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亞的晝夜溫差始終很大,這一點是不分時代的,東歸隊伍所處的位置,因為沒有高山的遮擋,即使是夏季,夜晚的時候也經常會有清涼的風從遙遠的北方長驅直入,所以值夜的戰士們基本都是頂盔貫甲的穿得很整齊,不想顯得很另類,老羅也披上了他的寬大的長袍。


    沒有後世的車馬喧鬧,駐營地裏麵陷入了一片沉寂,當然這麽說也不完全對,因為隨著喧囂平息,人的耳朵也開始變得靈敏,巡夜的腳步聲,鎧甲與兵器碰撞的嗑嗑聲,還有偶爾傳入耳中的唿嚕聲,以及連續不斷的微弱風聲和偶爾泛起的蟲叫聲,所有這些加起來就像月光下的奏鳴曲。


    冷兵器時期的軍營布置與後世其實有很大的不同,至少因為信息和身份驗證的關係限製非常多,比如夜晚休息之後營內不許隨意走動,不同營地之間絕不許可隨意亂竄,晚上如果有異常響動,沒有長官帶領,一律停留在原地,諸如此類的規矩比比皆是,無他,一切為了群體的安全,所以一個紀律嚴明的軍營出現類似某些因為某個士兵的情緒失控引起營嘯之類的事件,純屬胡扯。


    像老羅這種帶著親兵許多人跨營地巡視的特征太明顯了,所以一路沒什麽人喝止他們,一個原因是老羅這種身高形象,在月光下看得實在是明顯,同時也有親兵在不同的崗哨中間做口令交接。


    當然內部規矩也之所以製定的這麽嚴密,除了防止突事件,更多的是防備內部人員中有通敵的家夥。在阿爾達比勒除了亂子之後,趕走了裴衛兩家的內應,卻沒人敢保證隊伍內不會再有潛伏的人,至少老羅是從不忌憚用最壞的情況去防禦人心變化的。後世的經曆裏,他看多了因為內亂而分崩的隊伍了,話說他到了這個時空的具體原因還要追尋到隊伍內部出了一個“鬣狗”叛亂而導致的連鎖意外。


    該戒備的時候,怎麽小心都不為過。自負和自信隻差一個字,得到的結果卻可能是天壤之別。


    李姌的帳篷位於童子營和家眷營之間,屬於兩個小山崗中間凹地偏後的位置,幾乎是整個營地的正中心。老羅離開巡夜的時候是從中部離開向前左轉,也就是向東轉逆時針方向環遊巡視的,整個東半部因為是最可能受到突厥人窺探的部分,所以戒哨的分布非常密實,守夜的戰士也最多。


    巡視數萬人的營地需要的時間可不短,即使可以用精神力掃描來替代這種工作,但是老羅還是堅持步行走一遍,不為別的,眼睛看到的都可能不是真實的,何況精神力這種還沒有完全熟悉的能力?


    老羅帶著人繞到山崗斜坡位置的時候恰好是月到半空,明朗的月光映襯在大地上,顯得分為幽秘,山崗下方平坦處連在一起的偏廂車看起來分外像一堵矮牆,不遠處的卡沙夫河支流看著就是一條閃亮的緞帶繞行在泛著銀白的砂土地麵上,河邊上有幾塊被流水衝刷得圓滾滾的大石頭趴在那裏,黑黝黝的很像是一個個巨大的烏龜殼,“奧爾基,去兩個人查看一下附近的崗哨情況,詢問一下他們晚上有沒有什麽收獲。”


    不親自去詢問可不是擺什麽將軍架子,事實上到了如今他也用不著去做什麽噓寒問暖的收買人心,派親兵的目的是鍛煉人也是考察人,同時也是驗證自己用精神力的觀察所得。因為這段時間行軍的路上不停用精神力感應監測周邊環境,老羅這種因為修煉景源秘術而來的能力正在變得越來越強,比之半年前在庫塔伊西收攏巴格拉特三世的寶藏時候更加敏銳與精確。


    正當老羅感歎自己會不會變成一個人形雷達的時候,派去詢問的兩個親兵和一個值夜的軍官過來了,“守備營第三校曲長羋伯南見過羅將軍!”


    “羋伯南?”老羅迴了一個軍禮,看著有些麵熟的臉孔,“羋仲遠是你什麽人?”


