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往前兩天。


    甘露殿,早朝剛剛結束。


    跟隨著議論紛紛的人群,宋忠埋著頭,不疾不徐的吊在文武百官的後方。


    朝會上發生的一切,太過於駭人聽聞,直到現在,宋忠還是有些無法理解,這一直悶不作聲的薔薇帝姬,為何就強大到了如此地步,近乎半數的支持率,放在往日裏有人這樣告訴他,他一定會嗤之以鼻,可是現在呢,事情發生在自己眼前,宋大都督有些迷茫了。


    他不是禮部那些迂腐不堪的老夫子,也不像徐琨那樣忠誠得有些愚昧,出身刑名的他從理性上來說,帝姬奪嫡並沒有違背大夏的國法,可問題是,人類終歸是感性的,於情於理,宋大都督還是無法說服自己去接受一個“女皇帝”,牝雞司晨的說法並不是空穴來風,曆史上也有過不少如薔薇帝姬一樣想要染指九鼎的奇女子,但是結果呢?


    總結曆史,那些個奇女子最終的失敗,就是敗在了強大的實力麵前,正所謂強權既真理!沒有強大的實力保障,對於那個位置,誰敢想?薔薇帝姬是個聰明人,前車之鑒的故事她不是不懂,既然她一出手便有如此豐滿的羽翼,那可想而知,在那看不見的陰暗角落裏,她又苦心經營了多少年?


    今天,她亮出了她那強壯得令人恐懼的臂膀,唯一可以肯定是,這位集智慧與美貌於一身的帝國明珠,已經得到了最強大的實力支持,這種支持,足以讓她在這次奪嫡的絞肉場中立於不敗之地!


    “誰給她的支持?”這是所有如同宋忠一樣不明真相的權貴們心中的疑問。


    “滄瀾王迴京第一晚,留宿於永壽宮中!”這便是一切問題的答案!


    “別看這帝姬柔柔弱弱的,沒想到啊,這魅惑男人的手段還真是數一數二的,隻消一個晚上的功夫,就讓滄瀾王不惜越界也要支持她了!”


    當然,這隻是某些心思陰暗的人最齷齪的想法,但事實就是這樣,薔薇帝姬成功的得到了滄瀾王的鼎力支持!


    大夏,變天了……


    就這樣失魂落魄的走過了金水橋,宋大人距離大部隊已經很遠了,情不自禁的苦笑一聲,他正要迎頭追上,卻不料一輛悠悠滑過的車駕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


    八條金龍的繡幡迎風飄轉,裝飾華貴的車廂時不時蕩漾出一聲聲清脆的響聲,包金的車軲轆吱呀呀在地上劃出了兩道不深不淺的輕痕,這是東宮的馬車,這是太子的車駕。


    可是,馬車經過的地方,即便是再濃鬱的檀香也無法掩蓋那一絲彌漫在空氣裏的淡淡血腥,宋大都督皺了皺鼻子,兩道劍眉隨之凝成了一團。


    “滴答……滴答!”


    微不可查的水滴聲讓宋大都督的心裏疑竇大開,等到馬車走遠,他緩緩抬步,走到了水滴聲傳來的方位。


    深深的唿吸了幾次,大都督的眼前,出現了一條清晰無比的血線……


    “老宋!”


    身後傳來了一聲突兀的大笑,嚇得宋忠腳下一動,不自覺的將那血跡踩在了腳下,一邊暗惱著自己的失神,他一邊轉過身來,滿臉堆笑的望著那迎麵走來的黑臉大漢。


    是薛正,剛才在甘露殿上,薛大都督好幾次差點衝出人群直接上演全武行了,被冠軍侯訓斥了之後,薛都督現在的臉色不太好,那氣唿唿的模樣,讓來來往往的百官們唯恐避之不及。


    薛都督需要傾訴,找遍了周圍稀薄零散的人群,終於,他在身前看到了宋忠的背影……


    “呃,薛都督,你怎麽落在這後麵了,侯爺都已經快走出皇城了呢!”


    “他可不想見我,我自覺,不惹他心煩!”


    “嗬嗬!”如此充滿怨憤的話直叫宋忠不停幹笑,卻無法接口。


    “你笑個屁!”沒好氣的瞪了宋忠一眼,薛正嘟囔著嘴埋怨道:“我發現老宋你自打來了京城,就變成了一個葫蘆,見誰都是笑嗬嗬的,以往的英雄氣概都去了哪裏?莫不成,你也被這口渾水給染了?”


    “唉!”宋忠老臉一紅,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薛正這話跟罵娘沒啥區別,可都是老戰友,薛大炮的口無遮攔宋忠自然是知道了,自然也不會和他多做計較,笑了笑,他便苦笑連連的歎道:“來京的時候公爺有過吩咐,少說少看,少聽少做,能不給家裏惹禍,就算是宋某的大功一件了!”


    “別給我扯這些歪論,全特娘的官油子作風!”滿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薛正一把打斷了宋忠的話,也不顧宋大都督那哭笑不得的臉色,他又怒氣衝衝的發問道:“俺就問你,今兒這事你怎麽想,俺們琅琊衛就這麽不討人喜歡麽?都想趕俺們走?老宋你說說,俺討厭不?”


    我咋就這麽恨呢!宋大都督心中不由得氣急,他很想告訴薛正一句“沒錯,我也討厭你!”,可現在這情況,這話隻要他說的出來,那明天最勁爆的新聞肯定是“兵部尚書於金水橋大戰琅琊衛指揮同知……死傷多少雲雲……”


    “哪能呢!”換上一副自認為真摯溫暖的笑容,宋忠拱了拱手,衝著那一臉期待的薛正輕道:“徐侯光明磊落,是乃人臣楷模,你薛正薛大都督更是當世虎將,誰討厭你們?那還算是人麽?”


    “老宋你說得沒錯,太子那狗東西確實不是人!”


    “你……”講真,老子沒一個太極無極拍你臉上還真是把你當兄弟了……宋大都督緊緊的閉上了雙眼,不停的深唿吸以緩和心中的糾結,好不容易等到薛正罵罵咧咧的走遠了,宋大都督的心裏,就跟吃了一大坨蒼蠅一樣難受。


    幾番平複之後,宋忠挪開了自己的大腳,望著那些早已不太明顯的血跡,他眯了眯眼,一咬牙轉身朝著東宮的方向走去。


    也怪著朝服太過於寬大,有些限製了宋大都督的發揮,不過嘛,作為新晉的天階高手,即便是發揮不正常,那些個來來往往的金吾衛想要發現藏匿在角落裏的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東宮的側院內,一個失去了手臂的壯漢正頂著滿頭冷汗在杏樹下刨著坑,他的肩膀還在不斷流血,刺骨的疼痛讓他每揮動一下鋤頭,都要伴隨著一陣壓抑的哀嚎。


    終於,不大不小的一個土坑已經刨好,那大漢轉過身,步履蹣跚的走到了馬車邊上,一掀開車簾,令人作嘔的血腥味瞬間就讓躲在暗處的宋忠皺起了眉頭。


    一件件血衣,一把把帶血的兵刃,甚至還有一些帝國明令禁製的重弩!


    “他這是幹了什麽?”


    宋大都督自然不會愣頭愣腦的站出來發問,他的做法就是連人帶物一並擄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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