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父親的囑托,藍衣青年人笑了笑,


    “爹你放心便是,我都記下了,放心迴家吧。”


    黑衣老者看著藍衣年輕人點了點頭,隨後在那管家樣中年人的攙扶下慢慢向停在一旁的轎子走去。


    藍衣年輕人目送著自己的父親慢慢走進轎子,這才迴到饑民湧動的粥攤前。


    此時藍衣年輕人的表情並沒有像剛才麵對父親那邊輕鬆,眉頭緊鎖,


    因為家裏米行儲存的米馬上就要耗盡了。


    藍衣年輕人名叫曹瑞,是曹家米行的少東家。剛才那位黑衣老者是他的父親,名叫曹原。


    曹瑞是曹原老爺子的獨子,從小便在自家的米行幫工,將來是注定要繼承自家的祖產的。曹家米行在這滄縣已經開了上百年,傳到曹瑞這代已經到了第六代。


    特別是在曹原老爺子重病的半年多時間裏,年紀輕輕的曹瑞就已經提前擔負起掌櫃的重擔。


    曹瑞品性淳良,自小就好評頗多。這次開粥攤賑災,雖然是父親的意思,但是曹瑞也早有這個打算。


    而且由於父親病重,無法親力親為,所以這施粥的開銷用度都是曹瑞在一手操辦。因此,曹瑞比自己的父親更清楚他們家現在的處境。


    最近幾天每天都有數百饑民湧到縣城,在城外施粥這幾天,曹家米行的儲存的糧米每天都要用掉幾千斤,很快就要消耗殆盡了。


    一旦米倉裏的糧米用盡了,後麵可怎麽辦啊!饑荒蔓延已經過去十幾天了,可是縣衙裏的老爺們到現在都沒能拿出個章程。


    曹瑞望著不斷從四麵八方湧來的饑民,麵色沉重。


    “如果再有饑民湧來,恐怕要去他縣買米了!”


    曹瑞正思慮著,恍惚間,自己的前方突然閃出一團熒熒火光。


    火光明亮異常,宛如燦日,令曹瑞有些發暈。


    驚訝之餘,曹瑞連忙抬頭順著熒熒火光向前望去。


    卻隻見,在自己百步之外,洶湧的饑民中間,一個身穿長袍、身背長劍的道人模樣年輕人正遙遙望著他。


    年紀不大,卻滿目仙風道骨。身後甚至隱隱有日暈環繞。


    曹瑞以為自己這幾日忙得眼花了,趕忙揚起衣袖抹了抹眼睛,


    可是,轉眼再一看,眼前已經一片空蕩蕩,哪裏還有那道人的身影。


    隻剩下洶湧的饑民。


    “奇怪了。”曹瑞搖了搖頭,又心有不甘地向那個方向望了望,卻依舊一無所獲。


    有些悵然若失,


    但是他腦中的道人形象,卻時而清晰,時而模糊,令人有些分不清真假。


    這時,一個身穿短打衣服的夥計跑到曹瑞身邊,滿頭大汗,


    “少東家,粥攤的米又用光了。”


    “是嗎?”曹瑞被夥計的聲音驚醒,望了望身後已經空了的幾口大鍋,


    “再去米行取二十袋來吧。”


    曹瑞沒有時間再去想剛才道人的事,連忙走到一旁的木桌前,取了桌上一張紙,拿起筆在上麵寫了幾行字作為憑證,然後交給了那個夥計。


    “是,少東家。”


    夥計小心收好那張紙,隨即跳上一旁的馬車,朝著縣城的方向駛去。


    滄縣縣城前,饑民遍地。縣城正門前,五六個兵士和七八個捕快正把守在城門前。


    他們接了知縣老爺的命令,最近幾日嚴防饑民進入縣城。


    張玄背著搖光來到城門前,那些把守的兵士捕快見張玄不似饑民模樣,隻是簡單盤查了兩句,就把張玄放了進去。


    縣城內部倒是和平常沒有什麽不同,張玄皺了皺眉,找路邊一個老者問了路,徑直便向縣衙的方向走去。


    他要看看,這些縣衙老爺們究竟在做些什麽。


    不一會,張玄眼前便出現了一座高大的建築,正是滄縣縣衙,門口兩座石獅子巍然坐立,幾個衙役正守在縣衙門前。


    “謔,這縣衙倒是建得比營陵縣氣派!”


    張玄站在縣衙前,凝神靜氣,意念合一,右眼著力之時重瞳已經開啟。


    重瞳之中似有幽幽熒火,目光所至,穿牆破石,百丈之外的一切宛如盡在眼前。


    與此同時,一絲極細的輕靈之氣自靈海奔騰而出,隨即衝入兩耳之內,兩耳頓時清明異常,周遭響動清晰可辨。


    滄縣縣衙內,兩個身穿官袍的中年人正在縣衙後院的客廳中談論著什麽。


    一個麵色雖有些慌張,但是還算沉穩,坐在寬背椅子上。另一個,則已經焦急地在堂前來迴踱步。


    這兩人分別便是滄縣知縣和滄縣縣丞。


    “大人,現在縣城外已經聚集了上千災民,事到如今,隻能表奏朝廷,開倉放糧以賑災啊!”焦急踱步的縣丞轉頭望向知縣。


    坐在椅子上的滄縣知縣抬頭看了縣丞一眼,揚起衣袖擦了擦額頭的油汗,沒好氣地說,


    “你莫要再走了,走得我眼都要花了。我自然知道賑災要開倉放糧,可是,這倉裏還有多少糧你心裏不清楚嗎?”


    縣丞停下腳步愣了愣神,


    “可是,總能支撐幾天吧。”


    知縣聽了這話一時沉不住氣,噌的一聲從椅子站了起來,


    “真是個榆木腦袋,你如今表奏朝廷開倉放糧,可是這糧倉中僅剩的存糧不過能支撐五天,等五天一過,你怎麽辦?


    你我之前奏報上去的糧倉存糧可是能足足支撐一月的,到時你如何向前來查訪的上官解釋?”


    隨即,知縣湊到縣丞身旁,壓低了聲音,


    “賑災不力,你我最多罷官下獄。可是,貪墨皇糧,這可是要掉腦袋的事!”


    “要死,你去死便是了!莫要拉上我!”


    說完,知縣一拂袖子,氣鼓鼓地坐迴了椅子。


    原來這滄縣多年來一直風調雨順,糧倉之中積攢了許多存糧。知縣和縣丞以為這幾年不可能有災荒,那存滿糧米的糧倉就隻會那麽放著,於是便發了貪念,合夥偷偷將糧倉中的存糧貪墨了大半。


    可是不想今年滄縣突發大旱,若是奏報上去開倉放糧,用不了幾天,他們貪墨的事情就會敗露了。


    因此知縣和縣丞二人一直沒有將災情上報,拚命壓了下來。


    聽了知縣的話,原本急躁的縣丞也清醒了一些。


    “可是,這麽下去也不是辦法啊!若是餓死了許多人,你我同樣難逃一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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