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看看劉戎,覺得還對眼兒,就對遠昊使了眼色,對劉戎點點頭說:“你那肩膀,一會來紮上兩針,應該有效用。”意思是要遠昊親自動手。


    劉戎一楞,隨即反應過來,寶瑞已看出他來歷,又這樣說,不由大喜,連忙道謝。


    說話間,那邊挽暮老尼已將花想容打傷在地,正欲取她性命,寶瑞忙唿劍下留人。挽暮得寶瑞相助,又已知道她聰明至極,想是還有問題,轉念間立即收迴手勢。


    各路英雄逃過一劫,也都喘過一口氣,直喊著要將花想容這大妖女大魔頭千刀萬剮死不足惜。


    花想容見大勢已去,臉色一片灰敗,頭髮淩亂,衣裳破敗,已經完全沒有剛才千嬌百媚的風度,倒在地上隻餘半條命。眼神仍憤恨地盯著寶瑞,恨不得能將她的臉蛋挖出個坑來。


    寶瑞背著手,繞著花想容走了幾圈,象看著菜板上的肉,用眾人都能聽到的聲音長噓短嘆:“可惜呀可惜。”


    花想容無力地呸了一口說:“你不用假惺惺,成王敗寇。如今我為魚肉你為刀俎,要殺要剮隨便。”


    寶瑞搖搖頭:“我可不是可惜同情你,我是可惜花姐姐這張美人臉,現在變得好醜,化妝都掩飾不住了。”


    一個美人再怎麽落魄也不樂意聽到這樣的話,花想容氣得“你你你”了半天也憋不出個屁來。


    寶瑞背著手,定定得看了她好一會,大家不知她想做什麽怪,突然聽她吟了一首詩:“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寶瑞餘光望向某個方向,果然不出意外地看見那人眼波晃動,盡管掩飾得很好,但她還是察覺了,心裏一陣偷笑,又被她猜著了。


    花想容臉色大變:“你說什麽?”


    寶瑞笑意盈盈,象是為詩意陶醉的樣子:“雲想衣裳花想容這句子真好,花姐姐的名兒就是出自這裏罷?”


    花想容不作聲,即是默認了。


    寶瑞低嘆:“花姐姐,你不該因為一個男人就放棄了自己。也許原萬山確實傷害了你,但死之前仍要求他師父留你一命,他心裏還是眷顧你的。”


    花想容不做聲。


    “退一萬步地說,你不該因為這樣一件過往,就恨盡世間男子,去愛那人,然後把自己坑進去。傳聞花神教的女子皆要毀容,是因為恨極男人貪戀美色,又說是因為你見不得美人。你本身就受過男子的傷害,又怎麽忍心傷害和自己一樣苦命的女子?你忍心下手,是因為她對不對?因為那人從來沒給過你安全感,你把握不住對不對?”


    花想容臉色一變再變,竟有眼淚落下。寶瑞到底在說什麽呀,眾人都聽得糊塗了。


    “她連安全感都給不了你,你隻能將身邊好看的女子容貌都毀掉,怕她看上他人。你這樣不安,是因為她不值得你真心相托,她隻是利用你。梨花醉乃扶桑麻醉藥,根本不是下在酒裏,而是通過唿吸傳播,而梨花香則是引子,她連這個都不告訴你,就是怕你舉事失敗,連累了她,你這樣為她,可值得?”


    花想容灰死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置信地大聲辯駁道:“不是的,不可能,她是愛我的,你不要詐我,我不會再上當!”


    眾人更是疑惑。


    寶瑞坦然地望著她,一字一頓地說:“梨花醉散開後成為氣霧狀,跟隨唿吸滲入血液,梨花響是引子,聞到梨花香後才會醉,所以名為梨花醉。此藥我大宋朝根本沒有,也做不出,必須由扶桑帶來。花姐姐,你知不知,她是扶桑人?你可知道近年來東海沿岸倭寇作亂,害了多少沿岸百姓?而你卻在幫她害宋人,為她做亂江湖,你在做她的刀,砍在你的宋人同胞身上!”


    花想容驚聲尖叫:“怎麽可能?!”驚駭之下再也控製不住自己,扭頭向一人望去,眼睛裏寫滿害怕,憤恨,不甘不願。


    眾人隨她眼光看去,竟是那天下第一莊莊主,仁義君孟嚐!


    這到底是搞什麽東東?!


    不去大師是場內輩分地位最高的,終於忍不住問,寶施主,這究竟是怎麽迴事吶。


    寶瑞不做聲,隻是與那孟嚐對視。花想容象瘋子一樣絕望地望著孟嚐,不斷呢喃著“不可能,不是真的,告訴我這都不是真的。不可能不可能......”


    孟嚐長嘆了口氣,站了起來。


    “你是如何知道的?”


