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人在水裏翻滾尖叫,岸上的人驚得目瞪口呆。在一瞬間的震驚之後,關峒立刻吩咐隨行的親衛下去救人,這時候也顧不上男女大防了,又是一陣落水聲,除了將士還有一些丫鬟婆子跳入湖中救人,甚至還有一些男子


    入水打算英雄救美。


    “有人沒掉下去!”好幾人驚喜交加地叫起來,看幸運者一般的看著掛在橋上的兩人,看清之後登時怔愣當場。


    魏闕單手拉著側翻的吊橋,另一隻手抱著宋嘉禾。兩人姿態十分親密,親密的岸上一眾少男少女都冒酸水了,想法詭異的同步,倘若我是魏闕(宋嘉禾)那該多好!


    宋嘉淇重重的吐出一口氣來,拍了拍胸口,嚇死她了,還好六姐沒事。雖然宋嘉卉掉下去了,不過人總是有親疏之分的。


    放心之餘,宋嘉淇目光在掛在橋上的兩人身上來迴打轉,越轉越亮,猛地拍了拍腦袋,之前她就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這下子也算是能說明白了。


    英雄美人,男俊女俏,六姐和三表哥簡直配了一臉!


    懸在空中的宋嘉禾覺得腿軟,她顫顫巍巍的抬起頭,生怕動作一大自己就和一橋的小夥伴落得一個同樣的下場,入眼的便是魏闕棱角分明的麵龐,修眉高鼻,眼神深邃。


    她的目光不由被他的睫毛吸引,第一次發現他的睫毛竟然那麽長,油然而生一股扯一扯的衝動,幸好,宋嘉禾忍住了。


    “三表哥?”心有餘悸的宋嘉禾小心翼翼的喚了一聲,隨後杞人憂天:“你還堅持的住嗎?”


    雖然她會泅水,不怕被淹死,但是絕不表示她願意在眾目睽睽之下鳧水,岸邊除了姑娘們外,還有不少男子,宋嘉禾一點都不想丟這個人,更不想茶餘飯後被評頭論足。


    如是一想,再看魏闕,宋嘉禾差一點就要忍不住熱淚盈眶,三表哥果然是她的福星,金光閃閃的那種。


    魏闕眼瞼微垂,覺得輕顫的睫毛一下一下似撓在了心上,又酥又癢。驚魂未定的宋嘉禾差覺得腰間一緊,猛然間意識到兩人現在的姿勢,煞白的臉一點一點的紅起來,透出一層淡淡的粉色。無論是橫亙在她腰間的手臂,近在咫尺的胸膛,


    唿吸間強烈的男性氣息無一不在加劇著這種不自在之感,宋嘉禾輕輕垂下眼,濃密卷翹的睫毛扇了又扇,猶如受驚的黑蝶。


    “別怕,”魏闕將目光移到她粉嫩的臉上:“我帶你上去。”


    說著他氣息一提,眨眼間就帶著宋嘉禾出現在了岸邊。


    宋嘉禾還沒想明白他要怎麽帶自己上去呢,隻覺眼前一花,雙腳已經踩在實地上,直到被激動的宋嘉淇撲住,宋嘉禾都還有些迴不過神來。


    迴不過神來的人豈止是她,一群人看看傾斜的吊橋,估摸下那距離,再看看舉重若輕的魏闕,目光頓時變成了仰望。


    “六姐,六姐,你沒事吧?”宋嘉淇搖著宋嘉禾的胳膊問。“本來沒事,快要被你搖出事來了。”宋嘉禾沒好氣的推開興奮的宋嘉淇,對幾步外的魏闕福了一福:“多謝三表哥搭救之恩。”宋嘉禾低著頭,有那麽點不好意思直視魏闕


    。


    魏闕淡淡一笑:“舉手之勞,表妹不必掛懷。”好些姑娘默默點了點頭,肯定是舉手之勞,宋嘉禾就走在魏闕前頭,出了事他救宋嘉禾,那是天經地義的事,要是她們也走在宋嘉禾這個位置,魏闕肯定也會救她們的。


    就是這麽一迴事!這般想一想,心情登時陰轉晴。望一眼岸邊張頭探腦的人,魏闕皺眉,沉聲吩咐關峒:“讓閑雜人等都離開,尤其是男子,不用留情麵。”即便秋天穿得多,姑娘家濕了衣裳到底不雅,保不準有些齷齪的


