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星辰的眉頭緊鎖:“為何不報案?”


    蘇涼笙怔了半響,終於小心翼翼地問:“為何要報案啊?”


    “懲惡揚善,人人有責,你若不說,我們不捉,賊人猖狂,永無終結。”百裏星辰的眼裏的責備之意分明,似乎分外生氣呢。


    都說剛正不阿了咯。


    蘇涼笙也懂這種恨鐵不成鋼的無奈,畢竟很多時候,一個混亂的社會中,道德的淪喪和敗壞,不是壞人太囂張了,而是因為好人太沉默了。


    但是蘇涼笙也有她的苦衷啊,季青墨連她救人這件事都看不過去了,若是蘇涼笙說要報官,指不定季青墨還會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


    蘇涼笙斟酌了一下,既然不能是她的錯,那就隻能是百裏星辰的錯了:“坊間都說,各個衙門口朝南開,有理沒錢別進來。我嫁給六王爺,身邊也沒有什麽錢財。再說了,我已經讓那姑娘去報官了,可是她都沒有去官府報案,我怎麽好說什麽呢。這關乎一個姑娘家的清白聲譽啊。”


    百裏星辰心裏一疼,銀子對蘇涼笙來說,從來就不是問題,她向來不缺,到哪裏都有人爭著付錢,可是……跟著六王爺,居然落魄至此嗎?


    蘇涼笙並沒有注意到百裏星辰的多愁善感,心裏赫然一驚,有一個疑問被她忽略很久了,蘇涼笙猛然抬頭看向來人:“不對,你們為什麽要找她?”


    但是那姑娘柔柔弱弱的,不似什麽大奸大惡之人,哪裏用得著出動六扇門呢?


    那麽,隻有一個原因,蘇涼笙已經猜到了。答案慢慢浮現在她的心中。


    百裏星辰平穩的聲音也傳入耳中,與她心中的想法唿應:“她失蹤了。”


    瞬間,天地都安靜了,佛像繚繞,就連佛的慈悲都無法拯救蘇涼笙此刻刻骨的陰涼。


    蘇涼笙不是什麽小白少女,她經曆過很多兇險,但是那些都是她的至親或者她自己,但是一個受過自己恩惠的陌生人,突然之間就從偌大的天地之中蒸發了……


    這種感覺,蘇涼笙覺得有些寒涼,她救人的成就感瞬間分崩離析。


    她搖搖晃晃地坐下,許久之後才恍恍惚惚地迴神,失去了方才的生氣,隻剩下波瀾不驚的平淡:“你盡量問吧。”


    “你如何贏得了那淫賊?”


    蘇涼笙:“……”霧草,怎麽把這點給忘了?蘇小姐不會武功的。蘇涼笙僵硬地抬起頭:“據說,不是我打贏的。六王爺有派人保護我。”


    最近,她說謊的本事真的見長啊。


    百裏星辰微微地斂眸,六王爺至少還是關心她的。


    “可以帶我去現場看一看嗎?”


    片刻,六扇門的人便又都整裝待發,去往事發現場。


    蘇涼笙隱隱地尋找這方向,那日救人時,她並沒有太多的注意路途,隻是模模糊糊有個方向。


    但是案發現場似乎消失,被人刻意的隱藏起來了。


    百裏星辰蹙眉思考。


    蘇涼笙也跟著蹙眉,有些內疚,畢竟自己帶著這麽一幫人在山上轉悠,卻什麽也沒有發現。


    百裏星辰突然開口:“搏鬥過程中,他可曾受傷?”


    “那日,我刺傷了他的手臂,還扔了一把沙子入他的眼。也是因為沙子入眼,我方可逃脫。”


    百裏星辰沉沉地說:“已經受傷了,怎麽還可能去清理案發現場?”


    蘇涼笙點點頭,附和著提出疑問:“他不可能如此快恢複過來再去抓那個女孩。如果不是他,女孩怎麽會消失?


    ……


    “他有同夥。”百裏星辰和蘇涼笙異口同聲地說,嚇得其他人一跳。


    這時,陳馳突然叫了起來:“大人,你看這些樹枝。”


    百裏星辰依言走過去,看到了一根樹枝都有微微斷裂的痕跡。


    陳馳繼續說:“看著裂口的方式,是由於外力從上麵積壓而成,估計是那賊人輕功不熟練造成的。”


    他們立刻開始對樹枝進行追蹤,路線不斷地清晰,是下山的方向。


    蘇涼笙有些不忍地扶額,這個方向,好像是自己與花兮花撤退的方向。輕功不熟練,不知道花兮花聽到這句話會不會找自己拚命啊。那時,花兮花帶著她,重力增加了一倍,東西重了,樹枝自然難以承受。


    “曼陀羅!”


    百裏星辰的目光立刻聚集在蘇涼笙身上:“你說什麽?”


    “他手上有曼陀羅花。”蘇涼笙一定確定以及肯定地說。


    “果然如此,他們又來京城了。”百裏星辰的眉頭幾乎要擰斷了。


    陳馳接下話茬:“而且居然是在大悲寺。也不怕胡來大師把他們都滅了。”


    蘇涼笙把話聽進去了,覺得怪怪的,情花笑?這是一個組織嗎?又?胡來大師?都?滅了?


