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時候分兵是無奈之舉,譬如薩爾滸之戰,可有些時候分兵卻又是必須的。


    周長風將麾下的一營與二營的六個隊分出了十二個相當於加強排級的“掃蕩分隊”;而三營的三個隊則按兵不動,隻有當確認土匪蹤跡後才輪得到他們出擊。


    兵分十二路,陸戰一團的掃蕩寬度高達五十裏,每支掃蕩分隊左右間隔四裏,盡量做到齊頭並進,不給狡猾的頑匪們留下可趁之機。


    深山老林的茂密樹木會影響無線電訊號,試製三六式無線電通話機的語音通話距離因此由3㎞下降到2㎞左右,這也是為什麽每支分隊的間隔在四裏的緣故。


    其中六個分隊還額外加強了一個軍犬小組,盡最大可能增強搜索能力。


    如今是農曆二月、公曆三月初,仲春時節的鄂西山巒之中氣溫依舊偏低,許多地方的濕氣都很重。


    官兵們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其中,隻消片刻工夫,靴子、襪子、衣服就被露水給沾濕了,渾身上下都濕漉漉的,相當難受。


    動輒出現的蛇蟲更是讓大家苦不堪言,僅僅大半天時間,十二個分隊就有九個分隊先後出現了被毒蛇咬傷的情況。


    “啊!草!媽的!有蛇!”


    一名矮壯的士兵捂著左手大喊了起來,眾人循聲望去,隻見旁邊的草叢中赫然可見一條吐著信子的蛇。


    扁圓的頭、一圈圈白色的花紋……這是銀環蛇?!


    還有什麽比鑽過林間灌木時被受驚的銀環蛇咬上一口更為倒黴的呢?


    “醫護兵!有人被蛇咬了!”有人厲聲唿喊了起來。


    匆忙奔來的醫護兵二話沒說,直接從隨身攜帶的急救包中翻出了止血帶,將這名士兵的上肢給紮得死死的。


    接著又取出了一個隻有後半截注射器樣子的鋁製小圓筒,直接將之罩在了蛇咬傷的那兩個小創口上,然後用力去拉那個活塞頭。


    那名士兵痛得哇哇大叫,因為並非透明的,大家看不見裏邊的情況,實際上那一小塊皮膚都被巨大的壓力差吸得凸了出來。


    吸出毒液、衝洗創口、吃下蛇傷藥片,這名倒黴悲催的士兵接著就被送往後方了;如果情況惡化的話,可能還得送往夷陵州立醫院注射抗蛇毒血清。


    這樣的情況發生在了好幾支隊伍中,無處不在的蛇蟲讓全團官兵都甚是無奈,隻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更加讓人難以忍受的是軟體動物,比如…螞蝗。


    有時候鑽過灌木以後,身上就掛上了幾條螞蝗,這種灰黑色或茶色、手指粗細的東西吸附在皮膚上,吸著血;又因為其口器分泌的螞蝗素,人壓根感覺不到痛和異樣。


    試想一下,自己的手臂、小腿、脖頸上掛著幾條這樣的軟體動物在不斷吸血有多麽駭人,一些城裏長大的士兵被此惡心得渾身發顫。


    麵對重重困難阻撓,十二支分隊艱難地在這層巒疊嶂中搜索前進。


    晚間,潮乎乎、濕漉漉的眾人在山裏過夜,大家圍在篝火堆旁烤著衣服,順便光著膀子互相檢查。


    城裏長大的士兵們則不敢去碰,隻得讓別人幫忙來揪。


    農村出身的士兵們倒是不怕,大大咧咧地揪著身上掛著的螞蝗,然後往篝火堆裏丟,然後便能聽到“嗞啦”一聲。


    翌日清晨,搜索行動繼續。


    雖然茂密的山林之中難以辨明太陽,但估摸著就是日上三竿之時,第四掃蕩分隊的前導小組遇上了兩個山民打扮的青年。


    他倆被領到了隊伍中。


    “長官,這倆人鬼鬼祟祟的,不似好人。”


    帶隊的正是那位以沉默寡言但卻機敏冷靜而聞名的趙容,和周長風前往巴達維亞歸來以後又繼續追隨他來到了陸戰一團,如今是一營二隊的副隊長。


    他看向了那倆年輕山民,“前幾天就已宣布這片地方是禁區,你們為何還在?”


    “不…我們不知道啊……”


    “你們是做什麽的?”


    “進山采藥的。”


    雖然言辭揪不出矛盾之處,打扮也確實像采藥的山民,但趙容敏銳地察覺到二人的神態有些慌亂。


    這種慌,不是那種平民遇上丘八後的畏懼,而是像那種幹了壞事怕被發現的忐忑。


    趙容不動聲色地伸手,從其中一人身後背著的籮筐中隨便抓出了幾株草藥,然後轉身走到了一名中士的身旁。


    二人竊竊私語了幾句,隨後趙容便走迴來,若無其事地問:“你倆采的白術和天麻倒是品相很好啊,從小就進山采藥吧?”


    兩個青年趕緊點頭哈腰,連忙答道:“是啊,六、七歲就經常幹這個當營生了。”


    因為方言和口音的緣故,趙容隻聽懂了個大概,但不妨礙他做出判斷。


    媽的,剛剛那幾株草藥是福白菊和蘄艾,壓根與白術和天麻不沾邊!


    “草藥都分不清,還從小就采藥?”趙容冷哼了一聲,淡淡道:“拿下!問話!”


    原來這倆孫子想蒙混過關啊?


    一下子,周圍的幾名士兵就一擁而上,一通拳打腳踢,“裝啊,咋不裝來?”


    所謂“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兩個土匪也算是栽了。


    這些草藥都是匪幫之中懂草藥的兄弟采來的,供他們這些喬裝打扮出去探查的人打掩護用的。以往這招從未被人懷疑過,今兒實在倒黴。


    起初這倆人還想狡辯,然而沒挺過毒打。


    遭了一路罪的士兵們憋了一肚子氣,一槍托直接砸掉了其中一人的幾顆牙。


    少頃,兩人才招供,坦言了位於黎家山主峰東北邊的據點。


    “不見閻王不落淚,說的就是伱們。”趙容一揮手,兩人就被拖到後邊去了。


    隨即,這個分隊便以無線電通話機向其它分隊報告了情況。


    這幫子土匪還派人喬裝打扮來探查己方的進展?


    獲悉此事以後的周長風望著地圖沉思了一小會,然後指著地圖上的一個點令道:“出發,我們去這。”


    一旁的謝萬誠還以為自己看走眼了,疑惑道:“可是這跟擒獲的土匪說的地兒不一樣啊。”


    “你覺得他們可能隻派倆人去探查嗎?現在大概率已經知道據點暴露了,肯定馬上就轉移。”周長風理所當然地答道。


    趙寒楓也頷首表示讚同,“這股頑匪能鬥智鬥勇存續到今天,肯定是有點本事的,現在如果還去那個藏身處,恐怕會撲個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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