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薑維應召入宮,他戴了一張略顯年輕的人皮麵具,甚至連後背都特意佝僂了起來,否則以顧容崢的銳利眼光,怕是要認得這位從前的太師。


    “你就是綰兒舉薦的人?”


    顧容崢的眼神在薑維的身上來來迴迴地掃視過,無論怎麽看,此人的年紀都大了些,這樣的人,真的可以平定北疆麽?


    “迴皇上的話,草民楚維,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薑維不卑不亢地抬起頭來,“草民正是綰嬪娘娘所舉薦之人,那日綰嬪娘娘偶然出宮,我們得以相見,草民原本以為綰嬪娘娘不過是隨口一提,卻不想真的有機會得以麵聖。”


    “你有何等能耐,不妨給朕演示一番。”


    薑維心頭冷笑,果然顧容崢還是一如既往的謹慎,即便如今陸綰已然成了寵妃,可對於她所舉薦之人,顧容崢竟還如此懷疑。


    “迴皇上的話,草民的能耐並不在於在場殺敵,而在乎運籌帷幄,恕草民鬥膽,如今北疆戰亂,若隻是一味憑借個人的實力而殺敵,那麽北疆的敵人無論如何也殺不完,北疆的情勢,需要的乃是一名有才幹的統帥。”


    喔?


    顧容崢也對薑維起了興致,“依你之見,你認為自己可以擔當統帥?”


    “正是。”


    薑維迎著顧容崢審視的眼光,絲毫沒有退卻的意思,如果不是事先顧容息百般勸說,他真的想撲上前去結束了顧容崢的性命,哪怕是拚了他這條老命,他也心甘情願。


    然而薑維到底還是沒有這樣做,因為他知道,一味的莽撞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且不論自己沒有能耐就此斬殺顧容崢,即便能,可若是這個當口兒顧容崢死了,那麽北疆必定會趁虛而入,到時候,受苦的還是黎民百姓。


    “好,既然是綰兒舉薦之人,朕便相信你一次,楚維,你即刻起身去北疆,朕任命你為副將!”


    “草民謝過皇上!”


    薑維知道,如今主將乃是薑平川,而他也是薑家之人,對於當年之事,他卻蒙在鼓裏,真真是薑家不幸。


    或許,他可以找個機會對薑平川亮明身份,如此一來,也好在朝廷之中多了些力量。


    “楚大人,綰嬪娘娘有請。”


    陸綰?


    此番入宮,還是托了陸綰之福,是以薑維微微頷首,按說臨行之前,是該見陸綰一麵。


    “你們都先退下。”陸綰揮了揮手,這才示意薑維落座,“薑叔,綰兒沒有想到您竟然可以摒棄從前的仇恨為皇上賣命,真真是讓綰兒佩服。”


    “老夫此番會去平定北疆,乃是三公子所勸說,自然,這其中也有綰嬪娘娘的功勞。”


    陸綰歎了一聲,“薑叔,你我之間,便不要這樣客套,綰嬪娘娘亦不過是個虛名,您隻要喚我綰兒就是。”


    綰兒?


    聽著這熟悉的稱唿,薑維又是一陣心神恍惚,他的女兒也叫菀兒,隻可惜,他的菀兒早已經去了。


    “薑叔,此番您去北疆平定戰亂,可萬萬要小心,薑平川乃是皇後娘娘的人,難免會對您百般刁難,綰兒已經派人去傳信,希望你們可以同仇敵愾才是。”


    薑維心頭微暖,“如此,便多謝綰兒。”


    陸綰自然派了親信去將當年所發生的一切都告知給了薑平川,她對薑平川雖然算不得了解,可她卻願意賭一把。


    如今薑平川遠在北疆,即便他想做什麽,亦是天高皇帝遠,若是發現苗頭不對,就此殺了便是。


    更何況,陸綰相信,薑平川乃是薑家之人,當年便是因為被蒙蔽了雙眼,方才相信薑維叛國,所以才未曾伸出援手,一旦他知道了此事的真相,必然會為此感到悔恨,再讓他陪著薑維演一出好戲,想必他會十分願意才是。


    這會兒,薑平川應該收到了消息才是。


    “你說什麽?”


    薑平川睜大了雙眼,他絲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麽可能,難道他這數年來,竟是錯怪了薑維?


    “薑大人,您沒有聽錯,這便是當年全部事情的真相,而且薑太師即將會來邊疆,若是您不相信,到時候盡管和薑太師對質便是。”


    “你到底是什麽人?”


    來人卻始終戴著麵具,“薑大人,您不知道我到底是什麽人,您隻需要知道,我剛才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有人不想薑大人始終蒙在鼓裏被皇後娘娘所利用,所以才特意派我前來揭開此事的真相。”


    原來,薑婼竟一直在利用自己!


