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暈染還想說些什麽,但是礙於三王爺的存在,也不好胡攪蠻纏。


    如今她是貴妃,地位穩定了,將來要招蘇涼笙進來欺負,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蘇涼笙便推著季青墨跑到一個更僻靜的地方,看起來,今日的季青墨需要冷靜一下。


    四處都是密密麻麻的竹,有些寒涼和安靜。


    正是適合思考和憂鬱。


    這個地方還適合幽會。比如正前方就有一對野鴛鴦糾纏在一起,露出的雪白肌膚讓人炫目,嚶嚀的聲音在這寒涼裏,分外灼熱。


    輪椅碾壓著地麵的聲音,似乎驚擾了不遠處的宮女和侍衛,他們驚慌失措地跑走了。


    蘇涼笙默默捂臉,好尷尬啊。會不會照成人家小情侶的心裏陰影啊?比如萎了……


    季青墨掃了一眼周圍的環境,他方才就閉目養神一下下,蘇涼笙就把他拐到這種奇怪的地方:“你知不知道這裏是偷情的聖地。你到底想把我帶來這裏幹嘛?”


    蘇涼笙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她還能幹嘛?還能上了他不成!她裝得理直氣壯:“怎麽說得每個來這裏的人都為幽會,我瞧著這裏景致好才將你帶過來的。”


    九天冷哼一聲,他年少的時候,就在深宮長大,也在侍衛群裏待過:“這裏已經約定成俗,情況正常,都是個來尋求刺激的。”


    話音一落,就更加尷尬了。


    他們麵前濃厚的竹子裏,鑽出一個著翠青色的衣裙的姑娘,一鑽入竹林,氣質清雅,恍若那竹的精靈。


    柳卿卿?!


    她怎麽在這裏?來幽會?蘇涼笙被自己的腦洞駭到了,要是讓季青墨知道她這麽想,估計一折扇捅進她的腦裏!


    柳卿卿的目光落在季青墨的臉上,似乎閃了一下,但是看到蘇涼笙,就忍不住委屈地低下頭。


    蘇涼笙尷尬地扯了扯嘴角,淨是想著柳卿卿為什麽會在這裏,她現在要怎麽解釋,她和季青墨為什麽會在這裏?


    如果說,我們是為了看風景走進來,你信嗎?


    蘇涼笙有些不敢接觸柳卿卿的目光,陰差陽錯的,她陷入了別人情深似海的感情。


    這是她第一次直麵柳卿卿,尷尬到她隻想逃,恍若小三見了正室一般,她朝季青墨屈膝:“我剛剛看到我妹妹,我去跟她敘舊。你們也敘敘舊。”


    季青墨的嘴角抽了抽,這個借口給一百分。


    蘇涼笙說完,轉身立刻就跑了,三步並兩步,我腿長。


    柳卿卿看著蘇涼笙的背影,唇角不可抑製地勾起:“阿墨,這個姑娘好有趣啊。”


    她的眼睛好有靈氣啊。


    也不會怕季青墨。


    也很識相。


    季青墨點點頭,心下卻是困惑:“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看到你,就跟過來了。”柳卿卿大大地微笑著,然後從背後圈住季青墨:“阿墨,你平時都不讓我去找你,我也很聽話啊。可是,好不容易見到你,我就忍不住到你身邊。”


    季青墨握住柳卿卿的手臂,輕輕地拍了拍:“委屈你了。”


    能夠給她的,除了這句話還有什麽?那麽好、那麽溫柔的一個人,如果季青墨不愛,他都覺得自己瞎!


    柳卿卿蹭了蹭季青墨的臉:“阿墨,她那麽獨特,她陪在你身邊,我就放心了。”


    季青墨覺得柳卿卿似乎話中有話,他自然要解釋一番,他不希望柳卿卿誤會:“怎麽突然這麽說?你放心,她不會喜愛我。”


    柳卿卿笑著,篤定地說:“我的阿墨那麽優秀,若是她喜愛你,你也喜愛她,我不會吃醋的。”


    季青墨蹙眉,卿卿怎會有這種想法,她是在告訴他,不介意他三妻四妾麽?


    恍然間,季青墨想起蘇涼笙的話,我的男人,絕對不準三妻四妾。


    他將柳卿卿拉到身前:“卿卿,我曾跟你說過,愛我別那麽深。”


    柳卿卿低著頭,乖乖地聽著訓斥,卻忍不住輕聲反駁:“我又控製不住。”


    蘇涼笙走出竹林,鬆了一口氣,便看見三王爺送走了蘇暈染,然後他就像身體被掏空了一般。


    看來,覺得蘇暈染難纏的人,不隻她一個。如此看來,她的想法也不專製了。


    季南骨迴頭就看到蘇涼笙,大大咧咧一笑,甚是熟悉地招招手:“弟妹,快過來。”


    蘇涼笙覺得此人真是自來熟,沒有任何架子,讓你如沐春風,隨隨便便地就靠過去了:“三哥好。”


    “我六弟呢?”季南骨對蘇涼笙的態度很喜歡,不諂媚,眼神幹幹淨淨的。


    “方才看到柳小姐了。”蘇涼笙隻要陳述了故事,就足夠讓季南骨明白了。


    他們都知道季青墨心裏有個人。


    “弟妹對柳小姐有興趣麽?”季南骨瞧著蘇涼笙的臉,平淡無波,看起來應該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如此,他就放心了。


