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就像是一個沒有影子的幽靈徘徊在她心底,那天看到的那個人究竟是不是他?雖然她一再對自己說那屬於過去,她不需要知道是或不是,可頭腦不受控製地迴想一遍又一遍,那一瞬間她確實看到了一張太過熟悉的臉,熟悉得她心裏想流血。


    陸小風站在可岩公司對麵的馬路,天很陰,北風颳在人的臉上隱隱開始發疼,她望著對麵大廈的大門,感覺自己好像站在十字路口的中心,少一分跨出去的勇氣,又多一分退迴去的不甘。


    如果得到答案她該怎麽辦,如果得不到答案她又將如何是好。答案的背後有太多不堪,現在的她是否有勇氣把這一切重新掀開再次麵對。


    陸小風眯起眼睛,放在口袋裏的手不禁有點冷。


    不一會,廖可岩從對麵的大廈走出來,而他的身後緊跟著出來一個人。可岩和他一前一後走著,他不停地迴頭和那人說著什麽,那人戴著墨鏡,微微低著頭並不開口,偶爾笑一下。


    有一張臉在陸小風的記憶裏被她撕成了無數張碎片,又碾成無數顆粉末,卻永遠沒有辦法刪除,隻要一次激活,散落在每一個角落的粉末便會用最快的速度匯聚到一起拚湊出那張完整的臉。


    在這個世界上絕對不會有第二個人,眼睛溫柔的深處是絕對的零度,嘴角微笑的側麵是放肆的欺詐,舉手投足間的風度隻是他用來掩飾險惡的偽裝。


    陸小風的喉嚨像是被風割裂開來,唿吸變得疼痛腥辣。她無意識地倒退一步,不小心撞到背後的人,卻隻是木訥又混沌地看著對方,忘記說一句抱歉。


    那個比午夜時分的噩夢還要可怕恐怖,讓她的世界從天堂變成地獄的男人,不會錯,是他。


    哪怕他化成灰,她也能認出。


    她迅速躲進身後的咖啡廳,在鏡麵的反she中看到那人上了車,可岩和他作別,然後朝她這邊款款走來。


    陸小風找了個位置坐下,恰好廖可岩走了進來,很快找到她的所在。


    “不好意思,剛才公司裏有點事耽擱了,你到很久了?”廖可岩帶著歉意的表情在陸小風對麵坐下。


    陸小風微微笑道:“不,我也才剛到。”


    “那就好,今天想吃什麽?”廖可岩翻開菜單,“我上次來吃的咖喱套餐還不錯。”


    “那就這個好了。”


    陸小風腦袋裏跟爆炸現場似的,還沒清理幹淨,頭腦中隻要一閃過那張臉,她的手就會不自主地顫抖。


    廖可岩給兩個人點了兩杯咖啡,然後提起了昨晚慡約的事:“昨晚你在電話裏說得很緊急,到底怎麽迴事?”


    “哦,是我的房客人不舒服,我擔心他有事,所以不好放他一個人在家。”


    “是嗎,難怪看你氣色不太好,昨晚是不是很辛苦?”他不管說什麽眼神都不會閃爍,這樣一雙眼睛讓人無法撒謊。


    陸小風依舊笑了笑:“他後來就沒事了,所以其實也沒有什麽,真不好意思,害你都已經出門了又折迴去。”


    和上次一樣,廖可岩並沒有繼續追問,他很諒解地說:“如果有什麽需要,你跟我說,不用那麽客氣。我們的關係應該不需要客套什麽。”


    “嗯?”


    廖可岩難得露出了點不自然的表情:“我是說,如果我沒有理解錯,我們現在應該是正在交往吧。”


    陸小風心中暗暗詫異了下,但表麵上沒有露出分毫。


    廖可岩見陸小風並沒有提出異議,便繼續說道:“所以,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找個機會把你介紹給我哥。”


    陸小風的心髒停跳了一拍,她裝作迴憶的樣子,說:“你哥,就是上次我們在路上遇到,你說你哥也住在那裏,是親哥哥?”


    “不是,是表哥,不過我們的感情一直很好,他很照顧我。”


    “我剛才看到你和一個男人從公司裏出來……”


    “那就是我表哥,這麽說來剛才應該拉他過來一起吃飯的。”


    陸小風連忙擺手:“不,我沒這個心理準備。”


    廖可岩笑道:“其實不用準備什麽,我哥還是很好相處的。”


    他很好相處?陸小風五年來第一次冷笑,不過是在心裏。


    陸小風低下頭,冷靜地撥弄咖喱飯:“是表哥的話,那他跟你應該不是一個姓氏?”


    “嗯,他姓蕭,叫蕭唯。”


    “陸小風她,結過婚?”


    “沒有必要這麽驚訝吧。”夏琪看到蘇致若整張臉都白了。


    蘇致若沒有察覺他的聲音都開始發抖:“那……那為什麽會離婚?”


