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出來的地方是一口幹()泥封死的斑駁古井。


    古井為圓口石井,像半個密閉的酒壇,隻是此時封口處的封泥有了數條裂紋,才讓林琪瑢和祝小山鑽了出來。


    井口石質暗青,粗礪表麵分散刻有十幾怪異古符,兩條黑黝石鏈胡亂擺在井旁地麵。


    再向左右看去,這是一座高有數百丈的狹長土嶺。土嶺青白,整個被建成一座有兩層數百間殿室的龐大宮闕。


    古井就在二層一座殿門外的廊道旁邊,左右殿室看不到頭。


    而從麵前欄柱向廊道下看去,直接就是一條寬大深穀,數座上千級的宏偉古階從身邊殿門直伸山穀。


    對麵則是一條比土嶺更高的黃石山脈,一條飛瀑倒掛在林琪瑢、祝小山對麵,光禿禿沒有生氣的山梁之上重巒疊嶂迤邐遠去的全是各種……古殿和古道。


    古殿森森,望之讓人眼暈。


    而在離兩人不遠處的上空,就有一座暗黃石橋橫跨山頂連接兩邊。


    整個世界的上空,好似一塊炭火忽明忽滅,不時迸出一蓬蓬流火從天而降……


    初入修仙的人都知道一句話:目光不及,魂識悠遊。


    這話說的是:眼睛看不到的地方,仙神魂力可以信馬由韁、代行出巡。


    但是見了眼前情形,林琪瑢和祝小山都不約而同說了八字:“步綱踏鬥、咫尺天涯!”


    兩人都在對方眼中看到明顯的凜然之色。


    這可有得磨了……


    *——*


    咫尺天涯很好理解,尺方之地可有天涯之遠,俗世的文人墨客更能刻畫出更多意境,不用細說;


    而步綱踏鬥隻是仙神修者可用,其意味深遠還有兩層內涵。?-


    第一層含義,也是步綱踏鬥最出名的地方。


    步綱踏鬥是祀舞的一種,更是與祝氏八大頌歌比肩的宗氏祀獻八舞中的第一舞。


    行舞者往往在祝氏八大頌歌中合以祀獻八舞,從而達到祭歌祀舞合璧,完成一場完整神祭祀的目的。


    但是林琪瑢和祝小山這時所說的步綱踏鬥,卻指的是下麵第二層含義:


    術數修煉都是大()陰陽無法一道,推衍調改都少不了術法和式。


    術法可以在術數修者頭頂之上化出術星天宇,若有幸化出術寶,寶物之內更會有繁複星圖組成更強大星宇;


    而式則是大()陰陽占卜中的用寶,分上下兩部分;下為盤、上為倒扣鍋底朝上的半球形;式球表麵疊刻的術星天宇稱為乾圖;底盤則附有坤圖。


    便是如祭王司南和祀王司南這種寶物,也隻是一種經過變化、最高階的式。


    式寶使用之時,上麵式球可以自如轉動;


    式球轉動表麵星圖變幻,下麵底盤則會隨著上麵星宇走勢不同,映射出相應星宇或者世界的一應變化和後果,宛如事情真正生與親眼所見,底盤顯示的結果甚至可以細化到山川江河一靈一物,端得神妙萬端。


    而在主持之人運轉式寶的時候,手撥式球,萬般星圖在其手下隨意擺布;身坐底盤,踏踩仙界神域的諸般變化於腳底;甚至宗氏王族內的高明者,可以在跳動祀舞的同時運轉式寶,這就叫步綱踏鬥。


    步綱踏鬥中的一星就代表一地一域甚至一世界,舉手投足便就踏遍宇世;


    還有大()陰陽式星挪移也有“我身成式,乾坤星宇俱附其表,上下左右一眼一步爾”詮釋。


    所以,步綱踏鬥、咫尺天涯也是一種勢態:方寸間無窮遠矣。


    眼前神跡目力可見對麵山頂重重古殿,魂識飛掠卻連一半山穀也沒穿透便就力竭。


    不是林琪瑢、祝小山魂力變弱,也不是此地有什麽禁錮,相反這裏可以任你施展,但是肉眼可見的直線距離中間,卻折折疊疊了無數虛無世界,魂力出行方寸之間就要行過眾多大小世界,待到行了二人魂力所能達到的最大距離,卻也沒能越過肉眼看到的山穀中線。


    魂力反而不如肉眼看得遠!


    最離譜的是,中間折疊的幾乎全是相當於大世界般的級空間……


    祝小山眼角抽動兩下:“靠,眼睛居然能看到這麽遠的東西,我頭一次覺著眼大漏神沒什麽不好!”


    眼前情況某種意義上可以理解為眼睛接受了直線投射,魂力探查卻是在咫尺之間繞著無何止的曲線,最終出現了這樣的結果。


    所有情況合在一起,無不提醒林琪瑢和祝小山,現在每走一步要經過的實際距離,都可以很長很長……


    突然,林琪瑢抬腳向旁邊一塊白磚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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