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哥。”


    一眾人紛紛答應下來,又收拾了好一陣子,他們方才進了自己的房間,這裏不比皇宮,住宿的條件自然十分簡陋,顧容息和陸綰蓋著一條被子,隻覺得心裏麵的滋味兒複雜得很。


    “容息——”


    陸綰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麽,卻不知道從何說起,驀地,她微微一笑,“我倒是從來沒有和你體會這樣的生活,有生之年可以如此,也真是不枉費活了這麽一輩子。”


    “我會帶你迴去的。”


    然而陸綰卻搖了搖頭,“若是白容正不追殺我們的話,就算是不迴去也是好的,我們原本就是想要隱居起來,過著屬於我們的小日子,如今好了,就算是被追殺,可是我們也算是過了隱居的日子。”


    “白容正不會放過我們,他此刻一定派了大量的禦林軍來追殺我們,我們的目標太大,怕是不好隱藏的。”


    陸綰微微頷首,“不錯,我們走得匆忙,有些事情還沒有來得及告訴神醫,隻有等到合適的機會,要神醫找到我們才是,神醫慣是會易容,若是我們都有了一張人皮麵具的話,那麽別說隱藏在這裏,就算是大搖大擺地出現在宮裏麵,恐怕白容正也不可能認出來。”


    對於陸綰的建議,顧容息深以為意,畢竟現如今他們就在京城,在白容正的眼皮底下,所以想要隱藏行蹤,也唯有用這樣的法子。


    “容息,你為什麽要寫退位詔書?若是沒有我的話,你也一樣可以過得很好,如今這樣顛沛流離的日子,難道就是你想要的麽?”


    “噓。”


    顧容息比劃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綰兒,別說是這樣的日子,就算是要我過更苦的日子,我都可以,因為隻要是和你在一起,那麽無論是什麽樣的日子,我都甘之如飴。”


    “就算不是為了我,可是天底下的百姓呢?他們是無辜的,如今白容正做了皇帝,那麽就會如同那般生靈塗炭,到了那個時候——”


    陸綰簡直不敢繼續想下去,以她對白容正的了解,他首先一定會對朝廷進行一次大清洗,若是服從他的人,那麽自然是要留下的,若是不肯服從的,那麽他一定會殺掉。


    這也是為什麽他們即便離開了,也要帶著薑維和薑霈的緣故,畢竟他們若是還在朝中的話,就一定會成為白容正的眼中釘肉中刺。


    這不是顧容息和陸綰想要看到的,可即便如此,他們也隻能做到盡可能地減少損失。


    顧容息歎了一聲,“實際上,我又何嚐想要達到這樣的地步呢?可是綰兒,人都是自私的,就算是千千萬萬的百姓和你比起來,他們也不過是鴻毛而已,在我的心裏麵,唯有你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如果你活著,那麽我願意好生治理江山,可如果你死了的話,我也會隨你而去,到時候千千萬萬的百姓怎麽辦?這早就不是我能夠考慮的範圍之內。”


    陸綰隻覺得有東西梗在喉嚨裏麵一般,她隻能將頭縮在顧容息的懷裏麵,“容息,不管在哪兒,我都會陪著你的。”


    “可你不是這樣做的。”


    想起自己被困在密室裏麵的時候,顧容息就氣不打一處來,“綰兒,當時你就是想要隻身赴死,以一己之力對抗白容正,是也不是?”


    “我——”


    好在是黑夜,所以顧容息看不到陸綰羞赧的表情,對於這件事情,陸綰可真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她當時也沒有想那麽多,隻是隨手將顧容息推入了密室裏麵,誰知道之後竟然有這麽多事情的發生。


    想想如果自己當時沒有這樣做的話,或許,顧容息有更好的法子也未可知。


    陸綰歎了一聲,她如今的的確確覺得後悔,可是後悔又有什麽用呢?如今白容正已經是皇帝,即便有些人不想承認白容正的身份,可是人家現在的確拿到了玉璽。


    “容息,你怎麽就這樣將退位詔書和玉璽給了白容正?若是我們的手裏麵還有玉璽的話,或許,我們就不至於這樣被動了。”


    “誰說我們的手裏麵沒有玉璽的?”


    顧容息變戲法一樣地自袖中掏出了一樣東西來,雖然說夜色很濃,所以陸綰有些看不清楚,可是她卻能感受得到那東西的分量,可不就是玉璽麽?


    “這是?”


    顧容息微微一笑,“這是真的玉璽,而白容正手裏麵的那塊是假的,也許白容正可以風光一時,可是朝堂之上的那些老家夥們又怎麽是好糊弄的?他們一定不可能服氣,因為白容正無法將自己的真實身份透露出來,即便是有了我的退位詔書,白容正想要安安穩穩地坐在皇帝的位置上,也是一件極難的事兒。”


    真是狡猾!