    機關算盡


    每個陰謀破敗後,陰謀家都要問:如何知道的。——這也是千古定律。


    現在,天下第一莊莊主,江湖仁義君孟嚐就在問寶瑞:“你是如何知道的?你是何時知道的?”


    寶瑞狡黠一笑:“如何知道?當然是看破了機關呀。”


    “何時知道?剛才知道的。又或者可以說,上月二十八鬥魁那日就知道啦。”


    “你自以為機關算盡,但是,破綻還是很多,最大的破綻有兩個。”


    “第一個破綻,你的字。據說孟嚐為了表示對武林大會的虔誠,寫請貼竟沐浴齋戒寫了一個月。每張請貼隻有七個字,天下第一莊孟嚐。初時看到這個請貼,必會以為這樣的作風是因為你的地位、身份崇高,但是也可以這樣想,是因為你不能寫太多字。為什麽不能寫太多字呢?你手又沒問題。那到底是什麽原因呢?是因為字跡!這點疑惑在我到來,看到‘與誰同坐’亭的時候,得到了印證。一個人的字跡,可以有千變萬化,但是痕跡是不會變的,比如點、折、鉤的著力點。後來我又聽酈歌說,你與孟少莊主並不親近,但卻對他很是信任,這四年來書信往來都是你吩咐了意思,由他代筆。這不是因為信任,是因為你不能寫,不敢寫。”


    “第二個破綻,你的眼睛。孟嚐的武功,應該是偏向剛勁一派,為人作風也是如此。一個這樣的人,眼睛也同樣是帶著這樣神采的。你掩飾得很好,好到幾乎不可能察覺。但是,看美人的時候,你的眼睛,不,該說是眼神,不大一樣。鬥魁那日我就覺得哪裏古怪,但是又說不出來。後來酈歌告訴我,你對她尤其寵愛,連女孩子家最私密的事情,也是你父代母職,我就明白了。”


    “你對美麗的女子,有很深的偏愛。一個男人,喜歡或欣賞美人是正常的,不必掩飾。更何況,孟嚐兩個妻子,分別於五年前、四年前就故去,要再娶也是很正常的事,或者有一兩個紅顏知己,也不會有人說什麽,可是為何你沒有再娶呢?你不需要女人嗎?而且,又為何明明眼睛裏露出渴望,又不付諸於行動呢?答案是,你不能。不是不能人道,而是你有不得已的原因。”


    “我串起來這麽一個故事,你聽聽對不對。十年前,天下第一莊莊主孟嚐,討了一位如夫人李氏。五年前,正室夫人徐氏故去,四年前,這如夫人李氏也故去了。我可不可以這樣假設,十年前,因為孟嚐在天下第一莊舉行了武林大會,於是,他就被人盯上了,也許是一個組織,也許是一個有野心的人,也許是一個女人。然後,這個女人就嫁給了他,做他的如夫人。據說兩位夫人相處得很親密,親密之餘,也許正室夫人起了什麽疑心,於是被害死了。這個女人,嫁給孟嚐,接近他,隱忍這麽多年,必定有所圖謀。”


    “在孟嚐身邊生活了六年以後,她覺得時間成熟了,因為是枕邊人,她對孟嚐有很深入的了解,包括他的習性,言行,武功等等。於是她對孟嚐下了手,然後取而代之,成為了另外一個孟嚐。但是有的東西,再怎麽模仿也是可能有所疏漏的,比如說字跡。四年前,孟少莊主正好弱冠,二十歲,正好以這個理由,新孟嚐就理所當然地叫他去做一些事,比如說書信來往。”


    “這四年間,新孟嚐已經將天下第一莊的交際脈絡全盤接收,她所圖謀的大事,時機也到了,正是十年一度的武林大會。於是,她布了個很好的局。借著武林大會,她把所有江湖上的名流都集中到了天下第一莊,然後又利用花神教來將這些江湖人一網打盡。不,應該說,她也是花神教的人。”


    “她知道武林中人對飲食安全非常注意,普通的毒很容易被察覺出來,而且,她也不能讓人懷疑到自己頭上,所以她想到了梨花醉。梨花醉隻有麻醉的效用,時間要拿捏得非常好。這也是優點,隻要掌握好時間,就不可能被人察覺。”


    “梨花醉的特點,一個是要以梨花香為引,另外一個就是要傳播,要如何不為人注意地傳播呢?昨夜下了一場雨,泥地都濕了,隻要將梨花醉粉末溶解到水裏,灑到泥地上,太陽一曬,水氣蒸發上升,在場的人就毫無知覺的中招了。”


    “梨花醉還含有非常清淡的香氣,所以又是一番設計——這周圍種的櫻花樹,四月花開之時會紛紛隨風成花雨落下,五十年陳釀的酒香和櫻花香,正好成為梨花醉的掩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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