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快樂與幸福的氛圍都是相似的,老羅卻覺得這個時代的歡樂比之後世來得真實得多,他能很輕易的判定這不是錯覺。?


    冬至節來臨之際,盡管好多人剛從繁忙的雜務或者令人疲憊的訓練中解脫出來,但是幾乎每個人的臉上都堆滿了輕鬆愜意的笑容。在這種節日將近的日子裏,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仿佛更近了,不管熟悉與否,互相之間問好是第一步的,多日辛勞造成的疲憊在這種日子仿佛完全散去,曾經的艱苦與付出這一刻看來完全是值得的。


    若說老羅在這之中做了什麽的話,也隻是用他的見識與閱曆提供了一個選擇的機會,這些敏感的人們敏銳的把握住了這個機會,也為此贏得了把握自己命運的道路,所要付出的不過一些辛勞還有一往直前的勇氣,比起能把握住的未來,辛勞和艱苦都不算什麽,不是嗎?


    庫紮克原本神廟的前麵預留了一個巨大空場,雖然不能容納所有人,但萬把人逗留還是沒問題的。


    冬至日的當天,就在這個空場,趕鴨子上架一般,由老羅帶領,包括所有老人在內,搞了一個祭祀天地和宗祖的儀式。當然老羅是不懂時下的具體規矩的,一切都需要李坦這個老頭子指導,要不怎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呢。


    老羅是不得不學,沒辦法誰叫他想在這個時代做點事情呢?更何況,眼下沒人能夠替代得了他在這數萬人中間的地位。當然這種事情也就意味著老羅的地位得以確認,無論怎樣,名正言順這種事情從來不是一個玩笑,別小看名義這種令人厭煩的話題,為防止某些人的不良想法,同時也為聚攏人心,確實是必須要做的。


    “……告天地諸神,列位宗祖……冬去春來,吾輩將歸,祖祀之地,祝吾途中,喜順平安……”老頭子李坦躬著身子麵向東方,低聲的一字一句的訴說。


    旁邊稍微靠前的是老羅高大的身影,隨著李坦的提醒,大聲訴說。、


    他的前方是用寬大的木桌,上麵用特製的木盤子托放著的烤製全牛、全羊還有最大的烤駱駝——這是三牲,沒有烤豬之類,這時候的人大多不吃豬肉。然後是早就準備好的香燭之類,從希爾凡帶出來的瑣碎物品中就有。


    他們的身後是恭敬肅立的數百人,這些都算是數萬人中小有名望或能力得到認可的人,廣場周圍圍攏著大批觀禮的人們,他們在隨著老羅的聲音默默地禱告,表情都很肅穆。


    湊熱鬧到這裏的中亞女人們似乎也被這種情景感染了,木然不出聲音讓人猜不出她們在想什麽,或許是在思考自己的過往還有未來的生活?或許是在心底品評她們未來將要歸屬的族群,誰知道呢?


    雖然整個祭祀並沒有多少繁複的禮儀,也沒有配備各種祭祀的儀仗,甚至有老李坦的話來說有些不倫不類,但是眾人的心誌卻比某些做樣子的華麗儀式莊重與誠摯太多了。


    祭祀的時間並不久,從太陽出山開始,很快就結束了。


    之後這裏被忙碌的人們布置了一個大堆的篝火,晚上將會有一個麵對所有人的歡慶活動——當然這是老羅的提議,因為按照大唐的習俗,這個節日的夜晚,將是所有尊貴人士的聚宴,性質和後的領導團拜會性質類似。


    快樂的日子總是令人感覺時間很快,晚上很快到來。


    上萬人聚集在這個廣場,並不用什麽主持人之類,隻要隨意高興就好,人們都把自己打扮整齊一些,李姌甚至強迫老羅清理了滿臉的絡腮胡子,換上皮毛大氅,李姌也換上了同樣華貴的皮裘,襯托著她的混血臉龐,顯得嬌俏可愛。


    篝火在黃昏的時候點燃起來,三五成群的人們自的聚攏過來,有一身棉質皂袍戴著襆頭披著裘皮大氅的李軒,他的妻子也同樣帶著兩個孩子盛裝打扮,有喜歡湊熱鬧的岡薩斯幾個人,白熊由閔猴子帶領著,胡須修整得很幹淨,一行很多人,他們的身後是那些待嫁的中亞準新娘。


    “這些草原上的野女人!”李姌在老羅耳邊低低的喝罵道。


    “怎麽了?”老羅很奇怪,火娘子可不是喜歡背後說人壞話的人。


    “你當然不知道了,那些瘋女人想嫁人想瘋了,聽說幾個長得不錯的好多次說要嫁給你呢!”李姌的俏臉漲得通紅,她的老師安娜莉亞說過妒忌是女人心底的毒藥,但她卻怎也控製不了。


