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不起……”


    “我在問你話,你迴答我!”


    柳塵獰著臉,一揮手打掉了徐玉爻頭上的黑甲,少女批頭散發之時,看得滄瀾大王的心,又一次揪在了一起。


    “對不起……嗚嗚……對不起……”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柳塵失魂落魄的後退著身子,環顧著大戰剛剛平複的城門,他顫抖著,再也提不起一絲的力氣,“是我太慣著你了……你才會到了今天……如此……如此無法無天……是想陷我於不義麽?你看著我……看著我啊,草……你倒是迴答我啊,這麽做,你為了什麽?”


    場麵沉默得有些可怕,就連那些拔劍張弩的守城衛兵們,也在滄瀾王的歇斯底裏中不自覺垂手,緩緩放下了武器……


    “沒有我的準許,你是怎麽調來風雷鐵騎的?”


    柳塵的喝問聲越來越大,伴隨著徐玉爻斷斷續續的啼哭,在場的所有風雷鐵騎將士們齊齊下馬,麵如死灰般伏跪在柳塵的身前。


    “柳浩!”


    “末將……”


    “砰!”


    迎麵一腳,柳塵將那親兵隊長給踢出去好遠,掙紮著再次爬起身來跪倒,那柳浩都不敢抬手去擦幹嘴角的血跡。


    “誰給你的命令進攻明德門的?你特娘的找死麽?”


    “砰砰砰!”柳浩不停的磕頭,直到他額前已是鮮血淋漓,但他仍然沒有停下,時不時看到他抬頭仰望柳塵的時候,那臉色,簡直慘白得嚇人,“末將罪該萬死,懇請大王息怒,請大王息怒啊……末將死不足惜!”


    此時的柳浩那是有苦難言,在他跟著徐玉爻接到那三百個女童的時候,心頭早就有了太多疑惑,可徐玉爻一臉陰冷,他也不敢多問,直到德妃娘娘親自護送著那三百個沒有路引的女童一路疾馳想要強闖明德門時……因為害怕那些羽林軍傷到德妃娘娘,柳浩不得不帶人跟著衝了過去,這一衝,兩邊就莫名其妙的打了起來……


    麵對柳塵的憤怒,他是做屬下的,可是不敢將罪責推脫到徐玉爻的身上,這是為人臣者的本分,除了磕頭請罪,這個柳氏旁支的少年將軍根本就沒有任何辦法……


    “董將軍!”


    發泄了一頓之後,柳塵轉過身,迎麵望著身後那麵容複雜的明德門守將,良久,他拱了拱手,語氣淡漠道:“這一隊風雷鐵騎,就交給你來處理,該怎麽辦就怎麽辦,還有羽林軍戰死的弟兄們,你給我一個名單,明天一早,十倍的賠償會準點送到五軍都督府!”


    “是,大王!”黑麵髯須的中年大漢稍作沉吟,便拱手衝柳塵鞠躬道:“還請大王寬心,既然是誤會,那麽卑職定然不會太過苛責這些個風雷鐵騎的弟兄……隻是……”


    順著董將軍的目光,柳塵也看到了那一群瑟瑟發抖的小姑娘們,一個個衣不蔽體,麵色蠟黃,瞧上去,倒真讓人心疼的……


    可是沒辦法,她們都是叛賊的後人,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對於背叛者,整個東陸,都找不出一條令人信服的憐憫法則!


    柳塵的躊躇,直讓那徐玉爻的臉色瞬間慘白,現在也顧不上太多了,在所有人震驚無比的注視下,高高在上的德妃娘娘如同螻蟻一般跪爬到柳塵腳下,伸手死死的抱住了柳塵的雙腳,她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早已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徐玉爻那滿是哀求的眼神,疼得柳塵撕心裂肺,顫抖了好久,他才一咬牙,轉頭衝那董將軍抱拳道:“這些叛軍,容本王先行帶迴府中,待查明事情原委,本王……本王定將給董將軍,和滿城百姓一個交代!”


    仿佛是料定了柳塵會這樣說,黑臉大漢笑了笑,旋即迴頭揮了揮手,戒備森嚴的羽林軍在他的示意下緩緩讓出了一條路來……


    “恭送大王迴府!”


    ……


    烏衣巷,將軍府。


    花廳內,北宮馥顯得十分安靜,對於徐玉爻闖下的大禍,作為主母,她很明智的選擇了噤聲,將一切決定權交到了柳塵的手裏。


    盯著桌上的那方印戳看了好久,柳塵歎息著迴過神來,瞥眼盯著那早已跪在地上哭成淚人的徐玉爻,打也不是,罵也不是,滄瀾王這才發現,這個女孩兒,竟在自己不知不覺中,成為了自己的軟肋……


    “大王,求求您大發慈悲,不要怪罪玉爻師姐了,好人一生平安,求求您了!”


    領頭的小姑娘狼吞虎咽著將手中的饅頭塞進嘴裏,她那髒兮兮的小臉兒上,眼淚鼻涕都已經幹涸成了一片烏黑,剛出鍋的饅頭有些燙手,但她,和她身後的小姑娘們,現在卻顧不上太多,即便燙死,總比餓死要強。


    腹中稍稍有了些溫暖,小姑娘便一邊磕頭一邊趴在了花廳的門檻上,沉默不語的北宮馥甚至有些刺痛的發現,這些個小姑娘們,都不敢爬進花廳一步,那一絲無以言表的怯意,好像是生怕將這將軍府裝修最豪華的花廳給弄髒了一般……


    “等我們吃飽了,大王……大王就把我們送到大理寺吧……可以殺我們的頭……隻希望……嗚嗚……大王不要……怪罪……怪罪玉爻師姐……求求您了……您一定長命千歲……大王……嗚嗚……”


    “嗚嗚嗚……”


    “求求大王了……”


    “……”


    片刻之間,花廳門口便哭聲震天,引的府裏的丫鬟侍女們看著看著,也都流下了淚來。


    “大王!”


    沒等到柳塵開口,徐玉爻突然抬起頭來,端端在地毯上坐直了身子,細細的擦幹了眼淚,她笑著,如同當年華清池的初見:“如果大王想要將她們送去大理寺……可以,請求大王賜下三尺白綾……若有來生,臣妾再來報答大王的萬千恩寵!”


    “威脅我?好啊……來人!”


    “不好啦,大王,不好啦,外麵出事了!”


    剛剛憤然起身的柳塵麵色一滯,定定的望著那神色慌張的花嬤嬤從遠處跑到了花廳門前,噗通一聲,老太太重重的跪在了地上,滿眼急促的抬起頭,她無比焦慮道:“將軍府,將軍府被包圍了……他們……他們要……要……”


    沒有漁舟,更沒有晚霞,黃昏來臨的烏衣巷內,宛如滄海般堆滿了數值不清的人群,人群很安靜,安靜得就像爆發前的火山,山雨欲來之際,宣威將軍府門前,已然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他們要做什麽?”


    心中的煩躁驅散一空,現在的柳塵,臉上再也沒了任何情緒,就那般癡癡的盯著花嬤嬤的臉,看著那豆大的冷汗,填滿了她眼角的溝壑……


    “萬民請命……上血書……請……請大王……罷黜德妃……”(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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