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綰輕笑:“倘若他們真真有這個腦子,也不用去做殺人機器,他們隻想拿著人頭迴去複命,哪管到底是肆家軍還是山賊?”


    陸綰的眼神望向正在廝殺著的戰場:“時候差不多了,想必再有個把時辰,那些愚蠢的山賊便要為他們的行為付出代價。”


    果真不出陸綰所料,多半個時辰之後,鞠榮山上便分出了勝負,山賊被盡數剿滅殆盡,殺手頭子指揮著部下割了山賊的腦袋,這才欣然離去。


    “餘下的戰場,還是要我們來清掃,真是麻煩。”


    陸綰頗為不情願地帶頭向山下走去,好端端的鞠榮山如今被糟踐成了這副德行,若是讓顧容息知曉,他定會吹胡子瞪眼沒有好臉色。


    好在,如今顧容息動不了,一時半刻也無法知曉這等消息才是。


    打定了主意要隱瞞顧容息一時,陸綰告別木簡,又捏著鼻子穿過山洞,迎麵是滅天欣喜的麵龐:“姐姐,大哥哥醒了!”


    “真的?”


    陸綰大喜,三步並作兩步到了房間,果不其然見顧容息端坐在輪椅之上,臉色雖是如同紙一樣蒼白,可陸綰卻幾乎喜極而泣。


    好歹,顧容息終於活下來了,不是麽?


    “我還沒死,哭喪麽?”


    陸綰擦幹眼淚:“我還以為,這輩子都等不到你醒過來,哪知你竟趁著我不在的時候——”


    “我還沒找你算賬,說好了要照顧我,也不知去哪兒瘋跑。”


    陸綰也不辯解,左右如今顧容息醒過來,便已經是上天的恩賜,讓他打贏嘴仗,又有什麽大不了的呢?


    權當是讓著他吧。


    “如今這小子得以清醒,也算是九死一生,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不知你們想先聽哪一個?”


    任我行踱步而來,檢查了一番顧容息的傷勢之後,他方才捋了捋胡子,十足一副吊人胃口的模樣。


    “好消息。”


    “壞消息。”


    顧容息和陸綰同時開口,又不約而同地看著對方,到底是顧容息讓了步:“既然陸姑娘想聽壞消息,那麽就先說壞消息吧。”


    “壞消息是,你的雙腿並未因此而完全康複。”


    什麽?


    陸綰登時大急:“神醫,難不成公子從鬼門關裏走了這麽一遭,還不曾恢複麽?你好歹也是神醫,如此豈不是砸了你的招牌!”


    “姑娘莫急,好歹聽老夫將話說完。”任我行見慣了陸綰質疑他的模樣,也就不曾動怒:“好消息是,如今這小子終於可以感受到疼痛,也就說,他已經成功地邁出了第一步。”


    “就不會一口氣全說完麽?”


    陸綰狠狠地剜了任我行一眼,任我行頓感委屈:“讓你先聽好消息,你偏不聽。”


    陸綰也懶得和他計較:“公子還要多久才能徹底痊愈?”


    “每個人的體質各有不同,這小子命大,身體底子還算不錯,想來恢複時日會較比常人少上幾日,你且安心等待,好生照顧他便是。”


    說著,任我行隨手扔過幾包藥:“每日一次,戌時服用。”


    “恭喜。”


    陸綰露出淺淺的笑意來:“我去煎藥。”


    “不急,你這身上的血跡是怎麽迴事?”


    顧容息一把拉住陸綰:“你受傷了?”


    “不是我,鞠榮山有些事,我迴去了一趟。”


    “肆家軍如何?”


    見顧容息登時緊張起來,陸綰不敢怠慢,將事情的原委悉數講了一遍,其中將鞠榮山如今的破敗模樣簡略地一筆帶過,企圖不讓顧容息發現其中端倪。


    “所以說,你是將鞠榮山當作讓他們廝殺的擂台不成?”


    “這——”


    還是未曾躲過一劫,陸綰不禁露出些許討好的笑意來:“東西壞了,尚且能修理,人死了,卻無法複生,我也是為了肆家軍的兄弟們,如今肆家軍群龍無首,我隻好用些女子慣用的伎倆,沒想到還有些用處。”


    “我瞧著就連男子也想不出如此一石二鳥之計,陸姑娘果真是個奇女子。”


    “我當你是在誇我。”


    陸綰迅速向後退了兩步,誰知道待會兒顧容息會不會追究她將鞠榮山翻了個底朝天的罪過,如今還是早些退開的好。


    真是個小氣鬼!


    陸綰一邊小聲嘟囔著,一邊給藥爐扇著風:“不就是借著鞠榮山打仗麽?至於臉色這麽臭。”


    “姐姐一個人在這兒說什麽呢?”


    不知何時,滅天抽著鼻子來到了陸綰跟前:“姐姐在煮什麽好吃的?”


    “這是你師父給的藥,喏,要不要嚐嚐?很甜的。”


    “我又不傻。”


    滅天迅速地蹦到了三尺開外的地方:“那混蛋給的東西,從來沒有一樣是好的,定會苦死人!姐姐還是給大哥哥準備些蜜餞為好,大哥哥本就身子虛弱,可受不了那混蛋這般折騰。”


    “天天,他好歹也是你師父,你一口一個混蛋地叫著,就不怕他關你禁閉,打你板子?”


    被陸綰這麽一恐嚇,滅天的小臉成功地皺成了一團,他對著手指:“左右如今隻有姐姐聽到,隻要姐姐不告狀,他就不知道。”


    “你若是還拿我當姐姐的話,就該告訴姐姐,你為何對神醫如此抵觸?我瞧著這些時日他對你尚算不錯,如同爹爹對待孩子那般慈愛,雖說神醫邋遢了一些,不正經了一些,可他總歸還算是個好人。”


    聽了陸綰還算中肯的評價,滅天清澈的眸子黯淡了些許:“他本就應該對我不錯,誰讓他害死了我的娘親!”


    竟還有這等事情!


    陸綰大驚,當即放下了手中的扇子,將滅天拉入自己懷中:“天天,這是怎麽迴事兒?”


    “我年紀雖小,卻也記得很多事情,當時那混蛋本是和我娘親在一處,可後來,娘親為他擋了一劍,便就此離開了我!”


    說著,滅天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就連話都說不連貫:“混蛋,混蛋!”


    若真是如此,那任我行還真是個混蛋。


    起碼對於滅天來說,任我行的確不算是個好人。


    看來,這又是一段愛恨糾纏的故事嗬。


    陸綰好歹也算是活過一輩子的人,想來滅天的娘親肯為任我行擋上一劍,定是愛慘了這個男子,否則,又何以會寧肯放棄自己的性命,也要護得任我行周全?


    難道,任我行真是滅天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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