    “胡來大師與這個情花笑有關係嗎?”蘇涼笙忍不住提問。


    “嘿,一看你就是外地人,十年前,我和大人剛入這六扇門,那時情花笑在京城鬧得轟轟烈烈的,後來胡來大師看不慣情花笑的作風,一怒之下,協助六扇門逮住了三個淫賊,後來,情花笑這才被迫退出京城,躲藏起來。”陳馳立刻開始說故事了。


    完了之後,百裏星辰瞪了他一眼:“就你話多。”


    蘇涼笙不甚在意地挑眉,這個陳馳倒是比較好說話,看起來也嚴嚴肅肅,可是實際本質比較親和,看他與百裏星辰的關係不錯,估計二人合作應該也挺好,一個適合對付惡人,一個適合對付好人。


    蘇涼笙感歎:“怪不得那日我就覺得胡來大師武功非凡,為人正氣,原來還有此等光榮曆史啊。”


    也怪不得那個女孩被追的時候,會喊著胡來大師救命啊,原來胡來大師在江湖曾經如此風光有名,卻甘於隱窩於小寺廟之中,參佛悟道,普度眾生。


    再勘察也找不出答案,百裏星辰不得已便下令退去。


    蘇涼笙隨著他們一道下山,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不過她不問百裏星辰,轉而去問陳馳:“你們六扇門不是專管江湖嗎?什麽時候抓淫賊也歸你們管啦?”


    “大人說了,此事必有蹊蹺,便從衙門接手過來了。誰知道,居然真的有蹊蹺,那個情花笑可是鼎鼎有名的江湖敗類啊。”陳馳立刻卸下一臉冷硬,認真地講解。


    蘇涼笙邊聽邊點頭,不忘腹誹:你這麽熱情,在審問犯人的時候,真的不會被反過來被審問嗎?


    可是,這個百裏星辰是如何知道,此事必有蹊蹺的?蘇涼笙目光流轉,看向百裏星辰。


    不過,這件事情再蹊蹺也跟蘇涼笙沒有關係。


    在山上找不到什麽線索,大家準備下山。


    百裏星辰走在前麵,幫蘇涼笙開路,突然間停下迴頭,他看向蘇涼笙:“你為什麽來大悲寺?”


    蘇涼笙不想把真相告訴他,真覺得好像在勒索他的同情和愛意——哦,我被我夫君打了一頓,無家可歸。她輕巧一笑:“路過,與佛有緣。”


    “我送你迴去吧。”百裏星辰繼續往前走。他想要去看一看那個幸運的男人。


    蘇涼笙嘴角的笑意消失:“我準備虔心禮佛,為夫君祈福。”祈禱他早點死!


    百裏星辰的步伐似乎頓了一下,又大步往前邁:“吖涼,你千萬要小心,最近京城不太平。”其實,待在大悲寺也是極好的,還有胡來大師坐鎮,有什麽妖魔鬼怪趕來胡鬧?


    蘇涼笙真切地感受到了關心,愉快地應了一聲,迴到大悲寺中,捧著臉做思考狀。


    她不自覺地想跟胡來大師處好關係啊,怎麽看大師都像是一個隱匿於凡塵的高人啊。


    若是混好了,胡來大師將來說不定可以救自己一命呢。


    “大師啊,我聽聞你當年的神勇事跡,心中深感佩服啊。”蘇涼笙恭維地說。她其實不擅長拍馬屁,所以她句句發自肺腑。


    胡來大師淡然一笑:“當年?貧僧不記得了。”


    蘇涼笙愣了一下,話說“我當年”“我一舊友”“我一同窗”並稱三大無法超越的神人,這個胡來大師,到真是割舍得幹淨。蘇涼笙最終隻能幹幹地說一句:“大師真是胸襟寬廣啊。”


    胡來大師突然側身審視地看著蘇涼笙。


    蘇涼笙瞬間又覺得被看光了,啊呸!又被看穿了。


    “大師有事要說?”蘇涼笙忍不住問,反正她就是覺得胡來大師想讓她開口問。


    “施主是六王妃。”


    蘇涼笙的臉開始破裂。


    嗯,這是一個陳述句。


    嗯,胡來大師說話的時候,就好像是我吃飯了一樣平淡。


    嗯,這件事瞞不下去了。


    蘇涼笙收起破碎的臉龐:“大師如何得知啊?千萬不要說你掐指一算就知道了。”她是以男人的身份入住大悲寺的,而且……從來沒有說過自己的身份。


    大師高深地說:“佛曰不可說。”


    蘇涼笙的表情,完全破裂了:“大師,你會趕我走嗎?”


    “佛門永開。”大師起身,繼續去普度眾生了。


    大師還是願意繼續收留她呢。蘇涼笙微微地笑了,這個大悲寺她很是喜歡呢,暫時還不想迴去見到季青墨這個人渣。


    蘇涼笙不可自拔地沉浸在佛經當中,領悟奧義,聆聽佛說。說來,一切煩惱的事好像都不再往蘇涼笙身上貼了。


    相較於蘇涼笙的悠閑,季青墨很頭疼。


    季青墨坐於廂房之上,看著對麵的人,六扇門新上任的大人百裏星辰和他的副官陳馳。


    季青墨的語氣冷淡:“有什麽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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