瀲灩瘦西湖,湖光山色中。


    很早的清晨,水霧彌漫,丈尺之間看不清人跡鳥飛,一隻扁舟遊弋在水墨一樣的山水中,這是江南郊外,人跡罕至。


    本來一隻小舟縹緲其中,也是雅事一樁,但是黃舟挽恨恨的瞪了一樣麵前的池尋。


    這個男人讓她一個人劃著船,自己卻坐在船上閉著眼睛陶醉,君子之風喂狗了這是?


    黃舟挽不願意再去看池尋,轉過身背對著那男人,說什麽都不想再看他。


    “轉過來。”


    男子的聲音淡淡的,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以及好笑。


    船頭的女子磨了磨牙,轉過身一看,這男人居然還閉著眼睛,就又轉過身去。


    “黃舟挽,我讓你轉過去了嗎?”


    真是討厭死他隨時都能把人掌控在手心的樣子。


    “還不轉過來?”


    男子的聲音還是老神在。


    女子轉過身,男子果然還閉著眼睛,她很是張狂的一陣張牙舞爪,他睜開了眼,看了個正著。


    表情僵在水霧之中,好想哭,他為什麽突然睜開眼睛。


    “哼哼哈嘿!”


    假裝什麽都沒發生,繼續劃船,這一次沒敢背過身去。


    “黃舟挽,你真是……。”


    “什麽?”


    池尋手指扶額,眉宇間的笑意遮擋不住。


    “咱這船都劃了大半夜,月亮都下去了,太陽馬上升起來,還請公子告知咱這究竟是哪裏去?”


    黃舟挽擦擦額頭上不存在的汗,不問問不行啊,這地方很適合謀財害命。


    “我比你有錢。”


    池尋這話是很不客氣的事實,黃舟挽吐吐舌頭,她沒話說。


    “繼續往前滑。”


    你厲害,咱聽你的。


    “往左手方向劃一些。”


    “錯了,劃過,再右手一些。”


    “不要偏,看著前麵的十字指向。”


    ……


    黃舟挽從來沒試過從大半夜開始劃船道天亮,然後再到大半夜。


    “不要錯,我們快到了。”


    “秦王殿下,小的鬥膽問一句,咱們這究竟是要去哪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


    又是這一句,說一句別的會死啊,黃舟挽瞪了瞪水麵,有飛魚時不時的跳起,小心我踢你下去喂魚。


    “這裏其實有不少魚。”


    又被他看穿了,這人真是太擅長看穿別人。


    “不想被看穿,就不要做的那麽明顯。”


    黃舟挽皺了眉頭,她表現的很明顯?分明是你太妖孽。


    “想學就認真些學。”


    池尋說完,又把眼睛閉上了。


    黃舟挽認真了,也有些狐疑,池尋剛剛是要教她如何看人?這男人眼光毒辣,小處看人,大處斷事,這本領令人心驚,是該好好的學來。


    他既然願意教,她自然是願意學,隻是……。


    “你能不能講得明白些?”


    黃舟挽想不清楚啊,這人一直都是在揭穿她,沒有好好講解。


    池尋睜開眼睛瞟了一臉苦澀的女人,麵色高深莫測,黃舟挽還以為他要說什麽省世言論,馬上嚴肅了神色,做出一副受教的模樣。


    “自己猜。”


    黃舟挽又想踹人下水了。


    “到了。”


    池尋睜開眼睛,站起身來,前方隱約出現一盞燈火,接著是兩盞,三盞,四盞……。


    漸漸的,前方似乎一條火龍顯現。


    “以竹蒿擊船,三長三短。”


    黃舟挽照做,這是一個暗號,她這邊擊打完畢,前方的火龍動了,互明互暗三次,池尋就笑了。


    “劃船,靠岸。”


    大概又劃了半個時辰,這才看見岸邊的碼頭,黃舟挽鬆了一口氣,終於能上岸了,她這輩子都不打算劃船了,太累了。


    岸上等了很多人,每人手上都舉了火把,站在當先位置的是一個一臉嚴肅的黑臉中年人,儼然是一個將軍。


    這中年將軍身邊一側站了兩個少年男子,另一側站了一個少年女子,都是模樣清俊,年齡和黃舟挽差不多。


    那兩個少年高大挺拔,就像是島上林立的大樹,即使是一身軍袍輕甲加身,還是壓不住挺拔的生命力。


    黃舟挽在打量那個少女時,山泉水一樣純澈的少女也在打量她。


    “拜見主子。”


    池尋走下船的那一刻,岸上舉著長龍一樣的火把的人齊齊跪下,整齊一致,那火龍也是一俯身。


    這場麵饒是黃舟挽見識過天獨山上的盛大場麵,如今也是一嚇。


    天獨山上的人帶著些避世的安然,而這裏的人帶著殺氣,即使他們手上的火把溫暖明亮,還是擋不住肅殺的氣質。


    池尋卻很滿意,抬手讓他們站起來:


    “你們都是有血性的軍人,看到大家都能傲然於這黑夜之中,我很滿意,你們都是不錯的,兒郎們,在這隱世的島上好好操練吧。”


    “你們是這天聖的守護者,我們為自己的妻兒父老守著這家園,生死都是天聖人。”


    群情激蕩。


    “生死天聖人,生死天聖人……。”


    黃舟挽都被感染了,池尋竟然在這裏訓練了一支隱蔽的軍隊,這軍隊的軍魂居然和黃門的門規這麽相似。


    都是天聖的守門人。


    這是巧合嗎?


    池尋走到那一臉嚴肅的黑臉中年人麵前,拱手道:“周叔,辛苦了。”


    周周將軍臉上有一瞬間的動容:“不辛苦,你很好,陛……,老爺該放心了。”


    黃舟挽眼睛亮了,這周將軍剛剛是想說“陛下”,他很熟悉池尋的底細,說不好還是池尋父親,當年的先帝留下的人。


    這可是遺老,是池尋信任的人,不然不可能把這麽隱秘的力量交給他,這大半夜的一條火龍,看起來人不少,還要這支隊伍散發出來的氣息,悍勇啊。


    少說有兩萬多人。


    有這麽一支隊伍,池尋可真是有錢。


    池尋忽然意味不明的看了黃舟挽一眼,黃舟挽卻是沒有察覺,隻是跟著他們腳步不停,進了一個大帳篷。


    “主子,這位?”


    周將軍有些猶豫,這分明就是一個女扮男裝的小丫頭,看起來和自己女兒年紀差不多,主子既然能把她逮到這裏來,一定是看重的人。


    “我姓周,名瑞蘭,這是我兩個兄長周勇、周毅,不知道這位姐姐怎麽稱唿?”


    兩個少年也一齊上前見禮。


    黃舟挽這才醒過來,趕忙還了一禮,打量了一下麵前如臨大敵的少女,果然是周將軍的兒女啊。


    這姑娘對池尋有意思,這帳篷裏的人都不是簡單人,居然一個小丫頭都能看出她的偽裝,不容小覷,自己至少在人家爹爹麵前不夠看,幹脆不裝了。


    “明小姐或者明公子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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