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姐,你說有些人的嘴巴怎麽這麽壞的!”


    正在剝石榴的宋嘉禾望著氣鼓鼓走來的宋嘉淇,好笑:“她們說什麽惹著你了?”宋嘉淇鼓了鼓腮幫子,用力的在宋嘉禾麵前的椅子上坐下:“她們說燕姑娘沽名釣譽,今兒受傷那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也就是魏歆瑤身份高,那些人不敢嘴碎,所以隻敢


    說燕婉。人都受傷了還要落井下石,這些人也不怕下拔舌地獄。宋嘉禾望著氣惱的燕婉,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和燕婉關係多好,所以打抱不平。可實質上宋嘉禾和燕婉關係平平,她這妹妹生就一幅熱心腸,嫉惡如仇。她認為燕婉接濟難


    民是好事,所以見不得別人因為這事詆毀燕婉。“什麽叫沽名釣譽,沽名釣譽說的是不正當的手段獲取名譽,真金白銀花出去救濟災民,怎麽就不正當了。雖然出了亂子,但是緣由又不在她身上,是郭氏餘孽從中作梗。


    ”


    宋嘉淇氣咻咻道:“她們說燕姑娘救濟是虛情假意,隻是為了贏取好名聲。”“真情也好假意也罷,好事是實實在在的做下了。莫不成偷偷摸摸不讓人知道的才是真情。就算是假意又如何,有人花錢買華服美飾取悅自己,有人花錢買名聲取悅自己,


    誰比誰高貴了不成。”


    宋嘉淇重重一點頭:“就是,又沒花她們家的錢,酸個什麽勁,就算是為了揚名又怎麽了,總比她們一毛不拔的好。”“所以啊,你跟那群人置什麽氣,她們就是嫉妒,”宋嘉禾慢條斯理的說道:“嫉妒燕姑娘能因此事得美名,她們自己不願做好事,就見不得別人發善心,跟這麽一群人計較,你也不怕失了自己的格調。”宋嘉禾不覺得這事上,燕婉有什麽可指摘的。便是假意,她一介孤女,無依無靠,經營一個好名聲加重自己的身份,又沒傷害其他人,無可


    厚非。不過宋嘉禾覺得有些人會說得這麽難聽,大概還有燕婉和魏聞那樁事的因素在裏頭。魏聞雖然是個紈絝,可架不住人家出身好,皮相好,嘴又甜,在姑娘們中還是很有市


    場的。少不得有些人覺得燕婉一個無父無母處處不如她們的孤女,憑什麽嫁給魏聞啊。宋嘉淇噗嗤一聲樂了,六姐說話真毒,她挺了挺脊背:“我這麽有格調的人,才不會跟她們計較呢。”她剛剛是去看望一個在混亂中受傷的小姐妹,沒幾句話,有兩個人就


    開始聲討燕婉,她那小姐妹還一言不發的聽著,宋嘉淇心都涼了,隨便找了個理由就迴來了。


    宋嘉禾忍俊不禁,撿了一顆石榴扔過去。


    宋嘉淇接住了,往嘴裏一扔:“真——”最後一個甜字被她咽了下去:“季表哥好。”


    宋嘉禾一愣,轉頭一看,就見季恪簡出現在身後。


    “季表哥好。”怔愣之後,宋嘉禾連忙站起來,對窗外的季恪簡屈膝一福。


    立在窗外的季恪簡眉眼含笑,二人頷首一笑:“兩位表妹好!我要去向姨母請安,先行一步。”


    “表哥慢走!”宋嘉禾和宋嘉淇異口同聲。


    季恪簡便抬腳離開。


    他來了,他又走了,毫不停留。隻留下鼻尖淡淡的鬆香,一陣江風吹過,連這點鬆香味也煙消雲散。


    宋嘉禾低頭看著手裏晶瑩剔透的石榴,覺得心裏頭說不上的空落落。


    林氏見了季恪簡十分高興,噓寒問暖,末了又歡喜道:“這麽多年沒見你母親了,可算是又能見麵了。”


    季恪簡笑:“聽說要搬去京城,母親也高興的很,說是終於能見一見親人了。”


