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恆寶

    博士是什麽?算個球!嘿嘿,兩年前那事,想起來都要笑死我。可是,笑死我又有什麽用!這事說簡單就簡單,說複雜就複雜。他媽的,什麽玩藝!把光明公司所有頭頭都耍了,耍得像猴子一樣。我陪了一整天,走了兩個分廠,假博士他媽的真威風,頭發油亮,能吹、能吃、能喝,每過十分鍾就接一個電話,嘰哩哇啦的像日本鬼子,反正我聽不懂。但光明公司藏龍臥虎,應當有能聽懂的,可是,懂英語的說他講法語,懂法語的說他講日語,懂日語的說他講德語,懂德語的說他講西班牙語,懂西班牙語的說他講朝鮮語……總之,誰也不能確定他講哪國語言!假博士在公司住了一個月,後來,沒有了影子,再後來,難聽的話慢慢傳出來,原來是個騙子!這世道好玩,連博士都有假的!

    談斌是不是假的?我看不像,但也說不準。

    至少,談斌沒有假博士的派頭,一看就是土包子!這號人,讓做假也不一定能做出、能做像……可是,如果他是更有心計的假博士?也難說啊!

    我倒希望是個假的,為什麽?老惡霸想把張露嫁給博士!如果是真的……我想這些幹什麽?吃得多了嗎?光明公司是他家的,他想怎麽整就怎麽整,管我屁事!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不過,好處也不能讓他撈盡!

    我給談斌打電話:“博士嗎?我是老劉,幹什麽呢?”

    他說在辦公室看書,我說:“博士,快迴來,我在你宿舍樓下等著。”

    他問什麽事,我說:“迴來就知道了,一定是大好事!”

    我放開音樂,閉上眼睛,心裏想著張露!這孩子我看著長大,能讓談斌這樣的土包子……啊,他要肏張露!不可能,我首先不同意。

    有人彈玻璃,我睜開眼,談斌笑著,傻乎乎地笑著。

    他坐到我身邊,我問:“博士,下班了還在辦公室幹嘛?”

    他說:“沒事,看會書。”

    我說:“你真是博士!”

    他問:“劉處長,什麽重要事?”

    我沒迴答他的話,問:“你已經學了半輩子,還看書?還沒學夠?”

    他說:“學校裏學的那些東西遠遠不夠用。”

    我問:“什麽時候就夠了?”

    他說:“永遠不夠用。”

    我起動車子,說:“博士,這太麻煩了,我想你這輩子該學到頭了,你學的那些知識,對我來說八輩子都用不完,你還不夠,這樣累不累?”

    他說:“做技術工作就這樣,需要時就得學習,新東西層出不窮。”

    我笑了笑,給他一支煙,說:“博士啊,老哥我給你說句粗話,到了這個地方,你要學什麽,我不懂,但是,有一點我想給你說,書本外的東西更重要,你要在這方麵花點心思,知道嗎?張經理對你的希望可大了。”

    他說:“慢慢適應吧。”

    我說:“要快適應,不能慢,知道嗎?就像站在起跑線上,槍啪的一響,如果你還想問題,那就完了!話是粗話,意思你明白。”

    我沒說假話,如果他是真博士、如果成了老惡霸女婿,那麽,很明顯,肯定有那一天,我必須靠他!光明公司還是他張家的天下,但是,有可能嗎?

    談斌笑了笑。

    我說:“博士啊,今天到一個特別地方,說話注意點……你是大博士,老哥我是實心人,我給你說真話,其實……我清楚你什麽都明白。”

    他問:“去哪兒?”

    我低聲說:“張經理家,知道是什麽好事了嗎?”

    他搖了搖頭,我想:你真是傻啊!不過,情有可原,他本來就不清楚,他怎麽知道這些曲裏拐彎的事!

    我說:“博士,能分到光明公司,你是有福人,我這人不會說文雅話,事情可是真事情,你要相信,過幾年你就明白了,我今天說的話一句都不假。”

    他笑了笑,問:“什麽事這樣重要?”

    我吸了一口煙,這傻蛋,怎麽點不透!我問:“見過張露沒有?”

    他說:“見過。”

    我問:“你認為她怎麽樣?”

    他說:“說過幾句話,沒有什麽交往。”

    我說:“我問你……你覺得張露長得漂亮嗎?”

