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弈終於勉強按捺住雜念,慢慢睜開眼。


    漆黑的鳳眼清明些許。


    他摸了摸南寶衣的腦袋,啞聲道:“既然你不願意,我自然不會強迫你。隻是今後,不許再說我不行。從前我總念著你年紀尚小,因此存了幾分憐惜,常常忍了又忍。我沒想到你會不滿足,今後我不會再忍。”


    南寶衣:“……”


    臉色微妙。


    存了幾分憐惜?


    忍了又忍?


    每次歡好,他像是三天沒吃飯的餓狗,兇悍又野蠻,她分明連腰都要折斷了,連命都要交代在他的帳中了,他竟然還好意思說忍了又忍!


    她不敢接話,幹脆低下頭。


    卻瞄到了不該看見的東西。


    蕭弈注意到她的目光,不自然地拉過錦被蓋在腰間。


    南寶衣抬起頭,他別過臉,耳尖泛著些不自然的紅。


    南寶衣的心底泛起了漣漪。


    他才二十多歲,正是食髓知味的時候。


    別人都有侍妾通房,偏他什麽也沒有,隻肯守著她,還拋下了美貌的裴姑娘、李姑娘,特意來這裏找她。


    就這麽忍著,很難受吧?


    腦海中浮現出出嫁那年,二伯母和程姨給她的小冊子。


    那冊子上……


    少女想著那些光怪陸離的圖案,臉頰一陣陣發燙。


    “二哥哥……”


    她遲疑了很久,終於鼓起勇氣拿開錦被,伸手去解他的金腰帶。


    她動作生疏,見俯身時艱難,便幹脆跪坐到腳踏上,有些羞赧地咬了咬唇瓣。


    蕭弈怔住。


    南嬌嬌,是要為他……


    像是血液逆流,還算清醒的頭腦在這一刻轟然作響。


    他拉起南寶衣,喉間發澀:“別……髒。你從前就說過不願意,你不會喜歡的。”


    南寶衣避開他的視線,紅著臉小聲道:“我願意試試……”


    秋月皎潔。


    屋裏的青紗窗透出光,深秋的夜裏格外溫暖。


    來自北疆的長風,吹過院子裏黢黑的梧桐樹葉,更添幾分靜謐。


    就在這時,院門忽然被打開。


    謝阿樓帶著幾個侍女闖進院子,左右環顧,俏臉狠戾:“我聽人說,薑歲寒在這裏養了個美貌動人的狐狸精,你們去那邊搜,我去主屋瞧瞧,記得不要驚動他們,務必捉奸成雙!”


    侍女們連忙行動。


    謝阿樓盯著主屋的燈火,氣得磨牙。


    她可喜歡薑歲寒了,可是那廝不愛她的火爆脾氣,整日待在醫館不迴家,最近幾個月還要跟她分房睡,叫她獨守空房被人笑話!


    她懷疑他在外麵養了人,於是特意派人盯著,沒多久,果然盯到了這座小宅院!


    “這世道,男人三妻四妾,女子卻活得艱難。但我謝阿樓不要做可憐的女人,我偏要一生一世一雙人。薑歲寒,若是給我逮著你和那個狐狸精歡好,我就拿剪刀哢嚓了你,叫你這輩子休想傳宗接代!”


    謝阿樓低聲呢喃,竟不知從何處抽出一把專剪樹枝的大剪刀。


    她負著氣,虎虎生威地衝上台階,推門而進。


    寢屋裏點著高低錯落的青紗燈。


    旖旎的氣味兒撲麵而來,那味道謝阿樓熟悉至極。


    她的眼睛立刻就紅了,往內間望去,帳幔低垂,隱隱綽綽透出兩個身影。


    那少女披著鴉青的長發,衣裙不整地跪在腳踏上,從背影看,身段曼妙窈窕,腰肢不盈一握,肌膚白嫩細膩吹彈可破,是個萬裏挑一的美人兒。


    男人坐在榻上,手掌穿過少女的漆發,緊緊扣著她的腦袋,迫著她深深埋首,唿吸略有些重。


    謝阿樓氣血逆流!