    男子生事。


    關峒領命而去,其實他已經派人去驅散不相幹的人,奈何這些公子哥和千金磨磨蹭蹭的,他也不好過分,眼下有了魏闕的話,他心裏便有了底。


    很快閑雜人士被趕到樹林裏,落水的男子也被轉移到其他地方,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煩。


    且說落水之人,宋嘉卉就在其中,她先是被一侍衛救起,又交給了會水的婆子帶到岸邊。


    渾身濕透狼狽不堪的宋嘉卉瑟瑟發抖的坐在岸上,覺得冷意從骨頭縫裏滲出來,凍得她渾身的血鬥毆快要凝固。被甩出去那一瞬間,她下意識的喊了一聲三表哥,並朝魏闕伸出手,她已經抓住他的衣擺了,可他卻毫不猶豫的撲向宋嘉禾。那一片衣擺硬生生自她手中抽離,下墜那一


    瞬間,她看見了抱著宋嘉禾的魏闕神情,那是後怕,他怕宋嘉禾掉下湖,是不是?


    “二姐,你沒事吧?”宋嘉淇擔憂的看著埋首在膝蓋上的宋嘉卉。


    宋嘉卉慢慢的抬起頭來,她的臉極為蒼白,可因為暈染著胭脂眉黛又顯出幾分滑稽來。


    宋嘉禾的注意力被她發紅的嘴唇上的牙印吸引了,微微眯了眯眼,忽然間捕捉到她眼底一閃而逝的怨毒。


    宋嘉禾怔了一怔,瞬息之間又反應過來,心下冷笑,因為她得救還是被魏闕救了,而她自己沒能幸免於難,怨上她了。那隻怪她做人太失敗!宋嘉禾慰問幾句,盡了姐妹情誼,就去查看不遠處的青書青畫,兩個丫頭跟她一塊上的吊橋,卻沒她好運,隻好在水裏撲騰了一迴,幸好都是會鳧水的,並無大礙,見宋


    嘉禾過來,還能笑著道:“姑娘放心,奴婢們瓷實的很,一點事都沒有。”隻要姑娘沒事,她們做丫鬟落個水又算什麽。


    觀她們氣色神態,宋嘉禾便放了心。


    恰在此時,一道高亢尖細的哭嚎聲直衝耳膜,驚得宋嘉禾心裏一突,趕緊循聲扭頭。就見對岸處一丫鬟聲嘶力竭的哭喊:“姑娘,姑娘,您醒醒啊!”


    魏歆瑤正滿肚子的火,聞聲嚇了一大跳,抬頭一看,燕婉麵白如紙的躺在那兒,毫無動靜,霎時她心頭一悸:“表姐!”


    一婆子心急如焚的按壓著燕婉的胸口,幾次都不見反應,慌得將燕婉扛在肩膀上用力顛簸。


    看的岸對麵的宋嘉禾都忍不住捏了一把冷汗,這燕家滿門可就隻剩下這麽一根獨苗了。


    魏歆瑤隻有比宋嘉禾更緊張的,燕家也說得上是一門忠烈了,母妃將燕婉接過來,一來是心疼外甥女,二來是為了名聲,善待功臣遺孤,說到哪都是漲臉的事。要是她有個三長兩短,怎麽跟外人交代,帶頭胡鬧的那人可是她九哥。要不是魏聞等一幹男子為了避嫌已經離開,魏歆瑤都想踹死這個混蛋,多大一個人了,還如此沒分


    寸。


    可眼下說什麽都是虛的,隻盼著燕婉命硬一些,魏歆瑤緊張的看著她,大氣都不敢出。


    “咳”這一身落在周遭人耳裏,無異於天籟之音。


    滿臉痛苦的燕婉被小心翼翼的平放在地,魏歆瑤激動的走過去:“表姐,你哪兒不舒服?”


