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一身青裙的魏歆瑤,宋嘉禾不適應了下。她慣來豔麗多姿,喜紅。不過柯皇後病入膏肓,做為女兒自然不再好鮮衣華服。便是自己,進宮也特意妝扮素雅,免得落人


    口舌。


    “臣女見過安陽公主。”宋嘉禾屈了屈膝行禮。魏歆瑤靜靜的看著宋嘉禾,這樣行禮的機會,過一日少一日了,從此以後該是她這個做小姑子的向她這做嫂子的見禮。如若三哥取大哥而代之,嗬,自己這輩子都將匍匐


    在她腳下。


    魏歆瑤眼底掠過陰霾之色。


    “七妹。”魏闕眸光淡淡的望著魏歆瑤。


    魏歆瑤倏爾迴神,觸及魏闕眼底不滿,頓時心頭酸澀還夾雜著幾分嫉妒。宋嘉禾何其好命,竟然可以嫁給她三哥。魏歆瑤想起遠遠看到的那一幕,言笑晏晏,魏歆瑤從來都沒在魏闕臉上見過那麽溫柔寵溺的神情。三哥喜歡宋嘉禾,虧得她當初還覺得自己想多了,分明是她想的太少。


    若是早知……


    她捏了捏指尖,輕笑道:“恭喜三哥和表妹了,一直都沒機會向你們道喜。”


    宋嘉禾望一眼魏歆瑤後,垂下首,狀似害羞。這輩子不是情敵了,不過魏歆瑤依舊憎惡她,若前世她就是幕後黑手,這一世,她還會動手嗎?


    宋嘉禾希望她會,前世之死是橫亙在她喉間的魚刺,不弄明白了,她心難安。


    魏闕目光不著痕的在二人之間來迴,略一頷首:“我們要去慈安宮向祖母請安,先行一步。”


    魏歆瑤微笑福了一福:“三哥慢走。”


    宋嘉禾又朝她福了一禮,才隨著魏闕離開。


    望著兩人背影,魏歆瑤眸光逐漸轉涼,臉色陰沉下來。忽然間,魏闕毫無預兆的轉身,麵無表情的看她一眼。魏歆瑤隻覺得臉上一涼,這股涼意瞬間襲向四肢百骸,將她整個人都凍在了原地。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魏闕眼底看到了警告之色,三哥居然為了一個外人警告她,她可


    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他這麽可以為了一個女人那樣對她。


    慈安宮裏,宋太後和宋老夫人說起了魏闕和宋嘉禾的婚事,依著宋太後的意思,柯皇後時日無多,魏闕要守孝三年,屆時宋嘉禾年紀正好。


    對此,宋老夫人並無意見,她本來就沒打算太早讓孫女出閣,她希望魏闕能在宋嘉禾進門前,將家裏的爛攤子解決了,就算不能徹底解決,也起碼別像現在這般亂。


    見宋老夫人沒有意見,宋太後高興。其實這也有她的私心在裏頭。


    魏闕晚些與宋嘉禾完婚對魏閎對宋家都有好處。


    一眾孫子裏,她最疼的到底是魏閎,卻也沒疼到將他擺在江山前頭,她不會力保魏閎太子之位,但是不介意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拉一把。


    若是這幾年裏,魏閎爭氣些,表現能讓各方滿意。宋家自然不會鐵了心的扶持魏闕,畢竟還沒完婚,何況就算完了婚,也不是不能改弦易張。


    前兩日,她直接問皇帝,他是不是屬意魏闕,否則他這道賜婚的旨意讓宋家以後怎麽辦?


    皇帝說他還在考量。至於宋家,讓她放心。若是魏閎長進了,他會賜一宋氏女為太子良娣。


    如此,宋太後才放了心。


    說話間,宮人報魏闕與宋嘉禾來了。


    “這兩人怎麽走到一塊了。”宋太後揶揄的看著宋老夫人。


    宋老夫人笑:“怕是路上遇著了。”


    男俊女俏,滿堂生輝。


    宋太後歎道:“兩孩子走在一塊可真登對,還是皇帝眼光好。”


    “陛下聖明!”宋老夫人笑道。


    宋太後叫起行禮的二人,笑容慈藹:“阿闕年長,你要讓著禾丫頭點。”


    “孫兒謹遵教誨。”魏闕躬身道。


    宋太後欣慰的點點頭,和顏悅色看向宋嘉禾:“他要是欺負你,你告訴哀家,哀家幫你收拾他。”


    宋嘉禾故意斜一眼魏闕,高高興興一點頭:“還是太後您老人家最疼我。”


    宋太後樂不可支。


    說了一會兒閑話,宋老夫人便攜著宋嘉禾告辭,魏闕也躬身告退。


    至於柯皇後那,三人都沒有過去,之前宋老夫人就在宋太後麵前提了一茬,要帶著宋嘉禾過去請安。


    宋太後以柯皇後身體欠安拒了。幾日前,柯皇後刺傷魏闕的事,她也知道了,當時屋子裏人不少,人多口雜,清寧宮又因為皇後病重而人心渙散,籬笆鬆的很。


    聞訊之後,宋太後氣得不輕,一邊生氣,一邊把亂嚼舌頭的私下處置了。當親娘的想殺親兒子,傳出去,可不人人都要說天家無骨肉。


    不讓宋家祖孫倆過去,正是因為宋太後擔心柯皇後對宋嘉禾冷不丁也來那麽一下,還有什麽事是她做不出來,簡直不可理喻。


    “王爺且去忙吧。”宋老夫人客氣的看著魏闕。


    魏闕微微躬身,禮數周到:“今日我無事,不如讓我送舅婆表妹迴府。”