    他笑起來,傻傻地說:“特別漂亮。”

    我說:“特別漂亮就對了,她可是光明公司的二公主啊,皇姑。”

    他問:“我和她有什麽關係!”

    真傻!我還能說到哪兒?算了,天生就這號能念書的傻人,腦子裏隻有一根直筋轉,沒人彎筋,說也沒用,白說。我笑了笑,說:“關係大了,博士,這機會你一定要把握住,可是千載難逢啊!”

    我和談斌進門,老惡霸仰在沙發裏抽煙,隻欠了欠身。這人臉皮真厚,也能擺譜!一個小學都沒畢業的慫人,竟把博士不放在眼裏。

    他笑著說:“小談,老劉,請坐。”

    我說:“張經理,我把博士給您請來了。”

    他指了指沙發,對談斌說:“小談,坐。”

    談斌問張經理好,老惡霸說:“我想和你談談,老劉要在外麵,又是吃飯喝酒的!我想還是家裏好,隨便、自然,想說什麽就說什麽。”

    他給我一支煙,我彎腰接住,點上。

    我對談斌說:“大博士,張經理對你可關心了。”

    老惡霸對談斌說:“我記得你不抽煙,好習慣,看能保持多久。”

    我說:“經理,博士可有水平了,您知道博士下班後幹什嘛?”

    他笑起來,看著我,問:“幹什麽了?”

    我說:“博士下班後還學習,還看書,可認真了,將來一定是個大人物!談博士是我見過的第一個這樣認真的人,經理,我問博士什麽時候能學夠,您能想到他怎樣迴答的嗎?”

    他問:“老劉,小談怎麽迴答的?”

    我說:“經理,博士說一輩都學不夠,這還了得!”

    他說:“這叫什麽你知道嗎?”

    我說:“不知道,經理,您教我。”

    他笑著說:“這叫活到老學到老,所有人都應當這樣。”

    我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了,原來經理愛看書、學習……”

    話這樣說,其實,我心裏最明白,老惡霸看書是假,做樣子給別人是真!他是個什麽東西?難道我不清楚!人啊,就這樣,在這個位子上,假話說出來也是真話,有人聽、有人信、有人捧場;不在這個位子,真話說出來也沒有聽、沒人信、甚至還得罪人,洗都洗不淨!

    林晴從另一間屋出來,我站起,說:“林處長……您忙……”

    她笑了笑,這女人太出眾了!不光漂亮,而且有種說不清的好處,是那種想和她睡覺、但又不忍心把她弄髒的好處。張作民睡她是糟蹋她,我睡她也是糟蹋她……誰睡她就不糟蹋她了呢?光明公司沒有一個這樣的男人!

    談斌也站起,問林處長好,林晴笑著讓我們坐。

    她說:“我給你們沏茶。”

    我說:“怎麽能讓林處長沏茶,我自己來……”

    在這個家,我就是見習生。

    張露從另一間屋出來,問談斌和黑叔好,我笑著對談斌說:“博士,你看張露,她從小把我叫黑叔,我長得黑,小時候,我還抱過她呢!”

    張露從林晴手裏接過茶杯,我說:“林處長,您坐……”

    她坐下,問:“你一直很忙?”

    我說:“林處長,我那地方,說忙不太忙,說不忙總有事,我想通了,好多事我直接讓小王做,人家做得比我好。”

    她點了點頭,問談斌:“到一個新環境,感覺習慣嗎?”

    談斌說:“很好,盡管工作沒有全麵展開,但我相信不會有問題。”

    我說:“林處長,我剛才給張經理說了,談博士可認真了,下班後還在辦公室一個人看書,現在那些年輕人,不是我說,誰還這樣認真!”

    她問談斌:“老家有什麽人?”

    談斌說:“父親,母親,還有一個妹妹。”

    她問:“你妹在哪兒上學?”

    談斌說:“上到初二就不上了。”

    我問:“她學習也不錯吧?為什麽不念了?”

    談斌說:“因為我……那時我上大學,我父親到內蒙打工,家裏農活多,我母親一個忙不過來,她不得已輟學了。”

    我很惋惜地啊了一聲,說:“這人啊……”

    我不想說下去,但已經開了頭,我接著說:“生在不同的家庭裏,就有不同的結果,你妹妹準備怎麽辦?”