    這麽一個驕傲又獨特的女子,不會被自己六弟傷害到。


    “有!”蘇涼笙的眼神閃亮了一下,這句話是真的,與其說是對柳小姐有興趣,不如說是對季青墨有興趣。


    一個人的故事,也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品行。


    蘇涼笙雖然是入了季青墨的陣營,但是也沒有全心托付。


    畢竟,要把一個人全部的信任交付出去太難。


    於是,在季青墨跟柳卿卿談情說愛的時候,蘇涼笙和季南骨在八卦著他們的感情。


    季南骨覺得,好難得有人敢聽季青墨的感情史啊。季青墨其他的手下都被調教得太聽話了,從來不調侃他。


    唯一一個敢說的人,就隻有花兮花。然而,自從他決定成親,花兮花他也不能輕易靠近。


    如今,好寂寞啊。都沒有人陪他聊一聊三弟的感情。


    “卿卿是我們的青梅竹馬,大學士的女兒,從小知書達理,學識淵博,成為了第一才女。小時候她就愛粘著六弟,我們都戲說要訂娃娃親,我六弟總是害羞不願接受啊。”


    蘇涼笙漫不經心地往嘴裏塞著糕點,季青墨的自帶屬性裏,確實有傲嬌的成分。


    “我本以為郎有情妾有意,在一起天經地義。但是狼煙起,戰事急,我六弟自幼勤奮,熟讀兵書,愛行走大江南北,他為國為家,提槍上馬。卿卿便等,即使青墨修書讓她不要等了。”


    蘇涼笙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恣意悠然地喝著,他們就那麽忙麽?抽空出來結個婚那麽難麽?


    “她等了四年,等迴來的卻是我六弟殘廢的消息。但她不離不棄,甚至要嫁給我六弟,我六弟自然不願意拖累她,便要我們張羅著為她尋一個歸宿,誰知道她居然自毀了容顏,就是為了表明她的心。”


    蘇涼笙端起茶壺晃了晃,讓人去添水,好生烈性的女子啊,居然毀了容顏,怪不得日日帶著麵紗。


    “她毀容的消息傳遍大江南北,都說猙獰,然後從此就沒有人提親之類的。也許是卿卿愛的太執著,從不嫌棄,不離開,她陪著我六弟度過了最難過的時光。”


    蘇涼笙其實琢磨過季青墨坐在輪椅上是什麽心態,他可是皇家的少年,自小就驕傲又優秀,怎麽能接受殘缺的自己?


    原來是因為愛啊,愛讓人治愈,愛讓人堅持。


    “也許我六弟覺得,再不愛她便是罪過,終於願意放棄所有的顧忌,為柳卿卿畫了一幅畫。從此兩個人定情。”


    蘇涼笙點點頭,她應該是見過那幅畫的,應是藏書閣裏的那一幅。可是那幅畫怎麽會在藏書閣呢?不應該送給柳卿卿了麽?


    按照這故事,不是應該歡喜大結局了嗎?


    “我本以為,他們應該能夠終成佳偶。但是接下來的事情,卻讓我跟六弟措手不及。先皇去世,太子上位,這國家操縱在外人的手裏。我與六弟都是血氣方剛,隨隨便便就決定要救國。”


    蘇涼笙的表情破碎,隨隨便便這個詞用的特別特別好!不過,這兩個寶寶的感情之路,看著好心累啊。


    難道老天都看不慣他們在一起?


    “六弟是先皇最疼的兒子,他就像一陣自由的風。六弟一直恃寵而驕,無數次得罪過太子,也就是現在的皇上,你覺得他的生活會怎麽樣?”


    蘇涼笙忍不住勾起嘴角,一定……很慘啊!她之前一直在想,季青墨這般幸福的小青年(在沒有斷腿之前),到底是怎麽練成如此陰暗的性子。


    現在看來,有答案了。


    “我們皇上隻有在針對我六弟的時候,我才覺得他有長腦子。他用盡手段摧毀了我六弟的一切。我六弟引以為豪的軍隊,我六弟最愛的名師明妓,就連我六弟平時愛吃的酒店,隻要跟我六弟扯上關係,皇上就要摧毀。”


    蘇涼笙就無語了,皇上這麽任性,國家怎麽還活著啊。季青墨看著自己喜愛的東西,一件又一件地被摧毀,應該是怎麽樣的心情?


    怪不得他的心思變得如此陰暗,曾經的朋友都對他避之不及,曾經的天之驕子成為了瘟疫一般的存在。


    那麽,柳卿卿呢?柳卿卿為何還存在著?


    “所幸,柳卿卿與我六弟的感情素來都是內斂的,除了我們幾個相熟的人,外人都不知道他們之間的情誼。於是,柳卿卿又開始漫長的等待,她甘願如此等待著,重複著。”


    蘇涼笙撐著下巴,雁過拔毛,他們二人既然如此深情,相守相望數十載,怎麽可能不被外人所知?


    難道他們能夠壓抑住人性的本能——秀恩愛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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