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三部營地的淒慘,弩炮營這邊還能看到一個盔甲褪下一半赤膊上陣的壯漢在東奔西跑,嘴裏叫囂著:“快快,重新添藥,加裝三倍藥包,卵石加倍……”


    那是喜歡多嘴多舌的烏老三,這廝原本在守備營就是玩床子弩的,被老羅拉到弩炮營之後,更是如魚得水,混得那叫一個開心。?¤?


    陣地上預埋好的鬆樹炮是散開呈階梯狀分布的,弩炮營內每一伍戰士負責三隻鬆樹炮,輪流射,第一炮射之後,自然有人打開炮門,清理炮膛,裝填新藥,同時另外兩隻鬆樹炮也在依次觸,雖然操作的人少了些,但是鬆樹炮在觸的時候,旁邊是不能有人的——這東西畢竟氣密性不怎麽好,所以交替往複循環不斷倒也稱得上高效。


    說實話,老羅想起鬆樹炮這種東西的時候,目的是用來防範可能與趙宋王朝的敵對,畢竟據史料的記載他是知道宋朝有火器的,這還是迴憶起當初在軍事博物館看到的實物,隻不過當初他看到的是那種臨戰在缺少材料時候製作的東西,比起那種多數隻有二三十厘米外徑的東西,這種東西的技術含量並不高,至少對於老羅這個火器專家來說,由於時間和材料(缺少鋼鐵)局限,老羅命人製作的這種鬆樹炮倒是很類似傳聞cp在二戰中製作的那種——傻大黑粗。


    所以,雖然同是鬆樹炮,其效能是完全不同的,就像同樣是臼炮,古典的石臼炮頂多射程三五百米,而普魯士第三帝國的卡爾臼炮最遠射程卻能六七千米。


    冬季製作完成測試時候,老羅測試了一下最遠數據應該可以達到三千米,隻是這個射程的威力實在不大——仰角太大,空氣阻力加上卵石自重對衝擊動量的消退作用使得拋射的卵石變成了自由落體,雖然可以砸壞花花草草,但是指望在最遠射程還有殺傷力?那就是做夢了。


    最後驗證的結果,製作的這批鬆樹炮最佳射程大約是八百米到一千六百米之間,這個距離隻要恰當的選擇攻擊地點正巧可以躲避開如今三部人馬的小型投石機,結果就像現在這樣了,本來計劃麵對趙宋預留的後手,如今突厥人、葛邏祿人還有黨項人先享受上了,隻是不知道三部人馬對這個榮耀是否在意。


    老羅舉著望遠鏡四處觀瞄的時候,現三部人馬恐怕是身單力薄,承受不起這種榮耀,鬆樹炮投射出去的卵石散步範圍很大,估計有一部分是因為炮身的角度或者氣密問題投射在了三部營地的外麵,但是多數還是直接進入了敵營的內部,每隻鬆樹炮的填充卵石至少都有六七十顆,千米外的散布範圍則變成了至少百十平方米,三部的分散營地才有多大?


    所以呈現在老羅望遠鏡中的敵人可以說是慘不忍睹,到處是一片狼藉……


    在老羅稍感滿意的點頭的時候,他身邊的眾人包括遠處車壘內部守衛的守備營戰士們都變得目瞪口呆了,所有的戰士不是捂著耳朵關注著對麵,就是像呆傻了一般不停地吸氣感歎,如果不是軍紀所限,恐怕很多人都會跑到弩炮營的陣地上瞧稀奇。


    “將主,這就是冬天時候測試的那種鬆樹炮?”岡薩斯半掩著耳朵,眼睛裏滿是驚駭,在老羅身邊大聲問道。


    “沒錯,這東西看著還成吧?”老羅到沒什麽激動的,事實上他見識過的戰場比這個慘烈的多太多了。


    “……”鬆樹炮的轟鳴聲低沉又充滿震撼性,岡薩斯沒聽清楚老羅的話語,當並不妨礙他看清老羅臉上那滿不在乎的神色,心底那種觸動比耳朵聽到的聲音來得更加強烈,自己這到底是跟隨了一個什麽樣的主人啊?從雅典一路走來就沒見過這位主人吃虧過,還總有說不清緣由卻非常實用的想法,莫不是真的是一位傳說中的神明?


    老羅的注意力全在戰場上,雖然這種烈度的戰爭並不能讓他動容,但是這場戰鬥卻關係著身邊數萬人的行止,至於手下人那種崇拜的眼神,他看到的太多了,他不得不經常提醒自己不要被眼前這些事情所迷惑,你不是神棍,這世界上你並不是最聰明的那個,沉迷於別人的崇拜隻能令自己驕傲自大陷入迷茫……


    ……


    鬆樹炮的射程畢竟很有限,因為沒有炮架,也不適合做快的戰場轉換,即便調節仰角炮火延伸的距離也很有限,能夠接觸到的三部營地也隻有十五個,而三部營地的總數去掉前日燒毀的幾個一共還有三十四個,也就是說還有十九個營地在鬆樹炮的射程之外,每個營地即便隻有兩千人,那也是總數接近四萬的敵人,何況還有被攻擊的十五個營地的潰兵……


    老羅瞭望了下遠遠的三部營地的動靜——那裏已經亂成一團,最先被攻擊的幾個營地已經看不到多少人影在晃動,其餘的雖然寨門還保存完好,但上麵也已經沒有了站立的身影,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打翻了什麽篝火之類,有好幾處營地已經煙火四起。


