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個孩子,從自己的布袋子裏往外拿東西。


    有野果子、冒著熱氣的窩窩頭、還有臘肉、居然還有野雞蛋……


    “這是給先生的。”趙強平時很粗心,這會兒卻發現這幾個小孩兒在悄悄的吞口水。


    “這些你們拿迴去,我不要這些。”


    他今天找路看見了村子裏人吃的都是野菜糊糊,這些東西估計都是他們留下過年的存貨。


    幾個孩子著急了:“給先生,先生教我們識字辛苦。”


    說完,他們就跑了,不遠處,估計有大人等著他們。


    趙強看著石桌子上放著的東西,忽然眼睛很酸,他爺爺教過他,不能欺負老百姓,要打就打權貴。


    第二天,趙強一老早就起來了,打了一套拳,把昨晚剩下的東西吃了,山上走了一趟,打了一隻麅子,逮著兩隻鳥就迴來了。


    等他把東西收拾好,大門口就有動靜,不少大人帶著孩子們來了。


    “見過先生。”


    大人和孩子們一起鞠躬,有對讀書人最大的尊敬。


    “帶著孩子們進來吧,我教他們。”


    趙強第一天教他們各自寫自己的名字,每個小孩兒都學的很認真,沒有紙筆,就拿了樹枝在土地上練習。


    他們都很賣力的描畫著趙強寫給他們的字。


    後來每一天,趙強都選了不少東西交給他們。


    黃文舉給他留下的教材很實用。


    不少孩子學會寫爹娘,高興的把自己家大人拉大學堂裏寫字。


    趙強看著那些孩子因為多認識一個字高興的直跳,就把黃文舉算計他的事忘了。


    他在那個不知名的山莊,很認真的教所有想認字的人識字,村子裏的人每天都有人給他送飯。


    送來的飯菜很簡單,每一頓都有幹貨,兩個窩頭是少不了的。


    趙強知道村子裏的人除非要下地幹活,或者女人懷孕,不然隻吃稀的。


    後來趙強,就帶著村子裏的男人們上山打獵。


    他給他們做弓箭,教他們怎麽做陷阱,還教他們山上有那些藥材是能曬幹了拿出去賣……


    以前在書院學的很多東西,趙強從來不知道這麽有用。


    麵對著村子裏人喜悅,趙強頭一次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麽不多學點。


    他現在會的這些,都是和行軍有關,他有很多草藥不認識,書院裏教他們認識礦石時,他沒聽。


    還有在野外提煉粗鹽,他沒學……


    太多了。


    “你們這村子裏應該種上桑樹。”


    種桑樹幹什麽?他們村子裏很缺布,隻知道山上有一種野草,把那野草收拾了,能夠抽絲,然後紡線,再織成布。


    隻是那布很粗糙,比布更粗糙的事人的皮膚。


    趙強這種大老粗都覺得那樣的布,穿著顧估計硌著疼。


    ……


    後來,黃文舉去接趙強,趙強都沒反應過來。


    “你來幹什麽?”


    黃文舉笑著道:“恭喜畢業。”


    楊山長把這一屆畢業書交給黃文舉,讓他看著發。


    “你該走了。”


    趙強還沒反應,那些孩子急了。


    “先生,你要走了嗎?”


    看著孩子們純澈的眼睛,趙強說不出走的話。


    黃文舉道:“這裏會有別人來,他們都是天聖的子民,我不會放棄他們。”


    趙強還是不動。


    “你以後可以再迴來。”


    黃文舉帶著趙強離開,紫衛把這一消息帶給黃舟挽。


    黃舟挽拿著奏報,癡癡發呆。


    “十二,這些真的是我交代的嗎?”


    紫十二道:


    “是,主子,您之前和大公子商量過,在南山書院挑選了可用之才,一一培養,他們究竟應該有怎樣的方式成長起來,都是您和門中長老親自商議過做出來的計劃。”


    “這一切都有紫衛全程負責監察,合格的人會給相對的機遇,天聖這麽多年下來,官吏越來越不通民生艱難,您當時說需要實幹的官員才行。”


    “您當時也曾和十二說過,天聖未來會亂,所以要有足夠堅實的班底,讓老百姓不至於餓肚子,家裏有存量,不會死太多人……。”


    “而且……。”紫十二跪下來道,“您當時還肯定一件事,不過您交代十二不準再提此事,但是您定會做那事。”


    黃舟挽心頭突跳,好像有什麽大事要發生。


    “我說了什麽?”


    十二附耳過去:“您說這天下必須是池尋的。”


    “我什麽時候說的?”有什麽不對勁兒。


    “接管黃門,信任紫衛之時。”紫十二又補充道,“當時您剛剛奪迴黃府,和秦王尚無……。”


    尚無什麽,尚無愛情,尚無信任,尚無關係。


    “我當時是不是和池尋根本不熟?”


    “隻見過三麵。”


    黃舟挽捂住嘴巴,大驚失色:“我不像是那麽容易相信別人的人。”


    了解自己真的很重要。


    “主子,您當時說能救黃門,救這天下的是有秦王池尋,您第一次出現救了……。”


    十二說的這些,黃舟挽都知道,池尋都已經告訴過她。


    “我冒死去救池尋,當時我們兩個第二次見麵。”


    嗬嗬,她怎麽不知道自己這麽喜歡多管閑事?


    “您甚至很了解秦王暗衛,還會秦王獨創的金針手法,很了解秦王……。”


    “您當時說,自己隻幹兩件事。”


    黃舟挽深唿吸,道:“說。”


    紫十二道:“報恩和報仇。”


    “具體指什麽?”


    “您當時說傾自己全部力量,保護秦王池尋,助他登上皇位,您很厭惡燕王池硯和傅言希,一定要殺了他們。”


    “但是您不想單純的要他們的命,要一步一步的毀了他們才行,讓他們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黃舟挽更不了解了:“池尋對我有什麽恩惠?池硯和傅言希又和我有什麽仇?”


    “你沒說。”主子不說,屬下不問。


    “這該死的失憶!”


    莫名其麵的報恩,莫名其妙的報仇。


    黃舟挽更是發現了另外一件事:“我在很久之前,就是支持池尋去奪嫡?”


    “是,您當時說要給黃家找靠山,隻有秦王池尋可以,但是好像又不是那樣。”


    當然不是,找靠山而已,如果這靠山自己沒有本事,隨便就能被人害了,按照自己的性格,應該不屑於要這樣的靠山。


    “屬下當時覺得,您把秦王的命看的比自己重。”


    黃舟挽更看不懂了:“不可能吧,池尋不是那種一見鍾情的人,他還沒愛上我,我不可能會這麽不珍惜自己的小命。”


    “十二,你評價一下以前的我,我當時把什麽看的最重?”


    紫十二想了想,道:“您把秦王看的最重。”


    黃舟挽不可思議:“那黃門,我祖父,我大哥,還有我自己呢?”


    這不符合自己的性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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