    宋老夫人定定的看著魏闕,半響不語。


    宋嘉禾悄悄瞪一眼魏闕,覺得他太著急了,祖母一直不是很讚同他們。


    魏闕認真的看著宋老夫人。


    片刻後,宋老夫人露出了一個笑影:“有勞王爺。”


    魏闕行了一個晚輩禮:“舅婆言重,都是晚輩該做的。”


    慈安宮外發生的事,宋太後很快就從宮人那得知。


    宋太後彎了彎嘴角,幾十年的姑嫂,她哪兒不知道宋老夫人不大滿意魏闕。她這弟妹最是疼愛宋嘉禾,哪裏舍得她嫁進皇家,尤其現在局勢還不明朗。


    魏闕大概心知這一點,所以殷勤備至,倒是個有心的。宋太後慢慢的撚著佛珠,迴想起方才在殿內,阿闕時不時的看宋嘉禾。


    他倒是瞞的緊,之前一點痕跡都沒露出來,宋太後笑了笑,生在魏家,城府深是優點。


    他若是老早就露出這念頭,隻怕她和梁王早就為他安排婚事了。


    宋太後幽幽一歎,阿闕心思深,步步為營,每一步都走的恰到好處,反觀魏閎,到底遜了一籌。


    再說魏闕,一路送宋老夫人與宋嘉禾到承恩公府門口。


    宋老夫人望一眼立在一旁的魏闕,再看一眼扶著自己的宋嘉禾,小孫女看著她的眼神有點緊張。


    “王爺若不忙,不妨進來喝杯茶再走。”


    宋嘉禾嘴角一翹,又趕緊壓下去。


    魏闕連忙對宋老夫人拱了拱手,感激:“多謝舅婆。”


    宋老夫人端坐在主位上,靜靜的看著魏闕。眉峰剛毅,眼神深邃,鼻梁高挺,唇有些薄,難得一見的英俊。


    目光下落三分,落在他微微上揚的嘴角上,據說唇薄之人情也薄,他若是薄情寡性之輩,暖暖這輩子就徹徹底底的毀了,甚至宋家都難逃劫數。


    魏闕麵帶微笑。


    宋嘉禾絞了絞錦帕,頓時覺得椅子上插了針,怎麽坐都不舒服。


    “別看這丫頭生的乖巧,其實任性的很,她啊被我慣壞了,有時候我都不想搭理她。”


    宋嘉禾眨了眨眼,眼神有些委屈。


    “女兒家本該嬌養,有些小性子天經地義。我略長她幾歲,合該讓著她寵著她。”


    宋老夫人溜一眼雙頰染紅的宋嘉禾,歎了一聲:“這丫頭心眼小,怕是容不得人,老身實在放心不下。”


    小心眼的宋嘉禾默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魏闕起身對著宋老夫人長長一揖:“我的心也不大,隻裝得下表妹一人。弱水三千我隻想飲其中一瓢。若違此誓言,便叫我身敗名裂,一無所有。”


    他的聲音不大,其中鏗鏘卻入木三分。


    宋老夫人一瞬不瞬的盯著魏闕,似乎要透過他的眼睛看穿他的心。


    魏闕坦然與她對視。


    宋嘉禾抓緊了茶杯,忍不住拿眼看宋老夫人。


    宋老夫人垂了垂眼瞼,覺得自己好像沒什麽可說的,他都說到這份上了。


    雖然她終究是不放心的,不管暖暖嫁給誰她都是沒法放心的。世事難料,人心易變,除非她閉上眼了,才能徹底不擔心。


    “折騰半天,我也累了,就不多留王爺了,暖暖替我送王爺出去。”宋老夫人淡淡笑道,事已至此,姑且信他吧,起碼他現在對暖暖是真心實意。


    宋嘉禾應了一聲,欠身帶著魏闕離開。


    “你祖母很疼你。”魏闕含笑道。


    宋嘉禾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我知道,這世間最疼我的就是祖母。”


    魏闕默了默,語調泛柔:“我會如她老人家那般愛護你。”


    這猝不及防的情話讓宋嘉禾臉一紅,她揉了揉鼻尖,幹咳一聲,嘴上不肯示弱:“那你可要好好表現了,這難度不低。”


    魏闕對她輕輕一揖,彎腰平望著她:“還請暖暖多多給我表現的機會。”


    宋嘉禾眼神飄了飄,忽然皺了皺鼻子:“我覺得以前都看錯你了,你居然是這麽油嘴滑舌一個人。”


    魏闕的聲音溫柔如水:“隻對你如此。”


    雖然很想忍住,但是宋嘉禾控製不住嘴角的上揚,雙眼亮晶晶,就像滿天星輝都落在裏麵。隻這麽看著,魏闕便覺得整個世界都亮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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