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祁覺得自己好不容易豎起來的愛情觀,徹底崩塌了。


    墨臨淵坐在他對麵,臉上帶了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帶著薄繭的指腹,繞著杯沿摩擦了一圈又一圈。


    眯眼看他,道:


    “你真相信是童嫿把欣姨從樓梯上推下去的?”


    裴祁也一並用詢問的眼神看向時薄言,替童嫿解釋道:


    “言哥,這不可能,嫿姐脾氣是不好,但她不是個惡毒的人,不會做這麽心狠手辣的事情的。”


    時薄言沒說話,隻是想到了什麽,帶著諷刺地嗤笑了一聲。


    不是他相不相信,而是童嫿希望他相信,那他就相信吧。


    她那麽迫切地想要離開他,那他就如她願好了。


    追逐了他這麽多年都沒給過她想要的,那他又憑什麽覺得自己可以心安理得得禁錮她。


    想到這,時薄言的眸底,暗淡了幾分,夾著幾分不想被外人察覺的懊悔。


    墨臨淵一看時薄言這樣子,大概就能猜到他心裏在想什麽了。


    “是童嫿非要離婚吧?”


    “不可能!”


    裴祁想也不想就否認了,“嫿姐這麽喜歡言哥,言哥又沒做什麽對不起嫿姐的事,嫿姐為什麽要離婚?”


    說著,他陰陽怪氣地看了墨臨淵一眼,“要離婚也是我姐提離婚,畢竟你是個渣男!”


    裴祁話落,腦袋便被墨臨淵狠狠敲了一記,“小屁孩懂什麽,我跟你姐感情好著呢。”


    “好個屁!你要跟我姐感情好,還會把那杯頂級龍井帶迴家?”


    墨臨淵不想跟裴祁爭論這個問題,直接無視了他。


    “姐夫,我跟你說,你要是哪天真讓我姐傷心了,我肯定讓她跟你離婚,再想讓我認你當姐夫,你想都別想。”


    墨臨淵的眸色,在聽到裴祁這話的時候,冷了一瞬。


    眸光抬起,冷厲地掃向裴祁,沉聲道:


    “敢瞎摻和我跟你姐的事,小心我打斷你的腿!”


    裴祁狠狠地瞪了墨臨淵一眼,沒有再吭聲。


    沒辦法,誰讓他那個死腦筋的姐姐就是不願意離婚。


    她要是願意離婚,他八抬大轎把她從墨家接迴去。


    墨臨淵心裏沒來由地多了幾分煩躁,不想搭理裴祁,而是看向時薄言,轉移了話題。


    “你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上童嫿了?”


    他們這一群人,都是一個圈子長大的,童嫿倒追時薄言的光輝事跡,他都能如數家珍。


    可他這位好兄弟的反應就沒那麽熱烈了,平淡得就像個木頭人。


    也難為了童嫿能堅持那麽多年。


    要是他家母老虎……


    墨臨淵下意識地想到了裴芷弋,頓了頓,沒有繼續想下去。


    他以為,時薄言這樣的人,是沒有心的,即使娶了童嫿,給了她所有的體麵,也給不了童嫿真心。


    離婚了,該難過的人也該是童嫿才是。


    可眼前這個人,半點都不像是高興的樣子,反而一副為情所困的模樣。


    時薄言聽到墨臨淵這話,像是被踩到了什麽痛腳一般,臉色微微一變。


    耷拉著的眼皮,淡淡一掀,冷聲道:


    “喜歡上童嫿?”


    他嗤笑了一聲,“瞎想什麽?我要是喜歡她,會主動提出離婚?”


    他刻意強調了“主動”兩個字,仿佛是要讓聽他說話的人堅信他對這段婚姻,對童嫿這個人的不在意。


    可說話的同時,端著酒杯的手,卻在不經意間收緊了。


    墨臨淵默默欣賞著他眼底的晦澀,彎了彎唇。


    你的嘴巴可沒有你的身體這麽誠實。


    行吧,你高興就好。


    他沒有再問,目光卻落在他握著酒杯微顫的手,陷入了沉默。


    眼看著時薄言一杯一杯將麵前的酒喝完,墨臨淵都沒有阻止他。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等瓶子裏的酒空了,他才聽時薄言緩緩開口道:


    “我有一個朋友,被一個女孩子愛了很久很久……”


    他安靜地坐在沙發上,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一般,娓娓道來。


    墨臨淵也沒打斷他,隻靜靜地聽著他說著。


    “他以為,這個女孩子永遠不會離開他,永遠不會丟下他,他覺得一輩子這樣也挺好……”


    他嗤笑了一聲,眉眼低低地垂著,呢喃道:“真的很好……”


    墨臨淵聽到這,眉頭微動,朝他看了過去。


    時薄言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也沒去看墨臨淵的表情,繼續道:


    “可突然有一天,那個女孩跟他說不要他了,說她膩了他了,說他不是她想要的那個人……”


    他又自嘲地笑了一聲,眼底隱隱有些赤紅:“就這樣,打得他措手不及。”


    墨臨淵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拿起手邊的酒瓶,往他的杯子裏又倒了一杯。


    “你朋友真慘,來,多喝點……”


    時薄言這時候抬起頭朝他看過來,眼眶都有些紅了。


    “她憑什麽能在他麵前晃了這麽久之後,就不要他了?啊?她就這樣丟下他了,她怎麽能這樣……”


    墨臨淵也不知道他是醉還是清醒,這樣子的時薄言,他還真沒見過。


    他記憶中的時薄言,總是優雅矜貴,涼薄到仿佛天生就沒有心。


    他看誰都是一副看透人生的眼神,所以,突然麵對這麽一個彷徨得像個孩子的男人,墨臨淵默了默,半晌都憋不出一個字來。


    許久後,他放下手中的酒杯,湊到他麵前,一臉認真地問道:


    “你先告訴我,你在無中生‘友’嗎?”


    時薄言眸色一怔,原本迷離的雙眼,突然間清明了起來。


    他突然從沙發上起身,往外走。


    “去哪啊?”


    “洗手間。”


    裴祁看著時薄言高大的身影,微微有些踉蹌,禁不住同情道:


    “言哥好像很不開心啊,嫿姐真是的,好端端的,為什麽要跟言哥離婚?”


    裴祁是真不懂,她費了那麽大的勁才嫁給了言哥,這才多久呀。


    婚姻就這麽兒戲嗎?


    裴祁默默地朝墨臨淵看過去,看得墨臨淵心裏一陣煩躁。


    “你這樣看我幹什麽?”


    他湊到墨臨淵麵前,壓低聲音道:


    “我姐要是跟你離婚了,你會像言哥這麽傷心嗎?……啊!!!幹嘛又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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