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墨西哥下加利福尼亞州以南464㎞處的大海之間有一座名叫索科羅(socorro)的島嶼,這座島嶼不算小,但人口不多。


    繁忙的航線就從它附近經過,經由舊金山至巴拿馬的必經之路正是這片海域,反之亦然。


    “孤軍深入這麽遠的地方,我這個心啊,提溜起來怕的很啊。”


    紫微左垣號的艦橋中,航海官有些緊張的說。


    “怕啊?那再好不過了。”旁邊的程鑒拿著一本圍棋殘局棋譜,和一名參謀在對弈著棋局。


    他悠然道:“萬裏奔襲肯定出敵不意,打他個猝不及防。現在收拾一下,準備再加次油。”


    這一天是8月30日,丙字一二二空襲艦隊經過八個晝夜的長途航行以後,順利抵達預定位置。


    得知情報的時候留給大明海軍的反應時間不多,所以一切都顯得很倉促,這讓官兵們不由自主地感到忐忑。


    可是萬裏迢迢的奔襲一支艦隊,窗口期太過短暫,天曉得會不會錯失目標,如果沒找著那就白跑一趟了。


    當天日落之時,艦隊忽然收到來自己方潛艇的報告。


    「發現敵艦隊,戰列艦一艘,航母二艘,屏衛艦多艘,航向340度,航速14節,相對‘洋山包’115度210海裏。」


    洋山包指代的就是索科羅島。


    率先發現英美艦隊的是小滿三號遠洋潛艇,她此次戰鬥巡航的大致範圍是洛杉磯以西海域,從拉包爾啟程之後便徑直前往目的地。


    快到的時候又接到指示,便立即轉向南下,很走運的遇上了目標。


    九天前在艦隊出發的時候,海軍還向在美國西海岸遊弋的潛艇下達指示——如果魚雷和餘油充足,應向南前往索克羅島附近海域巡邏。


    命令發出後,有四艘潛艇選擇南下,小滿三號就是其中之一。


    “好,天助我也。”程鑒從容不迫的收起棋譜,從容不迫地說:“來人,圖上作業。”


    參謀們隨即聚在戰情室的方桌旁,桌子的玻璃麵板上放著寬大的海圖,被下邊的白燈照的通亮。


    鉛筆和尺規作圖過後的結果測算出了英美艦隊按照這個航速繼續航行的軌跡,進而判斷己方合適的出擊時間和路線。


    如果明天黎明時分出擊,這支艦隊應該來到了索科羅島附近海域。


    丙字一一二空襲艦隊隨即轉向西南方向,稍稍拉開距離擺開陣勢,靜悄悄的守株待兔。


    這是令人輾轉難眠的一宿。


    一想到置身於茫茫無垠的遼闊大海之中,還正深入敵境伏擊對方,不安、興奮、緊張、期待、害怕的情緒就繚繞在心頭。


    後半夜,原計劃在這時候起飛水上飛機來追蹤目標艦隊,不過程鑒擔心這有暴露自身的風險,臨時下令推遲兩個小時。


    時間來到了9月1日4:30,東湖號水上飛機母艦才放下了所搭載的兩架四〇式大型水上飛機,二者隨即在海麵上滑行升空。


    標準排水量0.94萬噸的西湖級是難能可貴的高速大型水機母艦,極速可達29節,能夠攜帶20架小型水上飛機或2架大型水上飛機。


    因為性能優良,除戰前完工的西湖號、東湖號、太湖號以外,大戰爆發後大明海軍又追加訂購了巢湖號和洪湖號。


    四〇式水上飛機無需多言,它是明軍相當倚仗的遠程偵察機,隻有它才具備寬闊無邊的太平洋上的索敵能力。


    這種四引擎大型水上飛機具有高達6800㎞的超遠航程,搭配的元年式對海搜索雷達可以探測到70㎞外的單艘大型戰艦。


    程鑒去年年末晉升為準將,歐陽章華對他的評價是:膽大心細,心思活絡。


    可以說程鑒的謹慎相當有道理,昨天傍晚小滿三號發出的無線電就被英美艦隊截獲了,雖然無法破譯,不過他們至少知道附近有明軍潛艇活動,而且這艘潛艇還發出了電訊。


    不撓號裝甲航母艦長格雷迪-格蘭瑟姆上校要求艦隊開始以z字形狀態航行,以減少被魚雷攻擊的風險。


    然而亞拉巴馬號戰列艦艦長阿諾德上校卻不同意這麽幹,他認為應該加速遠離這片海域。


    這支艦隊本就隻是順路同行,並未進行戰鬥任務編組,臨時指揮權在阿諾德上校身上。


    兩艦在爭執以後,格雷迪-格蘭瑟姆隻能屈從,但也相當不滿。


    淩晨5:26,亞拉巴馬號的雷達告警設備突然發出警報——本艦受到不明雷達信號照射,亞拉巴馬號連忙開啟雷達。


    未久,聖哈辛托號輕型航母也多啟動了雷達,很快探測到遠方天空中出現了不明飛機,而且敵我識別無效。


    軍官們覺得匪夷所思——這裏怎麽可能出現明軍的飛機?與夏威夷相距四、五千公裏呢!