    燕婉扶著喉嚨劇烈的咳嗽起來,好像要把心肝脾肺都咳出來,咳得一張血色的臉透出不祥的紅色。


    魏歆瑤趕忙給她順氣。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燕婉驀地哭起來,又馬上拿手去擦,卻是越擦越多。魏歆瑤被她哭的心頭不落忍,放柔了聲音安慰:“表姐,你別哭,迴頭我就告訴母妃,讓母妃好


    好教訓九哥。”。


    燕婉立時搖頭,張嘴欲言。


    “表姐你就別替他求情了,他就是欠教訓。”魏歆瑤磨了磨牙,害了這麽多人落水,魏聞肯定要脫一層皮,虧得沒出人命,要不看他怎麽收場。


    燕婉還要再說,魏歆瑤已經去安慰其他委屈的直啜泣的姑娘們了。


    安慰了一圈後,魏歆瑤看向對麵,一眼就找到了宋嘉禾。一橋的人,也就她和三哥幸免於難,三哥身手了得,自然不會落入狼狽的境地。


    可宋嘉禾,魏歆瑤攏了攏肩上的披風,她運氣好,正好走在三哥前麵。道理都知道,可魏歆瑤心下還是有些不得勁。


    魏歆瑤轉過身,選擇了眼不見為淨,過了一會兒去取東西的下人已經迴來了,她便招唿人開始收拾。


    片刻後,宋嘉禾這邊也收到了帷幔和幹淨的衣裳,便拉起帷幔,讓姑娘們換了幹爽的衣裳。


    換好衣服,很多人都鬆了一口氣,覺得活過來了,紛紛下山。出了這種事,誰還有心情繼續玩。


    一偏僻的水潭邊,燃著一堆又一堆的篝火,一排排的軍裝和赤條的身體組成了一個奇特的場景。


    這些都是剛才下水救人的親衛,他們救了人之後一上岸就趕緊溜了,生怕刺激了被救的女子,隨後就找了這麽個隱蔽的地方烤幹衣裳,順手還打了幾隻獵物,邊吃邊等。吃的滿嘴油的張山見李石杵在晾起來的衣裳前紋絲不動,就像是被定住了似的不由好奇,隨手撿了一根雞骨頭扔過去:“石頭,你幹嘛呢,難道是藏在衣服裏的銀票泡爛了


    ,哥哥我早就跟你說過攢什麽錢,錢就是拿來喝酒吃肉用的,你們說是不是?”


    “是!”一眾人異口同聲,哄笑著看著李石。李石心頭一跳,看一眼手裏精致的草綠色荷包,趕緊塞迴衣服裏,然後若無其事把衣服翻了一個個,罵罵咧咧的走迴去:“衣服這麽晾著得等到什麽時候才幹,你們這群人


    就想趁機摸魚,別以為我不知道。”


    “哎呦,居然被你看穿了!”一群人七嘴八舌的打趣起來。


    說著說著,就鬧著要讓李石請客喝酒,理由是他運氣好,救了魏歆瑤。一娃娃臉的眉飛色舞的描述著經過:“一個賊眉鼠眼的公子哥遊向郡主,我一看那人就不懷好意,正想過去阻止,就見他猛地變了臉,一臉被人搶了媳婦的悲憤,扭頭一看。哈,李哥已經捷足先登救下郡主,那公子哥氣得臉都歪了,還想繼續遊過去,看架勢是要截胡,你們覺得我能袖手旁觀嗎?當然不能,我就把他救上了岸,你們是沒看


    見他那表情,逗死人了。”


    說的一眾人哄堂大笑。


    張山妝模作樣的拍了拍李石的肩膀:“你救了郡主,立了頭功,迴頭將軍肯定賞你。”“不賞也值了,那可是郡主。”有人擠眉弄眼的怪叫起來,救人時他們不敢多碰不敢多看,可一些觸碰在所難免。都是血氣方剛的男人,美貌如花的姑娘對他們笑一笑,都


    足夠他們傻樂三天,更不用說當時那情景了。


    一圈人也都開始怪笑,當兵三年,母豬賽貂蟬,尤其魏歆瑤那樣高貴又美豔的郡主,對他們而言那真是天仙一樣的存在,在場不知多少人羨慕李石好運呢!


    李石古銅色的皮膚上爬上暗紅,粗著嗓子道:“胡說八道什麽呢,傳到將軍耳朵裏,看將軍關不關你們禁閉。”


    “哎呦呦,我好怕啊!”張山笑嘻嘻的迴了一句,不過到底沒繼續說下去,剛才也就是話趕話了。他箍著李石的脖子和一幹憤憤不平的同袍敲詐了一頓酒才放過了李石。李石揉了揉脖子,悄悄吐出一口氣來,又覺得渾身說不出的燥熱,可能是篝火太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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