    談斌沒有迴答我的話。

    老惡霸說:“這事我能理解,小談,好在你成功了,有了一份工作,你要好好對待你父母、你妹妹,你的成功,可以這樣說,很重要的一部分是你妹妹犧牲自己前途的結果。老劉,我一直給你說,農村和城市不一樣,如果這事落到城市孩子頭上,有幾個能想通,我很懷疑。”

    我說:“是,經理。”

    老惡霸問談斌:“工作上有困難嗎?”

    談斌說:“沒有,我現在隻有抓緊時間,先把院裏進行的項目熟悉一下,還有一個適應期。”

    老惡霸對我說:“老劉,你準備準備,具體時間你定,請徐傑吃個飯,把小談帶上,讓小談和徐傑熟悉熟悉。”

    我笑著說:“沒問題,我立即辦。”

    他說:“不要急,不能急功近利!”

    我說:“好的,經理,我一定選個好地方,選個好時間。”

    四個人說了一會話,我想:你們成一家人了,我算老幾?該走了,要我做的我都做了!我站起,問老惡霸:“經理,我可以走了?”

    他說:“老劉,本來想和你喝兩杯,喝了酒不好說話,改日吧。”

    我說:“經理,喝酒的時間多得很,不打擾了!”

    我對談斌說:“談博士,你再坐會,我先走一步。”

    談斌跟著起身,老惡霸說:“好的,我不留,小談,你知道了地方,有時間常來玩,我願意和你們這些有知識的年輕人說話。”

    我仰頭看了一眼三樓那排窗口,對談斌說:“博士,我送你吧。”

    談斌說他想走走。我在他肩上拍了一下,說:“博士,啊!你真是大福大貴的命,我給你說,這人啊!如果交了好運,所有好事都擠著來,趕都趕不走。你覺得張露長得怎麽樣,漂亮嗎?”

    我不知道為什麽還要這樣問,我在巴結談斌這個土博士嗎?

    他笑了笑,說:“當然漂亮。”

    我讓他上車,說:“她很快就成你的新娘子了,博士啊,一輩子有這樣一位標致的新娘子,那是什麽感覺!”

    他吃驚地看著我,真土、也真木頭!說:“張露怎麽會看上我呢!”

    我說:“你看不出來!她已經看上你了,我是粗人,但有時心還算細,張露看你的樣子,那眼神,甜得像吃了蜜。”

    車子轉了一個彎,我問:“想不想到哪兒坐坐?”

    談斌說他有事,我說:“不管怎麽樣,博士,可要抓緊時間,千萬不能讓張露從你手底下遛走,機會不多,太重要太重要,你以後會知道的。”

    車停到單身宿舍樓下,我說:“我不上去,博士,新房子怎麽樣了?”

    他說:“公司答應給一套,但還沒分下來。”

    我說:“分下來你說聲,要裝修什麽的,我這老臉,比你好找人。”

    他說了聲謝謝,我感到他很興奮,肯定!他再傻,也傻不到弄不清現在他和張露要變成什麽關係這個份上吧!

    我把車子開出幾十米,停下,點上一根煙。

    談斌的身影消失在門洞裏。

    我咽下一口唾沫!一種奇怪的像吃了蒼蠅的感覺死死地抓住我,抓住我的哪兒了?抓住我的心了。我還從來沒有這樣不自在過!怎麽迴事?啊!是不是哪兒出了錯?我仔細想,不可能錯啊!或者,是不是哪兒將要出錯?這錯是對著誰來的?難道是對著我來的嗎?他媽的!我又點上一支煙,用力吸了一口,突然,像一道明亮的閃電——在我腦子裏忽閃了一下,我知道了,這感覺從哪裏來:從張露身上來,這個妖精一樣的女孩子。

    我的心情也從來沒有這樣複雜過,像被一隻手伸進去攪了一下,我相信,張露嫁給談斌簡直是糟蹋了一朵天底下最好的花,徹底糟蹋了!這個土包子,他有什麽資格肏張露,張露可是金枝玉葉啊,談斌你算個什麽東西!是真博士還是假博士?他媽的!我看著張露長大,我比她大幾十歲,這女孩子越長越好看……如果是別人的女兒,說實話,我早就想辦法肏過手了——不可能,老惡霸這賊比我能量大得多啊!她爹是老惡霸,我隻能想,不敢動一指頭。我知道她要嫁人,會被一個男人肏,但絕對不應當是談斌,他根本沒這個資格!可事情正向這個方向發展……這事我做得窩囊!我恨啊!他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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