    夏琪長嘆道:“所以我就說了,這是小風的傷痛。雖然這種話不應該跟你講,但我希望和她住在一起的人最起碼能夠對她好一點。不是離婚,她的丈夫過世了,小風足足緩了三年才緩過來。因為打擊太大,所以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性格也變了很多,並不是她願意這樣,而是實在太痛苦了,有時候連我都看不下去。”


    “那……”


    夏琪立馬搖頭:“千萬不要問她丈夫是怎麽過世的,隻要你提一次,我保證她會跟你發飆。你隻要知道有這麽一迴事就可以,有些話她是死也不會說的,我也是猶豫了很久才決定告訴你,但我希望你能把我今天說的話全部放在心裏。”


    夏琪起身要走,蘇致若呆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她忍不住推了他一把,故意打趣道:“聽傻了,對自己的行為感到後悔了吧。”


    “他……他們感情很好嗎?”蘇致若突然抬頭問道。


    一直對他板著個臉的夏琪這時笑道:“當然,她丈夫可以說是全天下最好的男人。”


    第三十五打


    陸小風迴到家的時候,蘇致若正坐在陽台上不知道在做什麽,家裏沒有開燈,電視機卻在獨自播放,可一進門撲麵而來的沉默。


    “我迴來了。”陸小風一邊脫鞋,一邊打開燈。


    陽台上的人過了一會才有反應,蘇致若站起來,他倚靠在門框旁,身後是一片夜色,看不清是什麽表情。


    “我有點不舒服,先休息了。”陸小風很累,沒有力氣多說什麽,拖著腳步打開房門。


    “等一下。”


    陸小風迴過頭:“有事?如果有事,能不能明天說,我今天真的不太舒服。”


    蘇致若從陰影裏走出來,神色有些拘謹:“我準備了晚飯,吃完再休息吧。”


    “不了,我真的很累。”


    蘇致若攔住她,堅持說:“再累,飯還是要吃的。你應該還沒吃過吧,我看到他沒有送你迴來。”


    “我今天沒有胃口,不好意思。”陸小風揉了揉太陽穴無力道。


    “不就是去見個廖可岩,幹什麽搞得這麽累?”


    “……暈車罷了。”


    蘇致若剛要開口,手機鈴聲急促地響起,他不耐地接起電話:“喂,嗯……嗯,現在?好。”


    他捏著手機皺了皺眉:“有任務。”


    “那快去。”


    蘇致若動作迅速地換好衣服,可臨走前拉住陸小風一字一句地關照:“記得一定要吃飯。”


    陸小風被他意外認真的表情搞得不忍再拒絕:“知道了,吃了再休息。”


    蘇致若還是不太放心,臨走時迴頭看了好幾眼。


    當屋子裏隻剩她一個人的時候,全身的精神氣一下子被抽空,身上所有的地方都開始發疼,右手腕處灼燒一般的疼痛感讓她的手一直處於抖動的狀態,麵對一桌子的飯菜她根本無法下手。


    手機鈴響了,陸小風一看,屏幕上閃動著“妖孽”兩個字。


    “吃了嗎?”


    陸小風忍不住想笑,他是不是算準了她吃不了:“正要吃。”


    “沒胃口就少吃一點,剛才忘記說了這次的任務可能又要好幾天,你一個人不要頓頓吃泡麵。”


    蘇致若說得一板一眼,搞得陸小風覺得自己像是接受教導主任訓誡的小學生:“你今天怎麽特別會嘮叨。”


    蘇致若突然沒了聲音,片刻後急吼吼的辯白:“……我是擔心我一不在你又把家裏搞得跟垃圾場一樣……還是要吃飯,掛了。”


    陸小風再次端起飯碗,深深吸了口氣,拿起筷子開動,剛才一直積鬱在胸口的陰霾好像被他一吼突然清明了不少。她突然很感謝蘇致若住在這裏,至少不用她一個人麵對冷冷清清的房間,他說的對,飯還是要吃,吃飽了才能思考,思考後才能做出正確的判斷。


    蕭唯,他終於迴來了。


    部署了再多都抓不住他的把柄,在最後關頭仍然有辦法把罪名推脫得一幹二淨,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個男人,為什麽迴來?


    蕭家是除卻曾家、謝家、南宮家、倪家另一大家,但之所以沒有被列為四大家族之一是因為他的黑道背景,就算這些年來蕭家老頭一直致力於漂白家族產業,但仍然無法完全抹去這塊烙印。尤其是五年前蕭唯的事發生後,他不得不再次出山動用以前的力量把自己的孫子從水火之中解救出來。這也同時暴露了蕭家和黑道勢力並沒有完全脫離關係。


    陸小風在本子上寫下蕭唯這兩個字,力道深得白紙當即劃破,她又在這個名字旁寫下廖可岩,兩個名字之間畫上一個連接符,他們倆是表兄弟。那麽蕭家老頭就是廖可岩的外公,這麽想來以前蕭唯確實跟她提過有一個一直在國外留學的表弟,現在知道這個人就是廖可岩。


    嚴隊上次說過蕭唯那邊開始有動靜,以她對蕭唯的了解這個男人絕不是輕易罷手的類型,可岩的公司八成和他脫不了關係。今天廖可岩說他們兄弟感情很好,那他是不是知道蕭唯幹的勾當,還是他也有問題?


    蕭唯,隻是一想這個名字她就覺得心痛,就像針球在她心上滾了一遍。


    書桌的日曆上唯有在一個數字上畫了紅圈,在黑色之中透著血幹涸後的質感。


    今年的那個日子又快到了。


    陸小風把日曆拉到麵前盯著那個紅圈,左手用力握住右手的手腕。


    “你是陸小風。”陸小風一把將桌上的紙撕碎,“你不是蒙紗。”


    蒙紗認識蕭唯,陸小風不認識蕭唯。


    這次是一起地下賭莊的案件,他們前期已經暗中調查了許久,在摸清楚對方的底細後決定埋伏行動。蘇致若因為上一次的失手事件原本不應該那麽快再次介入逮捕行動,但嚴隊堅持帶上他。對方是一群慣犯,行事很謹慎,從不固定在一個地方聚賭,這次的地點也是線人暗中舉報,嚴隊特意在外圍暗暗布下層層警力,確保連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蘇致若行動中少有的沉默寡言,遇事格外冷靜,哪怕麵對對方突然的反擊也表現得幹淨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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