    陸綰輕笑一聲,“恐怕這會兒白容正還不知道,原來他所拿到的玉璽是假的,隻要他一日沒有拿到真的玉璽,就算是他坐在了皇帝的寶座上,他也不可能是真的皇帝。”


    “若是薑大人在的話,或許效果會更好一些,可是我卻不敢拿我們的父親去冒險。”


    我們的父親?


    聽到這樣的字眼,陸綰不由得有些呆滯了,她從來沒有聽過顧容息這樣說過,不過,這樣卻是讓她的心裏麵暖烘烘的。


    是了,她的父親就是顧容息的父親,他們從來都不孤單。


    “不過朝廷之中最為固執的人就是徐錦言,雖然說我對徐錦言也是十分厭煩,然而在這等事情上,也唯有他可以幫忙。”


    似乎是沒有察覺到陸綰情緒的波動,顧容息自顧自地說道,“從前他是怎麽反對我的,現在他就得如何反對白容正,更何況,白容正沒有一絲絲的皇家血脈,如今隻有區區退位詔書和一個假的玉璽,他若是能安安穩穩地坐在皇位上,也算是白容正的能耐了。”


    顧容息緊緊地擁著陸綰,“綰兒,就讓我們享受這難得在一起的時光吧,沒有事務的束縛,我們隻需要每日做些農活兒,這不就是我們想要的生活麽?”


    是了,這就是他們想要的生活!


    陸綰也終於釋然,顧容息說的對,人有的時候就要自私一些,她若是時時處處都替別人考慮的話,那麽,誰又曾經替她考慮過呢?


    她已經活了兩世,上一世,她不能真真正正地為自己而活,那麽這一世,她就要活出真正的自己來。


    不管她是陸綰,還是薑菀,隻要她的身邊還有顧容息,那麽她就是完整的。


    將頭更加靠近顧容息一些,陸綰重重地點了點頭,“不管我們在哪兒,隻要我們在一起就好。”


    見陸綰的心結終於打開,顧容息也是鬆了一口氣,陸綰哪兒都好,就是責任心太重,她將整個天下都背負在身上,這樣的陸綰,是永遠也得不到快樂的。


    即便他們離開,那麽天能塌了不成?


    而事實上,雖然說天沒有塌下來,而且即便是皇位由白容正來坐,對於普通百姓來說並沒有多少影響,可朝堂之上早已經炸開了鍋。


    他們不知道為什麽顧容息就寫了退位詔書,畢竟裏麵的由頭隻有他們幾個人知道,如今顧容息和陸綰已經走了,就連他們身邊的心腹也跟著離開,是以如今在朝堂之上,知道這件事情真相的人隻有白容正。


    然而白容正自然是不可能將這件事情的真相抖露出來的,再次穿上龍袍,白容正隻覺得自己的心情十分喜悅,所以連帶著看下麵的人都順眼了一些。


    就算是他們心存疑慮,又能如何?


    若是他們信服自己的話,那麽權且留著他們,若是不信服的話,殺了就是!


    可是白容正不知道的是,朝堂之上還有一個徐錦言。


    作為一個固執的前朝老臣,尤其是十分有地位的前朝老臣,當徐錦言站起來質疑白容正的時候,一眾老臣都跟著起來質疑白容正,因為他們根本就不相信,為什麽顧容息的皇帝做的好好的,會突然寫了退位詔書給了白容正。


    這其中一定有原因!


    徐錦言大義凜然,“白太醫,你不過隻是個太醫而已,何德何能竟然會成為皇上呢?所以老臣覺得,這退位詔書有問題!”


    “大膽!”


    白容正氣得雙目赤紅,他原本以為有了顧容息的退位詔書,又有玉璽在手,不可能有人懷疑自己,可是他錯了,如果他現在是顧容崢的話,或許不會有多少人質疑自己,隻可惜,他現在是白容正,而不是顧容崢。


    然而尷尬的是,他又不可能將自己是顧容崢的事情告訴他們,或者說,即便他說了,恐怕徐錦言等人也不可能相信。


    畢竟重生這種事情,如果不是如同陸綰這等經曆過的人可以理解之外,其餘的人應該都是不可能理解的才是。


    “朕如今乃是真龍天子,不但有顧容息的退位詔書,還有玉璽在手,你們若是不肯信服的話,那麽,休怪朕不客氣!”


    徐錦言冷哼一聲,“你到底對皇上做了什麽,你也心知肚明!皇上乃是明君,斷然不可能拋棄千千萬萬的子民,除非是白太醫使用了什麽不光明的手段,所以迫使皇上寫了退位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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