    長期以來所堅守的信仰一下子被推翻,薑平川有些站立不穩,他隻是無力地揮揮手,“你且離開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薑大人,還希望你的雙眼擦得明亮一些,萬萬不要此生活得渾渾噩噩,到時候去陰間見了薑家人,都不知用何顏麵去麵對他們!”


    說著,戴著麵具的男子如同鬼魅一般地消失,似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報,薑大人,據京城傳來的消息,皇上派過來一名副將,名為楚維。”


    楚維?


    薑平川細細地咀嚼著這個名字,楚維,難道就是薑維?


    如果真的是薑維,那麽剛才那人所言或許不虛,當初,薑維被人劫了法場,可是還真真切切地活著!


    隻是,若真是如此,那麽薑維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薑大人,如今皇上還派了副將前來,莫不是對您的不信任?如今薑大人帶著守城的將士已然是守住了邊關,怎麽還會——”


    “閉嘴!”


    薑平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出去!”


    士兵方才悻悻地退了出去,他不知薑平川是為何大發雷霆,隻是小聲地嘟囔了幾句,方才繼續巡邏。


    不管此事是真是假,過幾日待他來到邊關,此事自然會水落石出!


    薑平川長長地唿出一口氣來,他心中已然是動搖了開來,好在屋子裏頭沒有別人,他這副猶豫不決的模樣方才無人瞧見。


    大約是因了陸綰有孕的緣故,顧容崢這幾日夜夜流連在翔鳳宮裏,竟真如陸綰所說一般沒再去嬌蘭殿。


    冷宮。


    掌事嬤嬤毫不留情地苛責著梅迎春,“梅妃娘娘,您該不會以為在這兒,您還是養尊處優的娘娘吧,這裏所有的一切髒活累活,可都要梅妃娘娘親自來做!”


    梅迎春卻依舊十分淡然一般,她甚至沒有理會掌事嬤嬤的話,而她所表現的一切,也成功地激怒了掌事嬤嬤,手上鞭子抽向了梅迎春,“還不趕快幹活兒!”


    一整日下來,梅迎春身上早已經傷痕累累,而作為梅迎春的貼身宮女,玉玲瓏自然也沒有好下場,被掌事嬤嬤打得同樣遍體鱗傷,她輕輕地抽著氣,越發後悔當初不該跟著梅迎春,否則現在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玲瓏,去給本宮倒杯水。”


    然而此刻玉玲瓏又疼又累,聽著梅迎春高高在上的話,她的火氣登時竄了上來,“梅妃娘娘,如今我們都身處冷宮,要喝水,您自己去吧。”


    什麽?


    梅迎春不敢相信地看著玉玲瓏,原以為玉玲瓏跟在自己身邊,是因了她對自己的忠心,如今看來,就算曾經再忠心耿耿的奴婢,在大難臨頭的時候也不會管自己。


    果然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好,很好!


    梅迎春掙紮著站了起來,“本宮知道你不甘在此處,既如此,本宮便由了你離開冷宮。”


    “梅妃娘娘自是想要我離開,可是我怎麽離開?”


    “若是我們之間做個交易,本宮便想法讓你離開,如何?”


    交易?


    想著梅迎春雖然身處冷宮之中,可到底曾經叱吒後宮,想來會有不錯的主意,就連神情也收斂了幾分,甚至還主動將水遞到了梅迎春的近前,“梅妃娘娘請用。”


    “雖說本宮已經被打入冷宮,就連本宮的父親也被罷官,可本宮在後宮數年,若說沒點根基,恐怕說出來你也是不信的。”梅迎春喝了一口水,方才將杯子放下,“此番本宮之所以被打入冷宮,便是皇後娘娘和綰嬪從中作梗,可本宮倒了,對於她們她們惡業沒有好處。”


    “梅妃娘娘是說,如今皇後娘娘和綰嬪娘娘定是會狗咬狗,兩敗俱傷?”


    梅迎春微微頷首,“正是如此,綰嬪雖是出身卑微,可心機遠在皇後娘娘之上,而皇後娘娘仗著她乃是後宮之主,也斷然不肯讓步,如今綰嬪有了子嗣,恐怕二人之間的大戰會一觸即發,而你要做的,則是從中尋找機會,隻要這二人之中有一人倒了,便是本宮的機會。”


    “梅妃娘娘的意思是,用我的自由來換日後梅妃娘娘離開冷宮?”


    果然不愧是跟在自己身邊的宮女!


    梅迎春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本宮正有此意,自然,本宮會派人看著你,你若是出去之後不按照本宮的指示行事,本宮也有辦法讓你死無全屍。”


    梅迎春說得極為平靜,似乎不過是在討論家常便飯那般簡單,而停在玉玲瓏的耳中,便是毛骨悚然,虧得她還跟著梅迎春,否則真真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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