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寶衣摸了摸空落落的鬢角。


    她仰起小臉,“二哥哥,我想問你借餘味和嚐心。此去劍門關少則一月,多則兩月,身邊人會些拳腳功夫,心安。”


    蕭弈把陌刀丟在兵器博古架上,轉身朝寢屋走去,“準了。”


    南寶衣微訝。


    她以為,得花大功夫才能搞定二哥哥。


    他怎麽答應得這般爽快?


    蕭弈踏進門檻。


    他在羅漢榻上坐了,把那朵淡粉芙蓉夾進書頁。


    後日,他也要啟程去劍閣。


    他不會叫顧崇山欺負南嬌嬌的。


    此外,顧崇山那日,在茶幾上寫下的,乃是“衛國國庫”四字。


    劍門關一帶,恐怕藏著薛定威畢生的秘密,和一個王國的財富。


    他對敵人的秘密和驚世寶藏,很感興趣。


    他有種預感。


    劍門關一行後,或許他能代替薛定威,坐上鎮西大都督的高位。


    ……


    啟程時十分順利。


    南寶衣告訴老夫人,說九千歲看中她聰明機靈,邀請她去劍閣巡察賑災銀的落實情況。


    老夫人覺得閹人都是可憐人家的孩子,因此對顧崇山並沒有偏見,再加上監督賑災銀本就是攢福氣的事,所以很爽快地答應了。


    甚至,還為南寶衣準備了好幾馬車的丫鬟、仆役、廚子、金銀細軟,被南寶衣連連拒絕才罷休。


    顧崇山的馬車,在清晨時出現在南府外。


    是一輛八匹馬拉的寬大馬車,極盡豪奢華貴。


    南寶衣登上車。


    顧崇山麵無表情地坐在角落,正垂眸把玩那串黑檀木珠。


    意料之外的,薛媚和她哥哥薛其山也在。


    她踏進馬車,朝顧崇山施了一禮,找了個角落位置坐下。


    薛媚輕哼一聲:“沒想到你也要去劍門關。南寶衣,我可告訴你,我去劍門關,是為了監督賑災銀有沒有落到實處,好給自己多攢功績,將來能得封郡主。你一個商戶女,你去劍閣做什麽?”


    南寶衣捧起一盞杏仁茶。


    巧得很,她也是去攢功績的。


    她也想受封郡主啊!


    但她沒敢把話說出來。


    夏明慧是薛媚的閨中密友,如今夏家整鍋被端,薛媚恨她都來不及,若是知道她去搶功勞,肯定會更加針對她。


    三百裏行程,她想過得舒服些。


    正想著尋個幌子,顧崇山幽幽道:“她也是去攢功績的。”


    “什麽?!”薛媚大怒,“九千歲,你答應過我父親,這趟劍門關之行,會把所有功績都讓給我,如今捎上南寶衣,算怎麽迴事?!”


    顧崇山冷漠:“你在質問本督主?”


    薛媚猶如被貓摁住的小老鼠,瞬間噤聲。


    過了片刻,她壓不住怒意,忍不住碎碎念,間或罵南寶衣兩句。


    南寶衣喝了半盞杏仁茶,“薛媚,你煩不煩?”


    薛媚不可思議地指著自己的鼻子:“你敢嫌我煩?!”


    “整座馬車,就你喋喋不休,像個碎嘴的老姑婆。”


    “你——”薛媚勃然大怒,“哥,你看南寶衣,她欺負我!”


    薛其山自打南寶衣登上馬車,眼珠子就沒從她身上錯開過。


    他朝南寶衣露出討好的笑容,“南姑娘有所不知,我這妹妹就是聒噪。父親平日裏也常常訓斥她,但她任性刁蠻,總是狗改不了那啥。”


    薛媚徹底炸毛!


    她還要罵,顧崇山冷淡道:“再說一個字,馬上滾迴錦官城。”


    薛媚默默閉嘴。


    雖然安靜如雞,卻還是忍不住偷偷瞪南寶衣。


    南寶衣唇畔譏諷,享受地喝起杏仁茶。


    官家驛道,蜿蜒著通往西北。


    距離顧崇山車隊十裏之遙,蕭弈的車隊緊隨其後。


    車廂寬敞,竹簾高卷,光影明亮。


    山風盈盈,隨著馬車逐漸駛進群山大川之中,車外景致更加鬱鬱蔥蔥,唿吸清爽如同洗肺。


    蕭弈端坐在角落,玄衣金冠,正輕嗅茶香。


    矮案上攤著各種零嘴,肉脯、幹果、花糕,儼然一副要去郊遊踏青的架勢。


    軟毯上,寧晚舟拿著玉梳子,仔細為南寶珠梳頭發。


    他盤膝坐在南寶珠旁邊,溫柔道:“姐姐的頭發,細密烏黑,這麽梳下來,一點兒也不會打結。摸起來,就像綢緞似的。”


    因為車中潔淨,所以他們都是褪去鞋襪的。


    南寶珠摸了摸他光溜溜的腳丫子,笑道:“晚晚的腳,精致白皙,像是用白玉雕琢……就是有點長。”


    就是有點長……


    蕭弈正喝茶呢,險些一口嗆住。


    他冷眼睨向這倆貨,他們毫無所覺般依舊滔滔不絕:


    “姐姐的肌膚,白嫩潤澤。”


    “晚晚的臉蛋,美豔動人。”


    “姐姐的味道,清雅香甜。”


    “晚晚的腰肢,細軟嫵媚。”


    蕭弈:“……”


    臉色一點點變得難看。


    這倆貨,壓根兒就沒把他放在眼裏。


    他冷淡道:“叫你們抄的《女戒》和《女德》,抄多少遍了?”


    主仆倆同時噤聲。


    半晌,寧晚舟轉過來抱住蕭弈的左腿,“侯爺的腿,修長勻稱。”


    南寶珠緊忙抱住蕭弈的右腿,“侯爺的腿,無堅不摧。”


    “侯爺的腰,勁瘦精悍。”


    “侯爺的臂,性感有力。”


    “侯爺的威嚴,靜若蛟龍!”


    “侯爺的氣度,動若瘋狗!”


    動若,瘋狗……


    蕭弈嘴角微抽。


    他一腳踹開一個,冷笑:“三百遍,少一遍都不成。十言。”


    十言踏進車廂,把矮案上的零嘴全部沒收,換上筆墨紙硯。


    他真誠道:“讀書好,能增長見識、開闊胸襟。二位放心大膽地寫,屬下帶了兩大壺墨汁、兩尺宣紙,寫不完的。就算寫完了,沿途城鎮還可以買。”


    南寶珠:“……”


    寧晚舟:“……”


    我真是謝謝你全家啊!


    主仆倆手握毛筆,滿臉是淚,可憐兮兮地抄書。


    蕭弈盯著他們抄書,慢悠悠喝了口茶。


    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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