著兵器,臉頰上帶著貓戲老鼠般的得意與猖獗,還有那目光中若有若無濺射的殺氣,冷酷而殘忍。


    白衣少年冷斌踏前一步,強大的靈威駭然鎮下,第四小隊隊員們都是緊張地後撤幾步,一臉戒備看著他。


    “嘻嘻……”


    有人在暗中嗤笑,鄙夷不屑。


    冷斌麵如寒玉,目若幽潭,道:“嗯?你竟然沒死,還生龍活虎的出現在我麵前,說!怎麽做到的?”


    冷斌看見魯識好像沒事人一樣,杵在隊伍最前方,一時間不禁有些訝然,這實在出乎了他的意料。


    魯識沒有迴答他這個問題,反而語氣冰冷,喝問道:“昨天你已經搶過一次了,今天還來幹什麽?”


    “我觀閣下氣度不凡,舉止威嚴,應該不是尋常人等,為何要做這強盜之事,你難道還缺這幾隻妖獸的錢嗎?”


    冷斌歪嘴一笑,狹猝尖刻,道:“沒錯,我很高貴,就是你口中氣度不凡、舉止威嚴之人,我是貴族,乃天生貴胄。”


    “我自然不差幾隻妖獸的破錢。但是,我就是想看你們這群野人哭嚎絕望的神情,所以我來了。”


    “你們也別想著我放過你們,今天我不僅要奪了你們的獵物,還要把你們這群豬玀,全部宰咯!”


    冷斌說話了,很高冷,帶著審判與蔑視,沒有將第四小隊的任何人放在眼裏。


    雲開心中那最後一絲期盼,也煙消雲散了。


    看來今天,他定是要開殺戒了,這本不是雲開所希望的,但是事已至此,不屠刀出擊,如何給眾人一個交代。


    雲開走到隊伍最前方,將魯識護在身後,他目光冰冷,寒意閃爍,道:“報上名來,我不殺無名之輩。”


    雲開此言一出,冷元城的獵手們先是一怔,隨即哄堂大笑,瞟向雲開的目光,宛如在看一個身患失心瘋的傻屌。


    “隊長……”


    魯識出言擔憂,示意他不要意氣用事,畢竟雲開六星武者的實力,實在讓人對他……難存信心!


    雲開卻是紋絲不動,麵色靜淡,緩緩開口道:“你們退後,我若出手,他沒有機會的,若不想被濺一身血,就閃開。”


    “放肆!冷少,不要猶豫了,這群雜種,就是下賤,您趕緊出手打死他們吧,這樣的垃圾,多活一刻都是深重的罪孽!”


    一個狗腿子大叫,用尖刻的言語,與雲開等人針鋒相對。


    有人附和稱是,道:“一群牲畜,死不足惜!我建議將那口出狂言的崽子,扒皮抽筋,至於其他人,當做誘餌,助我們狩獵。”


    他言語刻毒,這不僅是辱罵了,而是變相裁決了第四小隊所有人的命運。


    利用妖獸對人類的仇視,來布置陷阱,如此滅絕人性的建議,居然張口就來,可謂心如鐵石,絕情到令人發指!


    冷斌聽了這樣的建議,不僅不排斥,眼眸中還激蕩出躍躍欲試的殘忍寒光,顯然與那人是一丘之貉,心冷無情。


    冷斌高傲掃視所有人,道:“聽見了沒有?你們有誰怕死的,現在跪下來向我磕頭,喊我爺爺。”


    “表現好的,可做我的奴隸,能僥幸留下狗命,機會隻有一個,你們可要把握住!”


    “至於那些冥頑不靈想要負隅頑抗的家夥,就別怪本少無情,教你們死無全屍了。”


    第四小隊之人皆是憤然大怒!


    這惡毒的言語,這蔑視的語氣,這囂張的姿態,這冰冷的審判……


    每一樣都如一把鋒利的刀,刺在他們心上,淩遲他們的尊嚴。


    眾人心中滾滾的殺意如海濤般不息不止,但是卻無一人暴喝迴懟,因為雲開不會讓他們白受了屈辱。


    雲開俊逸的臉龐尋不到一絲帶柔的感情,他甚至不屑去憤怒。


    似乎這些極致憯毒的言語,就如犬吠般,除了吵人心耳,再無一絲令人反感的必要。


    雲開嘴角微掀,道:“說完了?嗯……不管你們有沒有說完,反正我是聽煩了。既然你不報上名來,就直接去死吧。”


    “你連被我記住的資格,尚且不具配!”


    冷斌大怒,狂笑出聲,道:“哈哈哈!!!你這垃圾哪來的底氣竟囂張至此?就憑你六星武者的修為?”


    “好好好!!!既然你這麽自信,那老子現在就宰了你!!!”