    在所有可能性中,他們選擇猜測那是一架四引擎水上飛機,可能是在執行特殊的超遠程偵察任務?


    隨後,聖哈辛托號放飛了三架地獄貓前往攔截。


    這時候東天海相接之處已經露出了魚肚白,天還是黑蒙蒙的。


    英美水兵們不知道的是,在兩百多公裏外的海麵上,大批明軍艦載機已經陸續飛上藍黑色的天空。


    編隊完成後,它們浩浩蕩蕩的朝著這兒撲來。


    許久,三架地獄貓在雷達的引導下追上了那架飛機。與軍官們猜測的一致,確實是四〇式水上飛機。


    “我看見它了,大卡特琳娜,準備攻擊。”


    在太平洋戰場作戰的美軍飛行員對這種大型水上飛機很熟悉,將之昵稱為軍艦鳥(fregata),不過聖哈辛托號才從東海岸過來,飛行員就很形象的將之叫作大號的pby卡特琳娜了。


    “東湖二號報告,六時二刻,目視確認,敵艦隊航向不變,航速稍增。”


    在發出這封電報的同時,東湖二號的自衛機槍已經在向著追殺而來的地獄貓猛烈掃射了……


    為最大化打擊效能,丙字一一二空襲艦隊的第一波攻擊編隊隻含有很少的魚雷機。


    太微左垣號放出了10架戰鬥機、22架俯衝轟炸機、5架魚雷機;紫微左垣號放出了9架戰鬥機和18架俯衝轟炸機。


    英美艦隊沒過多久就探測到了朝著自己撲來的機群,頓時大驚失色。


    盡管多數人仍不敢相信明軍航母特遣艦隊會出現在這片海域,可雷達平麵顯示器屏幕上的光點卻提醒大家這是事實。


    格雷迪-格蘭瑟姆上校下令全部可用的艦載戰鬥機盡快升空作戰,不撓號頓時忙作一團。


    鄰近的聖哈辛托號也一樣忙碌的不可開交,水兵們望著緩緩運作的升降機急切不已。


    明軍攻擊編隊隨後顯現在西天,平穩的保持隊形快速接近。


    今天的太平洋天氣不錯,陽光燦爛,雲朵稀疏。


    狡猾的明軍機群沒有徑直撲向目標,而是向東繞了一大圈,等到了英美艦隊東邊才調轉方向。


    如此一來,初升的朝陽就處在身後,從背陽麵發起進攻,最大程度上保存自己。


    隸屬於807中隊的十幾架海噴火mkiii迎麵殺來,而vf-30中隊的地獄貓還處在一公裏開外。


    臨時搭配的英美艦載機缺少協同,脫節嚴重,雖然數量與明軍戰鬥機接近,卻沒能有效攔截那些俯衝轟炸機。


    海噴火和地獄貓被海東青死死纏住,分身乏術,半數以上的三七式艦轟丁型突破了封鎖,直奔攻擊陣位而去。


    7:04,英美艦隊奏響了密集的防空交響樂,美製5英寸與英製5.25英寸高平兩用炮在火控雷達的引導下猛烈開火。


    倉促應戰的英美艦隊的戰鬥效率難以恭維,個別炮位動作遲緩,乃至斷斷續續的開火。


    盡管實情如此,但在明軍飛行員眼中來襲火力仍舊密集,就像罩向自身的一張大網兜。


    被20㎜曳光彈打著火的飛機拖著濃厚的黑煙向遠方墜去,也有飛機被威力巨大的40㎜高爆彈擊中而淩空解體。


    根據帶隊指揮官的命令,不撓號和聖哈辛托號是優先目標。


    太微左垣號“東次相”隊攻擊不撓號;紫微左垣號“少宰”隊攻擊聖哈辛托號;太微左垣號“東上相”隊的魚雷機也酌情攻擊不撓號。


    飛抵攻擊陣位的明軍俯衝轟炸機做好了準備,開始以四秒間隔一架接一架的翻轉倒扣著朝選中的獵物俯衝。


    7:10,聖哈辛托號最先成為這場海戰的犧牲品,一枚500㎏穿甲航彈鑽入下層艙室爆炸基本等同於在生死簿上重重的劃下了一筆。


    獨立級輕型航母基於克利夫蘭級巡洋艦改建而來,小歸小,終究是正規戰艦,生存性比護航航母強多了。


    接下來她又被命中兩發,漸漸的喪失動力癱瘓在了海麵上。


    不撓號在稍微些的時刻遭到攻擊,俯衝投下的穿甲航彈基本是這艘裝甲航母的防護極限,她總計被命中四發,其中有兩枚航彈未能成功貫穿裝甲飛行甲板。