    “奧爾基,命令弩炮營停歇!傳令程守如,第四第五觀測球前移,守備營第八到地十七號車壘同樣向前移動五百步!破掉敵方四、五、七、八號寨子!”鬆樹炮的轟鳴持續了大概五個輪次,三部營地毫無還手之力,視線裏麵能見到的到處是一片慌亂和平靜,老羅斷然下令。


    “喏!”臨戰時並不適合努拉爾曼這個書生在身邊,所以始終守在老羅身邊負責瑣事的隻有親兵隊長奧爾基。


    “將主,要不要騎兵校衝寨?!”眼見戰事進展順利,守備營車壘開始調動,岡薩斯有些急切地問了一句。


    “嗯……第二都和第三都的箭法稍好些,你調他們上前掩護,但是不許衝寨!”不是老羅太過謹慎,實在是人馬有限,天知道三部人馬有沒有在自己的營寨裏麵埋伏後手,他可不想用自己手下士兵的性命來打賭。所以適才的命令是觀測球前移、車壘前移,打的就是步步為營,梯次推進的戰法,完全是靠己方裝備的技術優勢欺負人。


    或許有人會覺得這樣不夠英勇,不是勇士的做法,其實說這種話的人才是真的腦子進水了。戰爭這種東西從來就不是勇士的表演場,翻看人類有記載的曆史,從來沒有絕對勢均力敵的戰爭,秦統一六國靠的是技術優勢外加先進的軍功製度,亞曆山大征服波斯依靠的是合力的戰術和人數的優勢,後世usa在海灣地區吊打irq是憑借先進的空中打擊優勢……無論哪一種,戰爭總是會有不均衡的地方,天時地利人和外加技術差總會有強弱之分,區別隻在於誰更能揮自己的優勢罷了……話說迴來,眼下這種局勢,三部人馬又何嚐不是想要倚仗人多來欺負人少的東行營隊呢?


    此外,還有一個戰鬥節奏的問題,老羅帶領的這支人馬剛剛在比什凱克大勝了一場,這時候麵對人多勢眾的三部聯合隊伍,就是要接著勝利的銳氣生決打三部人馬一個措手不及,否則拖延的時間越久對於人少的老羅這方就越加不利,即便他有空間作弊不缺補給也難以扭轉。


    這樣的前提下,即便老羅想要保留鬆樹炮應對趙宋王朝也是不可能的,雖然可能會泄密了一種劃時代的武器給突厥人等三部人馬知道,但對氣勢洶洶的馬哈穆德和色厲內荏的優素福.卡迪爾汗何嚐不是一種震懾?


    至於定難軍節度使兼西平王及黨項人大統領李德明,老羅已經打定了主意殺掉或者俘虜,當然如果是後者最佳,否則本來兵力就不足,他把斥候營的一半和騎兵校的兩個都派出去根本毫無意義。


    ……


    鬆樹炮暫停了轟鳴,整個孛羅河畔卻煙霧繚繞,一片混亂,唯一井然有序的是老羅這邊正在忙碌推進的幾處車壘和弩炮營,還有兩處調動前移巡戒的騎兵。


    “將主,弩炮營塞繆爾迴報!”一個幾乎在吼的聲音從老羅身後傳了過來。


    “小聲點,我聽得到!”老羅掏了掏耳朵,好氣又好笑的迴身看了看塞繆爾,這個經常沉默不語的原親衛眼下半赤膊的站在老羅跟前,袒露在外的胳膊和臉上黑一道白一道的,雖然看著狼狽,精神卻格外飽滿,“士兵有受傷的嗎?鬆樹炮如何?”


    “迴將主,士兵輕傷十七人,沒有妨礙,鬆樹炮破損一百二十六具……”盡管刻意壓低了一些,塞繆爾的聲音依舊很大。


    這幾乎是炮兵這個兵種的職業病,鬆樹炮的聲響雖然沒有鋼炮那麽清脆,卻可以因為低頻造成更大的震動。老羅對這個很了解,但是眼下真的條件有限,他怎也弄不來那種防護耳套,眼下的弩炮營士兵都是用軟木塞來保護耳朵,顯然,這種方法並不適合很有效。


    無奈的搖了搖頭,鬆樹炮這種東西的壽命還是太短了,隻有裝藥稍微多些,很容易造成樹幹做的炮身破損,能夠隻有百多隻損壞已經是過了他的預料,老羅提高了嗓門說道:“你去斯坦那裏再提取二百隻鬆樹炮,接下來推進還要依靠你們轟破敵人的營寨!”


    “是,將主!是不是可以選用圓石彈?”塞繆爾應諾之後,追問了一句。


    “嗯……可以,取三十個試用一下,操作的人手必須是那幾個好手,其他的人不許!還有,必須按照操作規範來!”老羅遲疑了一下,也隻能同意了。


    鬆樹炮射圓石彈其實很危險,因為炮的內徑往往不是很光滑,即使可以拋光過的圓球石頭也有可能造成炮身爆裂,目前弩炮營隻有五六個熟手能玩得轉這個,他可不想手下因為操作失誤而造成戰損,那太不值得。


    身邊的人都在各忙各的,老羅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不遠處的對麵,那裏一片混亂,到處是驚慌失措的三部潰兵。他的招數已經擺出來了,不知道遠處混亂的後麵,那三部的頭領會是什麽打算,逃跑、固守、突擊、還是迂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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