    “可不是。”林氏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娘家親人她都五年沒見過了。說了幾句話後,林氏把話題轉到了季恪簡的婚事上,委婉的開始打探,可她的委婉在季恪簡這一點掩飾性都沒有。雖然林氏年紀比季恪簡大了不少,但人情練達上還真遠


    不如這個外甥。


    沒幾句話,季恪簡就摸透了她的意思,不由啼笑皆非。去年他來時,姨母想把大表妹說給他,今年過來,姨母改說小表妹了,季恪簡有點兒頭疼。


    可他對兩個表妹真沒什麽超乎表兄妹之外的感情,季恪簡再一次委婉的拒絕林氏。


    林氏眉頭輕蹙,當初季恪簡拒絕宋嘉卉,她心裏明白,卉兒嫁給季恪簡的確高攀一點。季恪簡拒絕了,她雖遺憾,可也理解。


    然而小女兒被拒絕,她就想不明白了。宋嘉禾花容月貌,在船上這一陣,每天都有人來打探,季恪簡怎麽還瞧不上了。


    季恪簡笑容不改:“姨母,您好生休息,我先去向表姑請個安。”季恪簡有一表姑也嫁到了武都,也在船隊之中。


    林氏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又不知道能說什麽,隻好道:“那你去吧。”


    季恪簡一走,林氏整個神色都垮了,愁眉不展。季恪簡不想娶小女兒,這可怎麽辦?想起臥病在床的宋嘉卉,林氏一陣頭疼。“夫人別太擔心了,咱們六姑娘品貌俱全,想娶她的人從城東排到了城西,還怕找不到如意郎君。”斂秋上前安慰,老夫人都說了她覺得季恪簡年紀略大了些,夫人陽奉陰


    違傳到老夫人耳裏,老夫人少不得要生氣的。然這話她又不好直說,隻能婉轉著來,也不知夫人怎麽就開竅了,突然就對六姑娘的婚事上心起來。這倒是個好兆頭,這兩年,她看的明明白白,因為夫人偏寵二姑娘委


    屈了六姑娘,老夫人和老爺都對夫人有所不滿。


    林氏發愁:“可條件如承禮這般一個都沒有。”不是她偏袒自己親戚,而是季恪簡委實出色。


    斂秋默了默,季恪簡條件是好,隻再好,他不稀罕六姑娘啊。與其這樣,還不如嫁一個稀罕六姑娘,把她當心肝寶貝捧著的姑爺好,哪怕條件差一點也是可的。


    “京城人傑地靈,說不得夫人就能發現合適的了,反正六姑娘年紀也不大。”


    林氏心念一動,是啊,京城,到時候她可以和大姐親自說說。


    略晚一些,宋家一行人到了魏家船上。魏歆瑤心不在焉的坐在椅子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望著門口,終於等來了那個人。寶藍色錦袍,襯得他玉樹臨風。俊秀英挺的五官在橘黃色的燈火下格外溫柔雅致,嘴角的


    微笑讓人如沐春風。魏歆瑤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手裏的錦帕,覺得一顆心跳得厲害。


    察覺到那一縷讓人難以忽視的目光,季恪簡目不斜視,若無其事的跟著宋家人向梁太妃請安。


    梁太妃笑眯眯的問了他幾句話,隨後就讓人帶著他去了隔壁房間,這兒到底都是女眷,季恪簡不宜久留。


    魏歆瑤一陣失望,就是宴會上都有些無精打采。


    “阿瑤是不是哪兒不舒服?”梁太妃終於發現了孫女的不對勁。


    魏歆瑤斂了斂神色道:“我沒事,就是上午受了驚嚇,有些胃口不濟。”“可憐的丫頭!”想起孫女從三樓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梁太妃就是一陣後怕,更是感激季恪簡,梁太妃感慨:“多虧了季家這後生,要不阿瑤兇多吉少。我真是不知道怎麽


    感謝他才好。”“季世子什麽都不缺,就缺一世子夫人了。”尚氏笑盈盈的開口,她看出了小姑子的幾分心思,遂樂得賣一個好。雖然當初在王培吉求婚時,魏歆瑤撂下了“文勝魏閎,武贏