    比之單層機庫的光輝級前三艘,四號艦不撓號的設計有較大差異,她具有雙層機庫,排水量也更大,因此嚴格來說應該單獨歸為一級。


    “東上相”隊出發時隻有五架魚雷機,一架中途機械故障棄機墜海,三架在突防階段被擊落,僅剩的yh-twz-1-4號機也受阻於防空火力難以繼續前進,於是便調轉目標向亞拉巴馬號投放了魚雷。


    7:23,一根足有艦橋高的潔白水柱驀地騰起,亞拉巴馬號左側艦體後部中雷,導致一根螺旋槳軸變形停轉,主軸隧艙也灌入了海水。


    明軍艦載機從容不迫的飛離,留下一片狼藉,無線電頻段中充斥著英美艦隊的交流聲。


    格雷迪-格蘭瑟姆上校本就對美軍同行大為不滿,他果斷下令不撓號全速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不撓號可比亞拉巴馬號重要多了,現在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先跑路再說。


    差不多一小時後,丙字一一二空襲艦隊放出的第二波攻擊編隊來襲。


    幾艘美軍驅逐艦還在做著無謂的抵抗,無濟於事,最大航速下降到22節的亞拉巴馬號很快又遭受了十多枚500㎏穿甲航彈的洗禮。


    這不足以貫穿戰列艦的甲板裝甲,但是極大的削弱了亞拉巴馬號的防空火力,幾座高平兩用炮塔已被炸毀,多架明軍艦載機低空掃射,爆炸和劈頭蓋臉的子彈讓甲板各個炮位血腥無比。


    姍姍來遲的魚雷機編隊陸續投放了九枚魚雷,亞拉巴馬號奮力規避,在海麵上留下了顯眼的蛇形航跡。


    最終有四枚魚雷命中,而且因為明軍飛行員采用刻意為之的單側攻擊,所以亞拉巴馬的進水全都集中在左半邊。


    進水超過兩千噸時,阿諾德上校隻得下令對右側艙室注水來維持艦體平衡,可這隻不過延緩了死亡而已。


    最後的三架魚雷機抵近到不足七百米的近距離才丟下魚雷,除一枚啞彈外另兩枚全部命中起爆。


    兩根高高騰起的潔白水柱象征著這艘戰列艦的覆亡進入倒計時。


    從現在開始,亞拉巴馬號的失衡已進入不可挽迴階段——左半邊進水仍在加劇,也沒法再通過反向注水來維持配合,因為右半邊剛剛才灌滿了海水。


    “咋辦?雷都丟光了,看這架勢一時半會還沉不了啊。”


    “別耽誤了,快返航。”


    英美艦隊在遇襲時早已發出唿救電訊,雖然敵人並不知道丙字一一二空襲艦隊的具體坐標,但風險終究還是太大了。


    程鑒不願久留,他擔心艦隊在返航時遇到攔截。為避免暴露,甚至連報捷的電訊都沒有發迴,艦隊保持嚴格的無線電靜默。


    在迴收艦載機以後,丙字一一二空襲艦隊立即遠遁。


    “傳令,艦隊先行離開,東湖一號二號搜救落水飛官,之後去六號匯合點集合。”


    “得令。”


    在正當空的太陽照耀下向西航行,這支艦隊逐漸消失在海天線。


    戰列艦的堅挺超乎想象,尤其是亞拉巴馬號是才建成服役不足一年的新艦,設計上要比老舊戰列艦先進很多。


    同行的四艘驅逐艦試圖挽救這艘戰列艦,可是排水量不足兩千噸的她們加起來還不及南達科他級的五分之一重。


    亞拉巴馬號又整整強撐了六個小時,直到太陽都快落入海平麵時才徹底傾覆,沉沒於北緯18°40'',西經110°29''的海底深處。


    美國海軍對此相當惱火,國會山亦是如此,前者認為不撓號的臨陣脫逃導致了這場悲劇,後者認為海軍太疏忽大意了。


    不撓號艦長格雷迪-格蘭瑟姆上校後來受到了指控,不過在上軍事法庭之前又撤銷了指控。


    【雙方大致路線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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