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麵不寒楊柳風!‘


    當天啟十三年的鹿鳴宴比鬥隻剩下最後兩場的時候,長安下起了一場雨,春雨將整個天空都染成了灰蒙蒙的一片,清涼的雨珠滴落在朱雀大街的青石板路上,濺起了一陣泥濘的清香。


    紫荊山的鍾聲響起了第九下,柳塵撐著紙傘,從滄國公府裏走了出來,走過了弄堂,走過了深巷,柳塵繞開了華清池廣場前的人山人海,獨自走上了聖祖法相後麵的山道。


    山道並不崎嶇,柳塵走了很久,便看見了那株老鬆,還有老鬆之下盤膝而坐的吳桐。


    “你是不是買通了負責抽簽的夫子?”


    “四強戰沒人能買通。”吳桐埋頭擦拭著手中的長刀,他的眼角,閃過了一絲炙熱,一絲瘋狂,“桃園詩會之後,你我都沒見過聞人昊出手,國教修行法門玄妙,高手眾多,誰也不知道現在的聞人昊會是一個什麽樣的境界。若是能買通林夫子,我更願意對上張淩天。”


    柳塵眯了眯眼睛,將那紙傘往後一靠,任憑那疾風驟雨拍打在自己臉上,這雨生於天,落於地,是非因果,皆是宿命。


    “能贏麽?”


    “很多年前,我便說過,我要贏他!”吳桐扶著長刀站起身來,整個人看上去如同一把即將出鞘的刀,顯得鋒利無比。


    走過柳塵的身邊,吳桐腳步一頓,又輕輕笑道:“等我贏了他,再來贏你!”


    “你又如何知道我會贏?”


    “你曾告訴過我,你不會在同一個人身上,輸掉兩次!”


    柳塵微微一笑,目送吳桐的身影消失在山道的盡頭。


    華清池邊的廣場上陷入了一陣沉寂,沒有了往日的喧囂,當吳桐和聞人昊站在擂台上的時候,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閣樓上的貴人們終於站起身來,走到了窗邊,對於未來的刀宗聖主和國教教宗,所有人都給出了應有的尊重。


    “天罰槍,長八尺九寸,槍芒所指,天下無雙!”


    近九尺的黑色長槍半靠在聞人昊的肩膀上,時不時的傳來一陣輕吟,驚得那擂台上的春雨時急時緩,昊天最虔誠的信徒們抬眼望向正散發著寒冷幽光的槍尖,有的人已經五體投地,那槍的光芒,宛如神輝。


    “我曾經多次想過和你重修於好,畢竟,年少相識殊為不易,我朋友不多,你算一個。”良久,聞人昊睜開了緊閉的雙眼,他臉頰上的雨水順著他那細長的睫毛蜿蜒而下,在他臉上匯成了幾道小溪。


    “我和你,從來就不是朋友!”吳桐冷笑一聲,眼中的複雜轉瞬即逝,抬手拂麵之後,他的臉上,寫滿了堅定:“我的刀是直的,比不得你的長槍能屈能伸。”


    “柳弋已經死了,難道我就不能給薔薇幸福麽?”麵對吳桐的嘲弄,聞人昊不住的皺起了眉頭,他想辯解,可更多的還是憤怒:“我從小就喜歡她,你們都知道!”


    “該死的是她,不是你!”長刀猛地刺入了擂台的地麵,裂縫不斷蔓延的時候,仿佛是有什麽東西,突然破碎開來,“如果我是你,就該滾迴樓蘭的沙洲,在那海市蜃樓出現的時候,向那些愚昧無知的人們宣揚所謂的昊天教義,可悲的是,你們所謂的神,並沒有指引著你們走向光明!這個世界沒有永恆,也沒有不朽,你不能,昊天也不能!”


    “荒謬!”


    “刀宗少主還請慎言!”


    “異教徒,怎麽敢褻瀆昊天?”


    “聖祖在上……”


    “……”


    “放肆!”吳桐麵帶不屑,看著擂台下那些模樣癲狂的人們,群情激奮的時候,他眼神微冷,麵色一獰便揚聲大喝道:“昊天的忠誠仆從怎麽能高唿‘聖祖在上!’,聖祖法相在前,全天下人都知道,聖祖不信昊天,聖祖給予你們的一切,和昊天有半毛錢關係?到底是誰在褻瀆,你們這群無知的螻蟻!”


    高聳於廣場正中的聖祖法相沐浴在這春日新雨的洗滌下,微笑著望向遠處的天空,早春的驚雷過後,廣場上瞬間噤聲,這裏不是樓蘭,相比於昊天的威嚴,大多數人們更敬畏的隻有聖祖天璣。


    “我是真的喜歡她!”


    “我知道!”


    “我會戰勝你!”


    “來吧!”


    仿佛是習慣了吳桐的冷嘲熱諷,當他再次說出如此悖逆國教教義的“狂言”,聞人昊並沒有太多的吃驚,懊惱過後,他握緊了手中的長槍。


    乳白色的光芒從槍尖綻放開來,逐漸的照亮了擂台上的每一個角落,在那聖潔的光輝之下,姿容偉略的聞人昊頓時如同神袛,那些光,透過了晶瑩剔透的雨滴,陡然化作了鋪天蓋地的槍芒,瞬間就將吳桐籠罩在了其中。


    “昊天秘典——神罰!”一出手,聞人昊便全力以赴,當吳桐的身影全部被那神光所湮沒的時候,所有人都屏住了唿吸,麵對著毫無破綻的一次攻擊,刀宗少主又將如何扭轉局勢呢?


    “砰!”一聲巨響讓漫天急雨為之一滯,充盈在天地間的神光突然一黯,隨即消貽殆盡,沒有了神光的阻礙,人們得以看清了擂台上的情形,隻見那吳桐的刀,竟毫無征兆的落在了聞人昊手中的長槍之上,因為那刀太過於鋒利,刀槍一接觸,便濺起了一陣絢麗的花火,黑色的長槍發出一聲如泣如訴的低吟,旋即被扭曲成了一個詭異的幅度。


    國教的老祭司猛地睜開了眼睛,看向吳桐的目光中夾帶了一絲別樣的情緒。


    雅間內的柳遮雲瞳孔微縮,臉上掛滿了震驚。


    沒有人看見,吳秋雨那緊握圍欄的大手,正激動得有些顫抖。


    柳塵站在高坡之上,收起了紙傘,他的臉上帶著一絲微笑。


    聞人昊被吳桐擊退了好遠,擂台的地麵上,也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跡,踉踉蹌蹌的站穩了身形,他好不容易才平複了胸腔中的翻湧,“這一刀,你練了多少年?”


    “我八歲持刀上雪山,距今不過十年,這一刀,我也揮出了十年!”


    聽著吳桐的話,閣樓上的宗門貴族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複,隻因為這風華絕代的一刀,這一刀,刀宗第一代刀祖練了十五年,“霸刀”吳殤練了十五年,上下數千年,沒人能快過這二人,但是今天,曆史終於被改變了。


    曆史必將銘記今天的戰鬥,雖然隻發生在兩個煉氣巔峰的少年之間,來自渭州的人們喜極而泣,強忍著不敢歡唿出聲,生怕驚擾到了自家少主,“請刀上身,七刀斬虹!”這一次,他們的少主隻用了十年!


    十年一刀,勢疾如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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