    魏闕”的條件,然今時不同往日,稍加運作下輿論,還是可以照常嫁人的。


    此話一出,不少人不約而合的看向魏歆瑤。


    魏歆瑤心跳漏了一拍,竭力保持鎮定,可臉還是微微的紅了下。


    梁太妃眯了眯眼,嗔一眼尚氏:“就你機靈。”


    梁王妃覷一眼梁太妃神色,趕忙轉移話題。


    宋嘉禾戳著碗裏的魚肉,食不知味,果然不是自己多疑,而是魏歆瑤真的動了芳心。


    “六姐,你沒胃口?”宋嘉淇盯著她碗裏看不出原型的魚丸,小聲道。


    宋嘉禾苦著臉:“之前石榴吃多了!”


    宋嘉淇幸災樂禍一笑,哼哼唧唧:“我讓你少吃點,你倒好,吃了五個,虧你吃得下。”每個都比拳頭大。


    宋嘉禾唉聲歎氣,她那是化悲憤為食欲,不識人間愁苦的小姑娘哪裏會懂,宋嘉禾羨慕的看一眼宋嘉淇。


    宋嘉淇被她看的莫名其妙,警惕的看著她:“我臉上有東西”


    “牙縫裏有蔥。”宋嘉禾壓低了聲音提醒。


    宋嘉淇大驚失色,慌忙捂住嘴,拿帕子用力擦了兩下,然後看帕子,沒有蔥,繼續擦。


    看得一旁的宋嘉禾樂不可支。


    後知後覺的宋嘉淇終於反應過來自己被耍了,大怒。


    “別鬧啊,吃飯呢!”宋嘉禾一本正經的提醒。


    宋嘉淇磨了磨牙,飛了她一個要你好看的眼神。


    宋嘉禾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用過膳,長輩們聚在屋裏說話,姑娘們被打發出去玩。


    前腳剛出門,後腳宋嘉淇就撲了過來,早有防備的宋嘉禾一溜煙就躥了出去。不妨兩人從另一間房內走出來。


    魏闕帶著幾個弟弟招待季恪簡,相談頗歡,季恪簡生的風度翩翩,十足的貴公子,然行軍布陣這些也都不在話下,可謂是文韜武略。


    因季恪簡明早還要趕路,遂宴會提早結束,不想一出門就瞥見一個人影直衝過來。


    魏闕本想避開,可在看清來人之後,腳步一頓。


    與此同時,季恪簡已經往旁邊跨出了一大步,去年他鬼迷心竅了一迴,惹出了不小的麻煩,他可不想再重蹈覆轍。眼看著又要撞上,宋嘉禾怕明天再傳出什麽亂七八糟的流言蜚語,雖然之前在吊橋上那些事沒人敢在她麵前說什麽,但是不少人看她的目光帶著刺。誰讓她們愛慕魏闕呢


    ,宋嘉禾可不想被當成公敵。


    大抵人的潛力真是無限的,宋嘉禾胡亂扒拉,真叫她抓住了窗欞,刹住了腳。


    望著幾步外的魏闕,宋嘉禾大鬆一口氣,剛唿出半口氣,突然變成了倒抽一口冷氣。


    “禾表妹?”魏垂眼看著捂著腰的宋嘉禾,按下了上前的欲望。


    驚呆了的宋嘉淇慢了三拍跑上來,見宋嘉禾皺著臉,忙問:“六姐,你怎麽了?”


    扭到腰的宋嘉禾深吸一口氣緩了緩,咬著後糟牙道:“我沒事。”扭到腰這麽丟人的事能說出來嗎?


    宋嘉淇狐疑的看著她,後看她還能起來就放心了,還有心情嘲笑:“六姐,你剛剛停下來的姿勢真漂亮!”當然是反話,她都想仰天大笑三聲,報應啊報應。


    宋嘉禾兇巴巴橫她一眼,真想把旁邊的菊花塞到她嘴巴裏。“禾表妹要不要去讓府醫瞧瞧,扭著腰可大可小。”魏歆瑤也走了上來,關切的看著宋嘉禾。魏歆瑤心情不錯,她剛剛留意到了,季恪簡特意退後一步避嫌。三哥雖然沒有退開,畢竟還算有點交情,卻也沒有出手幫忙。果然之前在吊橋上救宋嘉禾是形勢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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