    薑歲寒竟然在……


    她身為他的結發妻子,都沒試過這種!


    她立刻高聲怒吼:“薑歲寒,你對得起我!”


    她揮舞著大剪刀,哭著衝進內間。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


    那一瞬,南寶衣頭腦一片空白。


    她呆若木雞,混混沌沌中依稀記得,二哥哥在謝阿樓衝進來的那一瞬間,拽過錦被兜住了她的頭,也兜住了那香豔的一幕。


    謝阿樓挑開帳幔,哭得淒厲:“薑歲寒——”


    蕭弈慢慢抬起威嚴冷沉的鳳目。


    四目相對。


    謝阿樓的聲音戛然而止。


    蕭弈俊美深邃的麵龐上,褪盡了花前月下的餘韻,隻剩咬牙切齒的滔天怒意。


    他一字一頓:“謝姑姑夜闖本王寢屋,是想做甚?”


    謝阿樓:“……”


    她怔怔看著蕭弈,腦子裏緊繃的弦瞬間斷了。


    咦,原來在外麵養人的不是她夫君,而是雍王。


    她眨了眨眼。


    她緩緩望向被錦被兜住頭的女郎,看是看不見的,但隱約能聽見被子底下傳出丟臉至極、委屈至極、惶恐至極的哭聲。


    那是南家嬌嬌的聲音。


    也就是說,剛剛在這裏醬醬釀釀的人,是雍王和南家嬌嬌。


    薑歲寒並沒有偷偷養女人,住在這裏的是南家嬌嬌。


    迴味著剛剛香豔的那一幕,謝阿樓繃著俏臉,壓抑住驚喜尖叫的衝動,慢慢放下大剪刀,勉強露出一個端莊的笑容。


    她退後兩步,實誠道:“誤會,都是誤會!原以為殿下和南司徒端莊自持,沒想到私底下這麽會玩。說起來,我那裏還有幾本很有趣的小冊子,殿下若是有興趣——”


    “滾。”


    “好嘞!”


    謝阿樓馬不停蹄地滾了出去。


    蕭弈望向被錦被兜住腦袋的小姑娘。


    錦被輕輕抖動,她嚶嚶嚶地細聲啜泣,顯然是委屈極了。


    他知道小姑娘看似大膽,實則臉皮很薄,被外人看見那一幕,不哭才奇怪。


    蕭弈伸手,想要掀開錦被。


    然而小姑娘從裏麵死死拽著,不肯叫他掀開。


    他盡量放軟聲音:“南嬌嬌……”


    南寶衣哭得更加厲害:“不給看,醜。”


    那樣醜的事情啊,竟然叫謝阿樓親眼看見了!


    她以後還怎麽出去見人!


    謝阿樓那張嘴,定然會宣揚的滿城皆知!


    蕭弈也頭疼不已。


    他隻得安慰道:“謝阿樓看似乖張,但行事也算有分寸,這種私房事,不會在外麵亂嚼舌根。被子裏悶得慌,出來吧?”


    被子裏安靜了片刻,傳出哭啞的聲音:“你保證?”


    “我保證。”


    南寶衣吸了吸小鼻子,這才慢吞吞從被子底下鑽出來。


    她不敢直視蕭弈,垂著沾滿淚珠的睫毛,正要說話,陡然聽見院子裏發出一連串激動地尖叫:


    “啊啊啊,當然是真的啦!我親眼看見的!”


    緊接著便是薑歲寒驚歎的聲音:“臥槽想不到啊,他們竟然玩那個!南小五竟也願意?!”


    餘味等人也被驚動,紛紛好奇問道:“發生什麽了?”


    謝阿樓:“你們怎麽當婢女的,還不知道呢?就是你們王妃……”


    她嘴巴叭叭叭的,不僅把事情倒豆子似的倒了個幹淨,還熱情地描述了屋裏的景致,添油加醋地渲染了氣氛。


    寢屋安靜。


    南寶衣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再次掉落,臉頰浮紅如胭脂,火燒火燎地滾燙,鵪鶉似的,不管不顧就要往被子底下鑽。


    蕭弈及時拉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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