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籠罩了荒野。


    漆黑的城門上,悄然多出了鮮血。


    南寶衣慢慢蹲到地上,垂下來的雙手血肉模糊。


    塞外的夜風透著寒意,直灌進丹紗袍裏,凍得她小臉蒼白。


    她的雙手是疼痛的,然而她並沒有哭。


    星辰遍野。


    她的丹鳳眼平靜異常。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站起身,走到駿馬邊,利落地翻身上馬。


    她拽住韁繩,深深看了一眼城樓上的哨兵,催馬向前。


    沿著長城走了半個時辰,每隔不遠,城樓上都站著戒備的士兵,個個都以警惕的眼神盯著她,她根本找不到進去的機會。


    直到天光大亮,她仍舊束手無策地待在長城腳下。


    吹了一夜的寒風令她渾身不舒服。


    她打了個噴嚏,又看了眼固若金湯的城牆,隻得疲憊地翻身下馬,尋了城門下一個背風的角落,蜷縮著睡了過去。


    她一覺睡到黃昏,被餓醒之後,從馬鞍旁的囊袋裏拿了塊幹糧,就著冷水吃下,就又繼續守在城樓下,一副不開城門她就不肯走的姿態。


    風雨無阻,她在長城腳下愣是住了三日。


    哨兵們對視幾眼。


    這姑娘瞧著年輕,沒想到心性如此倔強。


    他們心生不忍,稟報給一品紅,那一向溫潤的國師卻鐵青著臉,訓斥他們多管閑事。


    到第四天夜裏的時候,南寶衣終於扛不住晝夜溫差極大的塞外荒原,昏迷不醒地蜷縮在城樓底下,一天一夜也沒蘇醒。


    “會死吧?”


    “夜間這樣冷,我打賭她撐不到明天早上!”


    哨兵們低聲議論,想去給她送些吃的喝的,再送一件厚實的皮襖,可是一想到國師的軍令,就誰也不敢踏出那條國界線。


    荒野長夜,草木為霜。


    一架六匹駿馬拉著的馬車由遠而近。


    勤豐坐在馬車外,提燈往遠處照去,瞧見巍峨起伏的城樓,不禁高興道:“主子,咱們快到長城了!根據前兩天探子迴稟的消息,南姑娘應當就在長城腳下!”


    唇紅齒白的男人端坐在車中。


    他撚著紫檀佛珠,盯著遠處的黢黑樓影。


    該是多麽倔強,才要死守在那裏?


    一品紅一心置她於死地,縱然她等到死,對方也不會為她打開城門的,果然還是跟從前一樣蠢笨。


    或者說……


    還是跟從前一樣,執念太深。


    執念太深的人,都是蠢人。


    他自己也是……


    馬車停在了長城腳下。


    顧崇山踏出車輦,一眼瞧見蜷縮在城門角落的少女。


    內侍提著燈,清晰地照亮了少女的模樣。


    她穿的那身丹紗袍早已被戈壁風沙染得汙濁,昔日柔順的鴉青長發如蓬草般亂糟糟的,小臉蒼白發青,凍紅的雙手抱著個喝光了的水囊,唇瓣微微皸裂,已是幹渴多時。


    顧崇山擰眉。


    他上前,用手背碰了碰南寶衣的額頭。


    額頭滾燙。


    他沉默著,沒有表情地抬起頭,看一眼巍峨聳立的城樓。


    城樓上燈火幢幢,哨兵堅守崗位,都好奇地注意著他們這裏動靜,那一品紅明知南家嬌嬌要死在這裏,卻還是不肯為她打開這扇門。


    顧崇山壓抑住胸腔裏翻湧的戾氣。


    他朝小太監伸出手。


    勤豐恭聲:“主子……”


    顧崇山:“拿來。”


    勤豐頓了頓,隻得心不甘情不願地取出一雙鹿皮護手。


    顧崇山戴上護手,才俯身抱起南寶衣,往馬車走去。


    勤豐提燈跟在後麵,忍不住嘀咕:“眼瞅著大雍的天子是不要她了,這樣親近美人的好機會,主子戴護手做什麽……直接抱起來也就是了。摸摸小手親親小臉什麽的,不也就成了?奴才瞧話本子上英雄救美都是這樣寫的……”


    顧崇山沒搭理他。


    在盛京皇宮時,他這雙手,曾伺候過無數女人。


    自己尚且嫌髒,更何況南家嬌嬌?


    車廂寬敞舒適。


    顧崇山把南寶衣放在軟榻上,親自替她診了脈,確定沒什麽大礙後,才拿丹藥喂她服食。


    馬車慢悠悠穿過戈壁草原,往繁華的王廷駛去。


    南寶衣醒來時,已是第二天黃昏。


    瞳孔渙散了片刻,她猛然坐起身:“攝政王?我不是在長城那邊嗎?怎麽會……”


    顧崇山沒迴答,隻是把一早準備好的燕窩粥遞給她。


    南寶衣捧著白玉小碗,很快想清楚了事情的經過。


    定是顧崇山迴府之後發現她不見了,因此催車出來找她。


    她小聲:“那日不告而別,並非出於惡意,隻是見攝政王整日忙碌無暇顧及我,因此才……我琢磨著也就是迴個家而已,倒也不必勞煩攝政王興師動眾親自相送——”


    “南寶衣。”


    顧崇山突然打斷她的話。


    他鮮少直唿她的名字。


    南寶衣下意識往軟榻深處縮了縮,略有些害怕地抬頭看他:“做,做什麽呀?”


    顧崇山朝她伸出手。


    南寶衣連忙躲開。


    顧崇山的手頓在半空中,眼底掠過複雜情緒。


    他隻是……想摸摸她的頭而已。


    他收迴手,壓下眼底的情緒,轉頭望向窗外,淡淡道:“對我而言,你從來就不是麻煩。”


    她是他的求之不得。


    更是他的兩生遺憾。


    車廂裏氣氛詭異。


    過了片刻,顧崇山起身走向車外:“你先休息。迴大雍的事,我自會幫你。”


    ……


    就在顧崇山的馬車星夜兼程迴到王廷時,一隻白鴿攜著來自長安的書信,悄然降落在一座偏僻的山村裏。


    它發出一聲“咕咕”,站在樹枝梢頭,歪著腦袋俯瞰泥巴小路上的那一群狼狽官兵。


    “王爺,前麵就是槐村了!那國師給的輿圖竟是假的,害的咱們多走了許多冤枉路,他該不會是拿咱們尋開心吧?”


    蕭隨滿麵灰塵。


    他在一個多月前帶著部下出發尋找霍聽魚,可一品紅給的輿圖卻是錯的,他與那妮子所在的槐村背道而馳,中間問了無數當地路人,才重新折返,終於找到所謂的村莊。


    他遙遙看見村口池塘邊有個浣衣的女人,拿衣袖擦了下臉,策馬往池塘疾馳而去。


    他勒住馬蹄,問那女人道:“你們村莊,幾個月前可有外人來過?”


    女人裹著碎花小頭巾,背影纖細單薄。


    聞言,浣衣的手微微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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