    “哈!”老羅打了個哈哈,卻不好作評,因為麵對女人,這個時候說什麽都是錯,無論哪個時代。


    “哼,三兄也是狡猾的男人,貪婪的男人!”鼻孔裏出氣的李姌用穿著鹿皮靴子的腳踢了老羅一下。


    “我可什麽都沒說,真是冤枉!”對於老羅來說,李姌才多大力氣?但是叫苦還是必需的,無他,滿足女人的成就感而已。


    這種對話其實沒什麽營養,老羅卻不得不小心應付,並不是他一定會花心要在這個時代娶什麽三妻四妾,而是他也不敢保證未來一定會怎樣。按他的邏輯來說,如果不想之後被人說不守信,那麽就不要輕易斷言什麽。


    晚會很隨意的就開始了,有擅長樂器的家夥把平素舍不得讓人碰的家夥拿了出來,什麽熱瓦普、庫姆孜、冬不拉、波斯人的烏德琴、還有東方的琵笆、敲擊用的手鼓、甚至還有好多老羅根本叫不出名字的樂器,真不知道這些人平時都藏在哪裏,二十幾個人湊到一起,頗有默契的演奏起平時喜歡的歡樂曲子。


    樂曲響起的時候就沒人嘈雜了,也有擅長口技的伴隨著樂曲表演一番,喜歡唱歌或者跳舞的自可以隨性而起……


    當然這時候並沒有後世西方流傳廣泛的那種雙人伴舞,基本都是獨舞或者集體舞蹈,眾多人按照曲子的風格,圍著篝火環繞跳起,換了曲子的時候,也就換一種舞蹈,全是老羅從未見過的。


    跳舞累了的時候,也會有人分成兩波對唱,一問一答頗有意思,當然不是嶺南那種兒女情歌,而是唱的草原上開闊的對談瑣事,道盡生活中的詼諧與幽默,也有別具一格的豁達與開朗。雖無後世所謂聲樂專家品評的嗓音渾厚,卻別有一番風味與真情。


    這個時節可沒有後世的車馬喧囂,雖是露天場合,但是四周的寧謐,越襯得這種歡樂的氛圍,喜歡湊熱鬧的老漢,從淒苦中被挽救迴來的哥舒部族人,歡喜向往的待嫁娘,都在這種場合露出肆意的笑容。


    李姌適才指點著訴說的那幾個中亞嬌娘結伴走了近前,“羅將軍,和我們一起去跳舞吧!”


    “不必了,你們去玩吧,我可不會你們的舞步……”旁邊的火娘子剛過牢騷,老羅可不敢這個時候觸黴頭,不是給自己找別扭嘛。


    “沒什麽的,很簡單,我們教你,很快就能學會!”為的是個比李姌還要高挑的白淨女郎,一雙綠色的眼睛,看相貌應該是波斯裔的混血。


    “米爾娜,你這個瘋女人,不要來勾引我男人!想要跳舞也是由我來教!”所謂關心則且,李姌本來靠著老羅看熱鬧看得有津有味的,這時橫向裏殺出一個拿斧頭的,頓時這心態就亂了。


    “嘻嘻,四娘子,你還沒嫁給羅將軍呢,憑什麽說是你男人?現在嘛,羅將軍是我們所有人的頭領,拉著他跳舞而已,別那麽小氣嘛。”到底是中亞的熱女郎,話裏話外都帶著火辣的味道,相比之下,李姌這個火娘子就有些被動了。


    這種節日裏,被女人爭來爭去的風頭可不是老羅想要的,眼看李姌的臉上掛不住了,他趕緊按住身邊的小野貓,“米爾娜是吧?我和四娘已經定好在下個節日,也就是春節時候定親,她說我是她的男人確實沒錯,所以還是你們去玩吧,我在這裏看著你們玩得高興就好!”


    “到底是羅將軍!真懂得體貼女人,四娘子好福氣!”米爾娜倒懂得見好就收,說話之後還用翠綠色的大眼睛送了個冬天的“秋波”給老羅,然後甩動滿頭的辮轉身拉著身邊幾個小姐妹就走,走到一半還迴頭拋了一句話給李姌,“四娘子,你可要看住羅將軍啊,不要被我們搶走了!”


    老羅有些啼笑皆非,如果說李姌這個火女郎是**的篝火,這個米爾娜就是上麵灑了火油的篝火,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


    “還是三兄你應對得當,米爾娜這個野女人!”李姌瞪了老羅一眼,倒是沒再說米爾娜如何,稍後想起老羅剛說的內容——春節要訂婚?頓時臉色比不遠處的篝火還要紅潤了。


    老羅到底沒有在晚上的篝火歡聚上出什麽風頭,事實上他也出不了什麽風頭。論舞蹈,他倒是學過一些交際舞,但這個時候和誰跳?營隊裏的人雖然受草原人影響而性格開放,卻也沒到那種程度,至於唱歌,老羅這種破鑼嗓子在軍隊唱歌完全靠吼,還真的沒這份本事,即使把後世一些歌曲剽竊過來,也根本不合時宜。


    篝火晚會延續到了晚上戌時,也就是晚上十點左右就結束了。


    歡樂的時間總是倉促而短暫的,拿著歡樂當飯吃的那是遊戲人間的浪子所為,平淡而穩定才是最樸實的生活的全部。


    對這隻數萬人的隊伍來說,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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