    “迴將軍話,仲遠是我二弟,家中還有一個三弟叔平在當工匠學徒。”羋伯南的年紀顯然也就二十七八歲,但是看舉止反應顯然已經是一個典型的職業軍人了。


    “嗯,你弟弟仲遠如今可是和你同樣的職銜了,要努力!”羋仲遠是騎兵校的曲長,上次在達姆甘山穀因為表現不錯,已經被選作為日後擴軍準備的都尉人選,老羅當然很熟悉,眼前這個羋伯南顯然也是個不錯的軍人,看來這些唐人的後代雖然高端人才不多,但是中低端卻有很多可以培養出來的人才。


    “是,羅將軍!”羋伯南的迴答是典型的軍人式答複。


    這是一個比他的弟弟羋仲遠古板得多的家夥,老羅暗自下了一個定語,“好吧,羋曲長,你不在崗位上,來找我做什麽?”


    老羅的話不太禮貌,不過這種單刀直入式的問話就是軍隊裏的做法,無論那個時代的軍隊都是如此,客套來去不傷和氣的絕不是軍人那是政客。


    “羅將軍,我們這裏抓到了三個細作,人手很緊張,沒有閑人看守他們,距離換崗還有兩個時辰。您看……”羋伯南大概是頭一次做這樣的事情,說話顯得有些猶豫。


    看來再優秀的苗子實戰經驗少,也隻能是備用人才,對比他的弟弟,眼前這個羋伯南顯然是因為守備營所處的被動防禦接敵少的因素耽誤了,“行,三個細作交給我,你的人專職守衛吧,迴頭我會通知你們程將軍的,不過你們自己的戰功自己也要記錄好。”


    人少了就是比較麻煩,對於守衛部隊更是如此。雖然目前紮營的小山崗不大,但是周邊需要人員值守的位置還是太多了,所以用來安排夜間執勤守衛的士兵有很大不足,安排遊動的巡哨人手就更是緊張了,而且類似這種情況,是要有一個戰場俘虜遞送規矩的,顯然這個倉促組合的東歸隊伍在作戰紀律上還有很長的路需要走。


    羋伯南退下去不大一會,就帶著一個士兵壓著三個雙臂被捆得結結實實的一身黑袍子的家夥走了過來,“羅將軍,我們在半個時辰前射死了十一個細作,能抓住的家夥隻有這三個蠢貨。”


    “很好,你們很不錯!”確實很不錯,作為守備執勤的士兵,能在夜間作戰的時候射殺十一個,抓住三個,這是一份了不得的戰績。要知道這可不是有夜視儀或者紅外熱敏掃描作戰係統的後世軍隊,作為冷兵器作戰的守衛能夠射殺和抓捕探子,需要的不僅僅是戰力,還要有精準的判斷力和隨機應變的心誌,能做為細作的家夥一般都是膽大妄為的家夥,他們對危險的感覺更敏感,可不是隨便就可以逮到的死老鼠。


    羋伯南帶著自己的手下興高采烈的迴自己的哨位去了,老羅才有機會打量這三個被逮住的黑袍子,三個倒黴鬼的腿上都在淌血,顯然是被弓箭射穿了腿子,月光照耀下的臉色顯得慘白一片,顯然除了光線和膚色的緣故,有很大一部分是失血的原因,勾鼻子、深眼窩、卷頭、長胡子,顯然是突厥種的家夥。老羅懶得這個時候審訊,“奧爾基,叫兩個人把他們壓到軍法處那邊關起來,哦,對了,找兩根帶子把他們腿上的血止住,別讓他們流血死了,不用我教你吧?”


    “是,將主,沒問題,將主!”奧爾基跟隨在老羅身邊很長時間了,這點止血的技術都沒學到就白待了,所以他迴答的非常痛快。


    瑣碎的事情交給手下,老羅接著還要巡營,沒辦法,攤子大了事情多了顯然不可能什麽都親力親為,像現在這種情況就是如此。


    迴過身帶人接著巡營的老羅腦袋裏都是現在的軍營建設的事情,短短一段路程,他就現了好幾處需要完善的軍紀隱患,比如剛才的戰場俘虜遞送之類,甚至還有些沒怎麽在意過的俘虜審訊問題,原本隊伍小人數少都是隨機應變解決的,現在也不過是依靠軍法處西德克諾德那邊的幾個人來處理。


    但是今後肯定不能這樣,軍法處是對內的,不可以兼顧內外,職能細分雖然麻煩,但卻是防止權力集中產生隱患的最好辦法,除了刑訊之外,還必須有一個對外的戰俘處理部門,這對信息的采集整合保密都是一個必須的職能,另外關於戰俘的處理也要有一個規範,總不能一股腦全部殺掉吧?那可是對這個時代本就不多的人力資源的極大浪費。


    至於守衛抓獲的三個俘虜,老羅沒怎麽放在心上,雖然能夠夜間出來試探營地的家夥肯定算是精兵,但是說到底也不過是兵而已,不可能知道太多的作戰信息,而且這些家夥一般都應該是死硬的宗教狂熱份子,能問出一些武器配置之類的東西已經不錯,對於上層的戰略意圖還有軍隊整體動向,根本不能指望這些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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