    冷斌的身體暴衝而出,恍惚間隻能看到一道模糊白影穿空而過,他手中持握一把亮藍色的冰劍,驚釋出森然寒芒。


    冰劍破空,鋒芒撕碎空氣,直衝雲開心窩而去,這是打算將雲開,一劍碎心穿殺。


    麵對這樣驚悚甚至難以防禦的一劍,魯識等人猝不及防,皆是駭然色變,驚唿出聲。


    “隊長,小心……”


    魯識撲了上去,他是九星武者,就算不敵這少年,但是麵對這一擊,他有把握抗下來。


    雲開左手按住他的胸膛,將他輕緩一推,讓他後蹬了幾步,退到遠處。


    雲開站在原地,八麵不動,對這來勢兇猛的一劍,視而不理!


    冰劍瞬息殺到眼前,雲開的身體極速一偏,劍刺歪了……


    冷斌臉色急變,這著實出乎了他的意料,雲開避閃的速度,快得離譜!


    這時,冷斌近距離看清了雲開的雙眸,眸光清澈無邪……卻又絕冷異常,唇角微彎上揚的弧度,是淡漠還是嘲諷?


    雲開手掌輕快地推在冷斌的胸前,一刹那,手掌竟直接陷進他的胸骨中,冷斌的背後,猛然凸出一塊醒目的疙瘩。


    一道骨裂之音清脆悠揚,在這寂靜的山林中瞬響,鑽進了所有人的耳中,驚悚了他們的身心靈魂。


    砰——轟轟轟!!!


    冷斌的身體如一枚出膛的炮彈,狠狠倒飛而出,重重地砸在一棵幾人合抱的巨木之上。


    三棵大樹的粗壯的樹幹,被蠻狠穿出三個貫通的人形巨洞,一個獵手尖吼一聲,衝出去將冷斌竭力抱在懷裏。


    強大的衝力將那人直接掀翻倒地,貼著地麵摩擦了十幾米,腦袋轟然撞碎一顆堅硬的大石,這才堪堪停下。


    那個獵手,已經頭破血流,後背血肉模糊,被硬生生擦掉了一層皮。


    這等威力,著實恐怖。


    冷斌的攻擊在雲開看來,如百齡老人揮舞的太極,每一個動作都弱慢無比,沒有任何威懾力。


    雲開一掌推出,根本沒用太大力,卻沒想到這樣幾乎推送的一掌,竟將冷斌的胸骨,盡數擊碎。


    冷斌飛出去的瞬間,射出一口猩紅的血箭,雲開側頭一歪,輕鬆躲過,但還是有一串血花飛濺,飄落幾點於他的臉上。


    雲開白皙俊朗的麵頰,染了幾滴鮮血,刺目又驚心。


    眾人見狀隻感覺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頭頂,他們的皮肉甚至靈魂都在顫抖。


    突然,一道尖銳似鬼叫的聲音撕裂長空,帶著無盡的恐慌和驚懼,吼道:“冷少死了——”


    “心脈斷裂,胸骨全碎,內髒被震成了一團肉醬,天哪!!!這怎麽可能?這可是冷少啊——”


    此言一出,眾驚嘩然,第四小隊的人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了起來,他們真是揚眉吐氣了。


    這群人之前牛逼哄哄,靠著冷斌,無視他們所有人。


    如今,雲開霸氣出手,一掌將其鎮殺,當真大塊人心。


    冷元城眾獵手麵色煞白,不見一絲血色,嘴唇在顫抖,神魂在悸動。


    這太荒唐了,比噩夢還驚悚。


    冷斌身份高貴,此次不過是來體驗生活,居然死在這荒郊野嶺,簡直是晴天霹靂。


    尤其是之前慫恿冷斌的那人,他扶著一棵樹還站不穩,由於極度害怕,無力癱軟倒地。


    他口中不斷呢喃“不可能”三字,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他不敢想象這一切是真的,他不過是讓高貴而強大的冷少來鎮壓幾隻出身低賤的土狗罷了,怎麽會捅出這樣的事來?


    這時,本就絕望喪魂的冷元城獵手們,聽到了第四小隊隊員們譏諷暢快的笑聲,頓時大怒失控。


    一個漢子雙目鼓瞪,青筋暴起,嘶聲大吼道:“笑你媽逼啊——你們這群狗日的雜種,還不知道你們幹了什麽蠢事吧?”


    “我告訴你,他叫冷斌,是冷元城少主,冷家唯一的骨血!他的父親,乃是冰皇冷元!!!”


    “冰皇啊,四星武皇的修為,就算是丁城城主雲龍見了,也要給三分薄麵。”


    “他乃是縱橫大荒六十年的一代皇主,一生無敵,蓋世無雙。”


    “你們這群狗東西,居然殺了他的兒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死到臨頭了還猖狂瘋笑,你們就等著被抄家滅族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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