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子也不是別人,正是昨天在醫館中一氣之下把自己的玉佩送出去的那位,名曰夏筱詩,在江寧縣立第二中學任職。


    昨天親眼目睹車禍可謂虛驚一場,多虧了那輛果敢無畏的越野車,否則路旁行人少說也要死傷五、六人。慶幸之餘,夏筱詩也是打心裏佩服與感激那名開車的軍官。


    結果自己去表示感謝,反而被在場的另一人嘲諷?而且那家夥還埋怨為什麽要冒險相助。


    嗬嗬,冷漠自私、人五人六,真是可惡至極!人和人的差距怎麽能這麽大?


    氣唿唿的她當時也沒多想,直接把自己作為護身符的玉佩給送了出去,結果等迴到家以後她又開始後悔了。


    畢竟那玉佩是自己從小帶到大的啊,就這麽一下子失去了,多少覺得有些不舍。


    於是她思來想去之後,今天特地起了個大早,五更天就出了門,直奔離家最近的天隆寺而去,在求到了符以後又馬不停蹄的趕往碼頭渡江,來到了這江北火車站。


    雖然那名鐵警讓她不要自討沒趣,但她還是想試試,不然自己豈不是白跑一趟?


    半晌,被幾條渡船運過江的一營來到了火車站外,大幾十輛各型載具組成的車隊威勢頗大,沿途的行人都紛紛避讓。


    周長風所乘坐的越野車停了下來,謝萬誠快步而來,稟告道:“各部到位,隨時準備登車。”


    前者“嗯”了一聲,探頭看了看前後,“隻有我們營是整建製運輸?”


    “是。”


    作為第三混成旅的先遣部隊,一營是不打散建製而直接裝車的,缺點是會浪費一些空間。


    相比之下,其它部隊則會被拆散運送,以追求最大化的利用每一列火車的運力,但是在抵達之後還需要不少時間來重新集結。


    周長風一擺手,令道:“進站,準備上車。”


    很快,一隊隊士兵和一輛輛載具都經由臨時開辟的貨運通道進了站。


    相鄰的月台上有不少市民在候車,在他們好奇的注目下,越野車、卡車都接二連三地通過斜坡駛上了平車,而士兵們則在篷車前排著隊魚貫而入。


    軍官們可以乘坐寬敞舒適的專用客車,而士兵們隻能擠在悶熱的篷車之中。


    篷車也就是俗稱的悶罐車,常言“寧坐平板、不進悶罐”,人們一般認為即使是飽受日曬雨淋的平板車也比暗無天日的悶罐車要舒坦。


    由於內燃機車的技術尚不成熟,這年頭大部分的火車仍然是蒸汽機車,速度可沒法與後世相提並論,而且軍列要運載大量裝備,速度隻會更慢。從應天府到成都府,大概要兩天一夜。


    就在各部都上了車的時候,一陣小小的騷動從後邊傳了過來?


    正準備上車的周長風下意識地迴頭望去,隻見在月台的警戒線外,有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正在那招手?


    隨即有名士兵從那邊跑了過來,抱拳行禮道:“長官,有個姑娘說認識您,要找您。”


    雖然不明所以,但周長風也沒多想,“過去看看。”


    等走近了,他一眼就認出來這不是昨天那個在病房裏和自己的舊友爭吵的女子嘛?


    “呃…是你啊,有什麽事嘛?”他開門見山地問道。


    夏筱詩本來沒抱多大希望,但現在居然真的見到他了?出乎意料的現狀反倒讓她有點糾結。


    躊躇了幾秒,有些局促的她才支吾道:“先…先生,昨…昨天那個玉佩可否還給我……”說著,她伸出雙手遞上了一個胡桃木符,“我拿這個同你換。”


    你這……


    哭笑不得的周長風沒有伸手,隻是無奈道:“那玩意我收到行李箱裏了,都裝上車了,不方便取。”


    “啊…好吧。”夏筱詩聞言先是有些遺憾,但隨即又有一絲小小的不悅浮上心頭——喂!那可是我從小帶到大的!你不隨身帶著卻扔到箱子裏吃灰?


    “嗚嗚嗚——”


    火車的汽笛聲響起來了,宣告列車即將出發,在警戒線這邊執勤的士兵們也拔腿跑向了車廂。


    “我得走了!”周長風同樣轉身就跑,“等迴來了再說吧。”


    待他一躍而上,幾名車站職工用力地關上了門。


    透過車窗,他可以看到月台上的那個身影正在轉身準備離開。


    迴想一下她剛剛目光中的失望,大概那個玉佩對她來說很重要吧?所以說嘛,做人要冷靜,一生氣就容易做出後悔不迭的事來。


    雖然心裏這麽想,不過周長風還是有點過意不去,但現在實在是來不及去翻找行李箱了,車窗外的景象已經在平移了。


    他倉促環視了一下周圍,發現連個能送作留念的東西都沒有。


    這時他恰巧瞥見了旁邊架子上掛著的槍套,便毫不猶豫地把它取了下來,然後拉起車窗將之扔了出去,同時朗聲喊道:“喂!送你了!到時候拿這個來跟我換!”


    轉身才走了幾步的夏筱詩聽到了這句話,迴過頭就看到那剛落地的東西。


    她有些不解地走過去撿了起來,錯愕地看著這玩意——小牛皮的槍套,銀光閃閃的手槍,一個壓滿子彈的彈匣。


    啊?我要這玩意做什麽?


    一臉詫異的夏筱詩就這麽目視著軍列逐漸加速,最後轟隆隆的駛出了車站。


    那是一支金陵兵工廠製造的特殊批次的十二式手槍、即大明獲得生產授權後的勃朗寧m1903,特殊之處在於它噴塗的是銀漆,握把兩側改用白蠟木,外形非常之美觀。


    這批特殊的手槍與定製的雁翎刀一起,都是應天陸軍武學畢業生前十名才能獲得的專屬榮譽。


    也許以前的周長風將之視若珍寶,但現在的周長風卻非常不屑——武器是用來殺敵的,豈能搞成華麗的工藝品來博人眼球?那是一種褻瀆!


    他壓根不想帶這玩意出征,新配發的hp-35不比它強幾倍?然而他的勤務兵小李隻知道他向來很珍重這把手槍,於是便很貼心的幫他帶上了。


    “嘿嘿嘿,想不到,營長又有意中人了啊。”謝萬誠湊了過來,笑嘻嘻地說:“好俊一姑娘,您千萬得抓緊,不能便宜了別人呐。”


    你個濃眉大眼的山東大漢也不正經起來了?


    周長風沒有察覺那個“又”字,隻是白了他一眼,板著臉迴道:“有閑心考慮那個,不如先想想怎麽活下來。”


    “也就英夷難對付,其餘那些包頭巾的猴子們不過土雞瓦狗罷了。”謝萬誠一臉的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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